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關山若飛
這道光的盡頭是起初是一片黑色山壁，一道紅色火焰燃起，不多時火焰蜿蜒成數個古意盎然的神符，隨後石壁緩向上升起，縣露出後面一個巨大的洞穴。
轉眼間施法結束，袁守城伸手一指，“你是十年來的第一個客人。走，隨我進去看看。”
老道抓住方岩手腕一甩，方岩石頭般飛了出去。這是要送我去地底看看啊，心領神會的方岩一聲長嘯，借力發動熾魂之力，從各個山峰的缺口中凌空飛渡。
袁守城居然後發先至，落地時衣袖一卷，有股柔和的力道一托，方岩借勢身形一展穩穩落地，回頭看了看背後的李淳風也安然無恙。
袁守城只是將方岩如石頭般擲出，出手突然且粗魯，常人都會驚慌失措而且本能的肌肉緊張，如此一來便會錯失調整發力的最好時機，絕不會象方岩這般舒展瀟洒。
這小子的的反應和判斷都不錯！流暢的配合讓袁守城心懷大暢，他一聲長嘯大步前行，方岩緊隨其後。
方岩舉頭張望，不由讚歎這洞穴的宏大浩蕩，居然把五宗峰底下給掏空了！如此大的手筆大概也只有道門能做到吧？
心態沉穩，一直留意方岩反應的袁守城又多了一絲欣賞。他曾帶來此處的客人不少，或修行境界或見識眼界都遠高於方岩，但是乍見如此奇迹或者驚詫震撼或者強自鎮定，唯有這小子讚歎卻不震驚。這種反應是正常的，不是城府極深，而是胸懷廣大、器量非凡。
袁守城不知道，見識過河洛地下城的廣大遼闊，方岩再也不會為任何偉大工程所震驚。
“你並不是偶然來到這裏的，我注意你已經多年了。事實上我有十來個候選人，反覆甄選后只有你來到了這裏。”袁守城帶着方岩一邊走一邊娓娓道來。
原來如此，原以為自己來到龍虎山是兵部和道門一次心血來潮的草率決定，想不到背後是袁守城在選人，方岩更好奇了。
“定北、聖山、黃昏山谷、蓮花山、丹邱之木、孤神峰，你的大致行蹤都有人寫成簡報，呈在我案頭，雖然我不知道你在其中繼續經歷了什麼，但是你活下來了，而且一直在成長……”
“那前輩你也該知道：我確實是活下來了，不過這些地方都毀了，大概我就是個活脫脫的喪門星……前輩居然敢找個喪門星來這裏？”方岩能感受到袁守城的誠懇坦率，不由開起了玩笑。
不管論地位還是年齡，已經很多年沒人感跟自己開玩笑了……這個玩笑居然讓袁守城一愣，然後哈哈大笑：“如果你真是喪門星，說明你的命運在億萬人之中極為特別，我也算撿到寶了。你要知道，命運是道法里最為高深的領域，跟隨你這條特別的溪流，或許探索到命運長河的流向！”
“從小蘇將軍就告訴我，千萬別拿自己太當回事兒，你沒什麼特別。今天我才知道自己居然這麼值錢，是不是該坐地起價，狠狠敲你一筆？”方岩沒大沒小的毛病又犯了。無論地位多高的人在他眼裏跟販夫走卒沒有不同，既不高人一等、也不低人一頭，用平等的語氣說話。
“哈哈哈，蘇定方看得出你小子不服管，所以從小打壓你的野性子，想必你小時候沒少受罪吧？”大人物平日裏都被人捧慣了，偏生就好沒大沒小的這一口，袁守城也不例外。
“從定北開始，你見過了或者聽說過好幾個不同的世界。不過你所熟悉的世界到底是什麼樣子，你卻不了解。”袁守城自顧自繼續說著話，迎面衝過一個道士，鬚髮皆白卻如年輕人一般莽撞，徑直衝撞過來，袁守城趕緊側身讓路免得撞上。
那老道仰面看着洞頂若有所思，口中念念有詞，也不跟袁守城打招呼，徑直擦肩而過。然後又有幾個這樣的老道匆匆而過，見到看到他們橫衝直撞的樣子，方岩趕緊側身讓路。終於有一個沖袁守城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然後消失在洞穴深處。
“這裏就是五宗峰，這些人都是五宗峰上的修行者。道門真正的家底就是這些老怪物，而不是什麼內門弟子。”看着這些跟自己幾乎同樣老的傢伙，袁守城很是無奈。
突然一個強壯至極而且滿身傷疤的身影闖入視線，方岩不由大叫：“夏至，你怎麼在這裏？”
那名足有五六百斤的肌肉巨漢看了方岩一眼，自顧自走了。雖說體型相似但相貌不同，顯然並非夏至。“想必你在暮紅衣那裏見過這無名者。夏至……第一個無名者就是暮紅衣在夏至造出來的，還有一個女的應該叫做秋分了？”
方岩點頭稱是。數個疑問浮上心頭：無名者？好奇怪的名字，再就是暮紅衣和道門還有什麼聯繫？
“暮紅衣也曾是此中修行者之一，她在靈魂之道上可以算作大師，至今無人可及。”袁守城在一邊解答了困惑，“無名者並非正常的人，他們的身體用不同肢體縫合而成，靈魂則屬於已死之人。數百年來我們這片土地上戰火不斷，最不缺的就是死人。於是我們便有了一個計劃，用已死之人的身體和靈魂製造出強大的戰士，肢體可以自戰場上收集而來，那些尚未消散的靈魂則用天眼尋找，用秘術保存。身體強悍無比，智力無礙又絕對服從，這就是最好的戰士！你見過夏至，也見過半妖，你覺得二者相比戰力如何？”
“夏至能以一當十。”方岩正色道。半妖有野獸的體力，但是遠遠無法與夏至的力量和敏捷相比，而且夏至的皮膚極為堅韌厚實，一般的毒針毒液根本無法穿透，所以從攻防兩端夏至都有絕對的優勢，更關鍵的是夏至的智力與常人無異，半妖則略遜於人；以上種種疊加起來，說夏至對半妖能以一當十並不誇張。
“另一個女子呢？我沒猜錯的話，叫秋分是嗎？她最大的特點是什麼？”
秋分？她一直很低調，唯一的存在感就是極為聰慧，她不但能學會暮紅衣的醫術，甚至獨孤青鸞都很喜歡她，而且夏至一直很聽她的話。方岩突然發現，除了被曉寒雲抓住的那次之外，秋分好像從沒有犯過什麼錯誤！不顯山不漏露水，但從不走錯過一步棋，若非如此陰狠如狼的張有馳怎麼會跟她合作濟世堂？
“絕頂的聰明，極度的理智，甚至可以說深謀遠慮……”方岩赫然發現，秋分居然如此厲害。
“這樣的人在戰場上是不是很適合做指揮官？”袁守城點了點頭，繼續道：“二十個夏至和一個秋分為一小隊，給你二十小隊，能不能守住極北的千裏邊境？”
“豈止是守住半妖，這支軍隊太可怕了！”方岩喃喃的說……他是行伍出身，完全知道這樣一支隊伍的厲害。二十個這樣的小隊，那絕不是人數的相加，而是一支無與倫比的精銳軍隊！不誇張的說，兩千餘人能有近十萬精兵的戰鬥力，而且沒有後勤給養的牽絆，縱使千里之遙也可奔襲如電！
“孫子兵法云：五十里而爭利，則蹶上將軍，其法半至。一日行軍五十里，只能到達半數，從龍虎山至長安兩千五百里，十萬大軍最快幾個月能到？”袁守城說話間雲淡風輕，方岩心頭卻五雷轟頂，“兩千五百里，無名者十天能至長安城下。”
空氣似乎凝固了，袁守城淡淡的看着方岩，眼神里好像在說：一覺醒來，城門陳兵十萬！縱使大唐帶甲千萬，也遠水也解不了近渴。有了這支鋒銳至極的奇兵，即使強如大唐半月內也會江山易主！
方岩不敢在往下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