第407章 我想做不同的選擇
當初我和南宮岳約法三章。
這些天我雖然一直與他同住在一個寢殿中,他卻並未碰過我。
倒是閔瑩香,在我前腳進寢殿前,就已經收拾好包裹從南宮岳的側殿搬了出來。
這個在我走後整個大鄴後宮最得寵的女人,見了我只是向舊友打招呼一般,沖我笑笑,全然沒有一個妃嬪該有的樣子。
我心中感慨:
這麼多年過去了,只有閔瑩香還是從前的樣子,也只有她活得最純粹!
聽聞她是主動要求做了南宮岳的後宮,我當初還有些驚訝。
現在我卻覺得她此舉真是絕妙——貴人的身份替她堵住了悠悠眾口,而她,只是換了個地方,繼續她純粹的人生。
這世間再難有一個女子活成她這樣……
自從我上次同南宮岳有了口舌之爭,他更是直接住到了偏殿,把偌大的龍床留給了我一人。
這種感覺就像還未稱王,變已成皇!
但在宮裏的日子依舊索然無味……
之前,我住在這大金絲籠里,同各路人鬥着,所以不覺得寂寞——因為我在和我愛的人並肩作戰,我們都想守護住彼此。
如今,南宮岳真得羽翼豐滿,宮裏的人也都畏懼我,我這才看清了這座大鳥籠的真面目。
它用繁華的假象織成了它的籠壁,卻讓住在裏面的雀兒日漸枯萎。
聽聞永元的母妃也同他的父皇起過爭執,結局就是——她直接將自己關在了通仙閣,再也沒見先皇一面!
我不由得在想,若是當年沒有那麼多無奈,我和永元手中的紅線未斷,我們的結局會美好嗎?
還是我依然會在紛爭退去后感到寂寞,不甘於再和他守在這令人枯萎的地方?
南宮岳不是沈江言,這是我唯一能想清楚的事……
天越來越冷,宮裏燒了地龍,暖和極了,我卻執意要出宮去。
於是臨時照顧我的公公去和南宮岳請了旨,准我拿着鎮北的腰牌出宮。
不過,那個叫小順子的公公也要跟去。
我想了想,同意了。
等到我走到玉蘭閣跟前了,小順子傻眼了。
“公主殿下,這……”
我說,你想什麼呢?
他只好硬着頭皮跟我進了煙花場。
直接上了二樓,花娘娘在打牌,見了我,大叫一聲。
“我的心肝丫頭,你個沒良心的!”
我和她抱了又抱,就像重新投進了母親的懷抱。
“花娘娘,我也想你!”
“呦,姑娘主意大着呢!”花娘娘的好友笑道,“姑娘這是打算住下啦?”
花娘娘拉我坐下,給我介紹道,“這是秦煙,西邊南館的老闆。”
南館的老闆竟是個女人!這讓我對這個秦煙更是好奇了。
“瞧瞧我身邊這位,我還得回去呢!”
秦煙只是瞧了一眼,便看出了我身邊帶着的是位公公,沖我努了努嘴。
花娘娘則是繼續摸了牌,不願和我親熱了。
“我的琴還留着嗎?”我問。
花娘娘打着牌,隨口道:“在你房裏呢!”
“那我帶出去了!”
我讓小順子替我拿了琴。
再出來時,花娘娘看着手中的一把爛牌,瞪着一臉得意的秦煙,又隨口問我道:“你去哪啊?”
我頭也沒回,“今天是廖詩的忌日,我去看看她!”
身後花娘娘“咦”了一聲,隨後就聽見秦煙開心地大笑,“老妹,快拿錢出來!”
我按着記憶走到廖詩葬的地方,這些年我都沒來看過她。
我還在擔心會不會認不出她的墳來,便看到一個俊逸的青年站在墳間。
我有些好奇,拉着小順子偷偷躲在地里,瞅着他。
那青年頭上帶了頂烏紗帽,跪下時,也將烏紗帽小心地摘了下來,放到一旁。
我看着他悲痛地流下淚來,剛毅的臉上一瞬間滄桑了許多。
我不由得拉了小順子的袖子,“這是哪位官員,哭得如此悲傷?”
小順子仔細認了認,回我道:“這是前年的狀元郎,好像叫崔夋。”
“難為他如此孝順!”
小順子又道,“崔狀元的高堂俱在,崔家是長壽之家。”
那是為了他的亡妻?
我剛又要感嘆他的情深。
卻聽得他哀聲在墳前哭訴道:“詩詩,我是薄倖郎,功名所累,未能娶你……”
我的腦中炸開了一個霹靂!
這竟是我家廖詩的墳頭!
小順子毫無眼力地補充道,“難怪了,這些年崔狀元一直沒有娶妻!”
難怪你個頭!
我家廖詩去了都十多年了,崔夋倒是想娶,**嗎?
不過我倒是一直沒有想到,還有這一號人物,愛慕我家廖詩。
崔夋用衣袖將廖詩的碑擦了又擦,我這才看清了上面的字。
“這麼多年,我一直忘不了,那夜在船上遙望見你的身影,我便立誓要考取功名,風風光光地將你迎娶回家……我為何不大膽一些,卻自以為是的認為你會等我?”
崔夋哭得凄涼。
我和小順子等了一會兒,才將他等走了。
我讓小順子去一旁守着,將琴橫在墳前,給她撫了首高山流水。
我的手指傷了后就沒再撫過琴,彈到一半,連我自己也聽不下去了,自嘲道:
“你瞧瞧我幹了些什麼傻事,這流水也流不動了,還好你沒辦法笑我了!”
我頓了頓,像是接受了自說自話的現實。
“你確實不會再同我說話了,卻常常入我的夢……這些年,我未來看過你一次,你卻還惦記着我,不枉我們姐妹一場……”
我又想到了崔夋。
原來也有人苦心戀着她,恐怕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若是她知道,會不會好起來,會不會還在人間?
“你可以啊,崔夋這些年沒少來看你吧?你也不記得他吧?你的魅力太大了,讓別人只是看了你一眼,就動了心!那夜你和他究竟說了什麼,讓他迷了心竅,到現在都未娶妻?”
我笑了,“廖詩,你說你還在多好,這傻狀元一定八抬大轎將你風風光光地娶進崔家,你就是狀元夫人了,你再也不用流淚了!”
“你真傻……”
明明有機會活下來的,明明可以真得釋然,重新過回你應有的人生的……
我罵了她,自己也清醒了許多。
“廖詩,我走了,再也不回來了,你為我開心吧!”
我將琴留在了她的墳頭。
這天地這麼大,我是不會再回到那個金絲籠里去,誰愛去誰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