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與過去告別
護士的腳步聲回蕩在病房外的走廊里。夜晚的醫院顯得更加冰冷和壓抑。
送走了父母，俞幼涵拉着葛青兒來到一個僻靜的角落。
“青兒，你搞什麼呢？”
葛青兒甩開她的手，“什麼幹什麼？你應該祝福我，我終於要結婚了。”
“他是誰？他看你的眼神不一般，不像是花錢雇的。”俞幼涵一本正經地說。
“哈哈！”葛青兒聞言大笑起來。“我說你還真是想像力豐富。”
“青兒，你聽我說！”俞幼涵又一次拉起她的胳膊，讓她面對着自己。
“結婚不是談戀愛，你這個決定太倉促了！”
“我爸沒幾天了，他最大的願望就是看到我結婚。”葛青兒平靜地說。
“叔叔希望你成家是想讓你有個依靠，有個疼你愛你的人。他希望看到的是你幸福，而不是為了結婚而結婚。”
“沒試過怎麼知道不幸福？”葛青兒的情緒有點激動。
“那你也不能隨便找一個人結婚！”
片刻，葛青兒冷靜下來，“他喜歡我好幾年了，不算隨便找的。”
“但是你並不喜歡他！他完全不是你喜歡的類型。”
“我喜歡的人又不願意娶我。”葛青兒苦笑一聲，“幼涵，我後來仔細想想，何秋來說的也沒錯，像我這樣的脾氣和年紀，哪裏有什麼資格去挑別人。”
“你別聽他瞎說，他是故意氣你的。”
“我挺想有個家，有個愛我的人。馬越雖然沒什麼長處，但至少他喜歡我，他會對我好，這就夠了。幼涵，我以為自己很強大，不需要男人，但直到我爸生病，我才發現，我需要有個肩膀可以靠一靠。”
葛青兒透過玻璃窗，看着原處燈光閃耀的立交橋，不再說話。
俞幼涵嘆了口氣，陪着她一起看向遠方，也不再說話。她知道，她已經做了這個決定，沒有回頭的餘地。她能做的，只有我祝福她，雖然她知道，她根本就沒有一個即將步入婚姻殿堂的新娘應有的快樂和喜悅。
回到病房，俞媽媽向醫院租了個簡易床支在病床旁邊，已經睡著了。馬越坐在病床前，因為睏倦，他閉着眼睛，頭一點一點的正打着瞌睡。
他聽到了有人進來的腳步聲，趕忙睜開眼睛，一臉迷糊。看上去倒是個老實人。俞幼涵心裏想。
“你去找個地方睡會吧。”雖是跟他說話，但葛青兒也沒看他，只是找了個單子輕輕地蓋在葛媽媽身上。
“不用。”他的聲音有點大，葛青兒瞪了他一眼，他趕忙壓低聲音，“不用，我不累，我手機定時了，半小時震動一次，看看叔叔的情況。青兒，我不會耽誤事的。你去休息吧，這兒有我在呢。”他說得誠懇。
葛青兒看了看他，眼中不再似剛才那般冷漠，“那我先去睡一會兒，等會兒我來替你。”
“不用替我，你只管安心睡……”葛青兒沒等他說完就走出了病房。走廊里躺着幾個病人家屬，葛青兒拿着一個墊子鋪在地上，坐了下來。
“這個墊子還是上午祁小生去買給我的，說累了可以應個急。”葛青兒躺了下來。
聽到祁小生的名字，俞幼涵的心裏一沉，那陣徹骨的痛還在。這會兒，他還在回北京的高速上，不知道走到哪裏了。
“後悔了？”葛青兒閉着眼睛。
“什麼？”
“後悔不該讓他走？”
俞幼涵沒有回答。
“好了，你趕緊回家吧。明天你不用過來，好好休息。”
回到家，媽媽還坐在沙發上等着她。
“回來了？”
“嗯。”
“怎麼樣了？”俞媽媽問的奇怪，但俞幼涵知道她在問什麼。
“他回去了。”她冷冷地回答。
“你跟他說清楚了？”俞媽媽不依不饒地要問個徹底。
“嗯，以後都不會再聯繫了。”俞幼涵背對着她，走進衛生間。她打開水龍頭，藉著水流，帶走她悄悄流下的眼淚。
這個答案，讓俞媽媽安心。她站起身往卧室走去，“你趕緊睡吧，也累了兩三天了。”
這一夜，俞幼涵做了好多夢，夢到了好多人，來來往往地出現，又消失。等她昏昏沉沉地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她拿過手機，沒有來自他的消息。她點開他的朋友圈，凌晨五點，他發了一張從車裏拍的長安街。圖片配了兩個字“莫念。”她知道，他是在用這種方式向她報平安，同時，也是在向她告別。
這個男人，真的像他承諾的那樣，離開了她，就像他從來沒有來過。
“涵涵，你今天還去醫院嗎？”門外傳來媽媽的聲音。
“哦，去的。”她回道。
“我跟你爸今天還有些別的事情，我們先不去醫院了。桌子上給你留了飯，我們先出門了。”
剛出門的時候，天還晴着，走到半路就開始下雨，俞幼涵踩着雨點跑進醫院，還好雨下的不太大，她沒怎麼淋着。來到病房，葛爸爸醒着，葛媽媽坐在病床前。
俞幼涵剛要問葛青兒去了哪，葛青兒跟馬越就一起走進了病房。
馬越的臉上一副難掩喜悅的表情，對應的則是面無止水的葛青兒。
葛青兒看了一眼同樣剛剛進門的俞幼涵，來到葛爸爸身邊，“爸，醒着呢？知道我們去領證了，激動的連覺都不睡了？”
葛青兒笑着從包里掏出兩個紅本子，遞到葛爸爸眼前，“看看，蓋了章的，如假包換！”
葛爸爸笑了，笑得安心。
“馬越……”葛爸爸用微弱地聲音叫他。
“哎，叔叔。”馬越趕忙來到近前。
“叔什麼叔！”葛青兒皺着眉頭沖他說。
“哦，不是不是，爸！”馬越的臉因為激動和興奮而通紅。
“好孩子，好好對青兒，好好過日子。”葛爸爸說著流下了眼淚，“我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你得替我好好疼她，不能欺負她，不然我打斷你的腿！”
“呵呵，爸，您放心，只有她欺負我的份！”
俞幼涵看着他憨厚的樣子，也笑了。不管怎麼樣，只要他對她好就行，怎麼不是一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