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歷城
遠方橙紅色的恆星釋放出熾熱的能量，給這片沒有生命色彩的星空帶來一絲暖色。無數細碎的隕石漂浮着，如果沒有外力，它們可能會在這裏漂浮不動無數歲月。
一顆小小的黑色圓形隕石從遠處飛過來，撞在一顆稍大的灰紅色不規則隕石上，引起這一片區域隕石的聯動。
過一會，又有其他的隕石從同一個方向朝這裏飛過來。
好像那邊有什麼東西，在追趕這些沒有生命的隕石一樣。
頑石號從恆星照射不到的星空黑暗處駛進光明，一顆顆形狀大小不定的小隕石撞擊在頑石號暗灰色的裝甲板上，然後在力的作用下，飛向各處。
頑石號是一艘二級飛船，呈圓潤的橢圓形，就像一顆碩大的黑色鵝卵石。
頑石號的裝甲很厚，再加上宛如貨運飛船一般龐大而笨重的體型，速度根本提不上去。所以即使是在這片隕石密佈的星域，頑石號也可以肆無忌憚的橫行。如果是那些等級高速度快的飛船，可就不能這樣蠻橫的行進了。高速行駛中撞向隕石，哪怕是是一顆拳頭大小的隕石，也能輕易擊穿飛船的裝甲板，運氣不好的話，甚至還會使飛船爆炸。
“喂喂，有人在嗎？”
飛船內部核心艙向全飛船發出消息詢問。
飛船外層很快就有人回復：“有什麼事嗎？”
核心艙那人說道：“雷達發現有逃生艙在附近，最好能救上來。”
外層的人猶豫了，他們此行是為了執行任務。打撈一個逃生艙對他們來說毫不費力，但是逃生艙當中的人，卻很有可能會影響到他們的任務。
“雷蒙，你和林克飛去把那個逃生艙撈上來。”
正當船員猶豫的時候，頑石號的船長溫特突然下了打撈逃生艙的命令。那兩名年輕船員當即不再猶豫，立即着手進行捕捉在外太空飄蕩的逃生艙。
捕撈作業很順利，在頑石號低速行駛的情況下，他們甚至沒有飛出船外，只用機械臂，就將逃生艙捕撈進頑石號。
頑石號的外倉，在捕撈逃生艙的這一段時間，頑石號當中除去必須工作的船員外，大部分船員都已集中到這裏。機械臂將逃生艙放在鋼板鋪就的地板上，在人工重力下，逃生艙與地板碰撞接觸，發出沉悶的聲響。
逃生艙是通體漆黑的，表面光滑，覆蓋光能吸收板。就算短時間內沒有飛船進行搭救，也能吸收光能，維持逃生艙內人員的生命活動。
“打開！”
早已趕到的船長溫特發出命令。
逃生艙沒有刻意在外部打開的開關，這是為了防止隕石撞擊，誤開逃生艙。
這種情況下，只能暴力開艙。
實際上，幾乎所有的逃生艙都必須進行暴力開艙。為此，逃生艙的製造者甚至還貼心的標出了位置，在那裏開倉不會傷害到艙內人員。
之前將逃生艙打撈上來的雷蒙，拔出插在後腰的合金匕首，倒持，猛地刺進逃生艙的邊緣處。
鎖死逃生艙的鎖扣被合金匕首斬斷，逃生艙的艙門瞬間彈開。
出乎雷蒙的意料，在艙門彈開的瞬間，一個人影猛地從逃生艙內跳起。
雷蒙驚詫，手中的合金匕首下意識就朝那人刺去。
“別！”
船長溫特出聲阻止，可為時已晚。雷蒙的匕首朝那人的胸口刺去，眼看就要給予那人致命一擊。
“鐺！”
雷蒙的合金匕首被一隻白色爪樣的東西擋住，同時，另外一隻白爪朝雷蒙的胸口劃去。
幾道血花在雷蒙胸口綻開，雷蒙的戰鬥直覺使他立即就地翻滾，後退開來。一瞬間，頑石號的船員同時肌肉緊繃，各式各樣的武器出現在他們的手中。
歷城站在逃生艙旁，兩隻鋒利的骨爪自指縫間伸出，警惕的盯着包圍他的頑石號船員。
“都住手！”溫特喊道。
溫特在船員當中威望深重，除去受了傷的雷蒙，其他船員都將自己的武器收了起來。溫特走到雷蒙旁邊，將雷蒙緊握合金匕首的手臂按下，扭過頭，盯着歷城的眼睛說：“是我們把你的逃生艙捕撈上來的，我們對你並無惡意。”
歷城也看着面前這個有些微胖的中年男子，溫特穿着暗紅色皮面的外套，下身的褲子和外套是一套的，只是上面帶着各種斑駁的痕迹，好像很久沒有打理了。而且，歷城發現溫特的右手從手腕處缺失，斷截面的骨骼就那麼直白的顯露出來。溫特就是用這隻沒有手掌的手臂按着雷蒙，不讓他發作。
歷城指縫間的骨爪緩緩收回，他將手臂放下來，表示自己也沒有惡意。
“非常感謝你們救了我。”歷城聲音很是平緩，沒有任何感情波動，像是被救的人不是他一樣。
“然後呢？”溫特說。
在歷城打量溫特的時候，溫特也在笑意吟吟的看着他。
穿戴整齊的年輕人，身上的穿着很考究，像是富家子弟，卻又不是出自爆髮式的商人家庭，大概是某個有些底蘊的家族子弟。身上的衣服有些破損、焦黑，大概是飛船出事故的時候留下的。有些難得的是，這個年輕人被眾多人包圍之後，仍處變不驚。
溫特又瞥了一眼已經打開的逃生艙，內里的設備等級不低，這個逃生艙的造價應該是標準逃生艙的好幾倍，屬於富裕人家的專用品。
歷城說：“我身上還帶了一些星幣，可以全部給你，當做你們救我的報酬。”
溫特擺了擺手，說：“我不缺錢，也不想要你的錢。我救了你，而你還傷了我的人，這個怎麼說？”
說著，溫特將一直按着的雷蒙推到前面，好像要讓歷城看清雷蒙胸口的傷。
雷蒙胸口的傷並不深，以雷蒙強悍的恢復力，此時已經完全止血。只不過，雷蒙胸前被鮮血染紅的衣服，依舊具有說服力。
歷城沉默片刻，視線卻依舊停留在溫特的臉上，像是要用視線將溫特逼退。
可是，溫特並沒有因此而退讓，面對歷城平靜卻帶有壓迫力的眼神，他臉上的笑意不但沒有減少，反而變得更加濃重。
“星幣依舊給你們，當做你們救我的報酬。至於傷了你的人……”
歷城右手指縫間猛地探出三根骨刃，眼也不眨，歷城抬起手，鋒利的骨刃就朝自己的胸口劃去。
以自傷代傷賠償，並未如歷城所願。
骨刃還未觸及胸口的衣服，歷城的手腕就被溫特抓住。一直處變不驚的歷城的眼中終於閃過一絲驚異，在他動手的時候，溫特距離他明明還有一段距離。可是，歷城還未察覺，溫特就已過來抓住了他的手腕。
歷城想道，這個船長很強，就算沒有這些船員，自己也不是他的對手。
難怪他在這艘船上具有很高的話語權。
溫特用僅存的一隻手，緊緊的握着歷城的手腕，笑道：“別急嘛，自殘並不能解決問題。或許，可以找到能使我們雙方都滿意的解決方法。”
歷城看着溫特的眼睛良久，終於緩緩點點頭。
指縫間的骨刃又一次縮回去，溫特也放開了歷城的手腕。
溫特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歷城。”
聲音就像被刀切一樣整齊，好像根本不像泄露出除姓名外的任何信息。
不過，依靠歷城指縫間收放自如的骨刃，以及這個姓氏，十分重視信息的溫特，對歷城的來歷身份已經瞭然於心。
“你的飛船呢？”溫特問道。
歷城用依舊沒有波動的聲音回答道：“撞毀了。”
溫特點點頭，問道：“現在你有去處嗎？”
歷城抬起頭，看着溫特，不明白他到底在問什麼。
他們現在正處在星空中中，歷城的飛船已經撞毀，除了現在這艘屬於溫特的飛船，歷城當然沒有去處。當然，就算是在飛船沒有撞毀的時候，歷城也沒有什麼準確的目的地。離家之後，他只是無頭蒼蠅一般航行，尋找容身與歷練之地。
“沒有。”歷城回答道。
“那好！”溫特好像就在等歷城說“沒有”一樣，歷城話音剛落，他就立即接道：“暫時沒有去處的話，你就先留在這艘船上怎樣？當我的船員，為我工作，就當做我救你的報酬了。”
圍在周圍的船員，全都詫異的看着自家船長。
他們不明白，為何船長會對一個剛剛被救上船的年輕人拋去橄欖枝。要知道，他們當中的一部分人員，可是經過很嚴格的篩選，才得以上船的。
“好！”
更出乎眾人的意料，歷城竟然直接答應下來。
而且，兩人誰都沒有商量當船員的時間，以及其他的待遇。就好像歷城直接把自己往後的餘生，都賣給了溫特一樣。
得到歷城肯定的回答，溫特的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他朝眾人揮手道：“現在歷城是我們自己人了，別在這堵着，都散了吧！”
眾人慢慢散去，溫特又出聲道：“雷蒙，你去換件衣服，把傷口清洗一下。傷沒那麼重，就別拉着臉了。林克飛，你帶着歷城去找間空的房間，帶着他熟悉一下環境。”
說完，溫特就沒事人一樣，轉身離開。
只不過，熟悉他的船員，依舊可以從他的背影看出，他此時的心情相當不錯。
雷蒙用力看了歷城一眼，也離開了。
最後只剩下林克飛還站在歷城的身邊，之前就是他和雷蒙一起，把歷城的逃生艙撈上來的。
林克飛的年紀和歷城差不多，個頭比歷城稍矮一些。只不過，和沉默寡言的歷城相比，林克飛是一個相當喜歡說話的年輕人。
見歷城依舊站在原地不動，耐不住性子的林克飛就伸手在歷城面前擺了擺手，吸引他的注意力。之前雷蒙受傷的情形，給林克飛留下很深的印象。要不然，向來自來熟的林克飛早就去拍歷城的肩膀了。
歷城看着在自己面前燦爛笑着的林克飛，問道：“有事嗎？”
林克飛笑道：“沒事沒事，你要是想在這裏多呆一會也沒問題，反正這會我也沒事，等你一會也沒什麼。對了，你手上冒出的骨爪是在哪裏得到的？能擋住雷蒙花大價錢買的合金匕首，還讓他吃了一個小虧，很是不簡單啊。”
歷城沒有回答林克飛的問題，他從逃生艙當中拿出一個白色小包，這個包里裝的是他在飛船爆炸前拿到的東西。在那種情況下還必須拿的東西，自然是十分重要的。
“走吧！帶我去我的房間。”歷城對林克飛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