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紅鸞自從知道玄翎在凡間的時日不多，一直想找個機會偷偷地下凡再去看看她。紅鸞總不能經常使用同一個借口吧，上次是找月老喝酒，假裝酩酊大醉，足足睡了一日，這次該用什麼借口呢？正在苦思冥想的時候，紅鸞看到了那本妖界珍寶閣的圖冊，對仝瑞說，“瑞兒，我要去趟妖界，若是有人問起來，就說我去找妖界的小殿下了，這個給你，若有什麼緊急事情，晃動它我就會立刻趕回。”仝瑞看着手中的一串鈴鐺說，“星君放心，瑞兒一定看好德音殿。”紅鸞拍了拍仝瑞的肩膀轉身離開了天界。

玄翎已有半年未見到紅鸞，心中不免擔憂，會不會出了什麼事情？亦或者他不會再回來了?他說的那些話都是騙我的嗎？紅鸞走到丞相府，看到府內有很多用紅綢繫着的大大小小的箱子。玄翎聽下人說是紅鸞來了，趕緊命人幫自己梳洗打扮，整個人精神了許多。”玄翎姑娘，許久未見，別來無恙！“玄翎看到紅鸞站在她的面前，她的眼睛開始發光，激動着想要上前抱住他，告訴他這幾個月來自己一直挂念着他，可又處於女兒家的嬌羞，玄翎什麼都沒有做，只是站在原地看着紅鸞，突然見又覺得好委屈，其實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有這種感覺。下人們都識趣地離開了房間，紅鸞見玄翎委屈的表情，情不自禁的走上前去抱着玄翎，“抱歉，這麼久才回來，讓你擔心了。”一向矜持的玄翎不知為何聽到紅鸞的話，覺得自己更加委屈了，“離開了這麼久，連一封信都沒有給我寫，外面世道那麼亂，你可知我多為你擔心？”紅鸞緊緊地抱住玄翎，若天界的望舒與凡間的玄翎都這樣該多好，“好了，別難過了，你看，我這不是完完整整地站在你面前嗎？而且還給你帶了禮物。”說著從手中拿出來一支步搖，上面雕刻着一支金色的鸞鳥，嘴裏叼着細細的如羽毛的葉子，葉子底部有一朵白玉雕刻的荼蘼花，兩竄紫玉做的流蘇從荼靡花的底部垂落下來。“之前你說過紅鸞星君亦是贈人姻緣的神仙，希望這個代表他元神的鸞鳥能給你帶來好運氣，相思葉上荼蘼花，冰為肌骨月為家。”紅鸞看着眼前的玄翎，他的內心是那麼的矛盾，他希望玄翎永遠都是凡間的玄翎，因為凡間的玄翎是傾慕於他的，可他又希望她是天界的望舒仙子，雖總是對他冷眼相待，可是每日若得機會，終究能遠遠地看上幾眼。“我多想你永遠都記得我，永遠都是這般溫柔地看着我。”玄翎有些害羞的說，“你若再不回來，我就要與父親以死相脅了。”“坐下來，快和我說說發生了什麼事？”玄翎告訴他自從她的病好以後，高夜國的王公貴胄們又開始紛紛向她提親，外面那些禮物都是送給她的，可是她卻誰也不見，把這些人拒之門外，她父親因為朝中做官，與這些達官貴人們日日相見，每天下朝回來都要開導她，讓她見一見這些名門望族的後代。“看來這些貴族公子們始終都沒有忘了你啊！。”紅鸞聽了以後不免有些難過，甚至不悅之情，“我在乎什麼，難道泓鑾你不知道嗎？”“我一個人漂泊慣了，四海為家，若你和我在一起，我怕我給不了你要的錦衣玉食。”“為何要對我說這些，你知道我想聽的不是這些話？”玄翎轉過身去，她多麼希望自己可以一氣之下摔門而去，可又怕她這個舉動嚇着紅鸞，紅鸞也許就會真的離開再也不會回來了。“你知道嗎？我以前一直以為我對於君上是念念不忘的，直到你的出現我才發現，君上對於我而言，只不過是初次心動的人而已，我不了解他，所以十年不見他，完全把他雕刻出了我心中的形象，而並非真實的他。後來我漸漸明白，原來喜歡一個人不是一遍一遍在心中把他的一切美化成自己喜歡的那種感覺，而是有一個人可以在某一瞬間就讓你心動，而且是那種有的時候你都討厭他的一些舉止，可又控制不住去想他。擔心他在外面有沒有吃的飽，睡得好。你還記得乞巧節嗎?讓我們寫自己心中所念之人名字的時候，我寫的並非黎晏，而是你的名字，當我看到你寫的是望舒二字的時候，我只是偷偷地告訴自己，如果你先遇到的那個人是我，我想那個名字也一定是我。為什麼我明明能感覺到你是喜歡我的，可你卻一直在退縮。”

紅鸞看着背對着他的玄翎，雙手緊緊地拽着自己的雲衫，你可知望舒是你，玄翎是你，一直都是你，沒有別人；你可知你是月宮中的仙子，唯獨月宮之人不可以有姻緣，你可知在天界我喜歡你幾千年，你卻從未好好看我一眼；你可知我是紅鸞星君，為了你私自下凡，只求多與你相伴一天。可唯獨我不能娶你，即便你如今是凡間女子。“紅鸞真心感激玄翎姑娘這份感情，我這個人風流慣了，我以為玄翎姑娘與我見到的其他女子一樣，喜歡這露水情緣，若知道玄翎姑娘是找相伴一生之人，紅鸞當時醫治好你的病就會離開，斷然不能去招惹玄翎姑娘，想必向玄翎提親的也都是一表人才的貴族公子，紅鸞只是一介草民而已。若沒什麼事，我先走了，希望玄翎姑娘可以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紅鸞推開了門轉身離開，玄翎強忍着自己不回頭去看紅鸞，她怕自己卑微到去求紅鸞把她帶走，可是她最終還是跑了出去，“帶我走吧，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麼都不要，我不要這些錦衣華服，我不要什麼廣廈千間。”府里的下人們第一次看到玄翎這般，好像戲劇里的橋段，玄翎哭着說，“泓鑾，你看，大家都在看着我，為了你，我可以不顧及自己的身份，我不在乎她們怎麼取笑我，她們以後如何去外面渲染此事，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做過這麼出格的事情，求你了，帶我走。”玄翎一邊哀求着，一邊拽着紅鸞的衣袖，“玄翎，你這是在做什麼？大庭廣眾之下，如此拉拉扯扯，還不快回房間去。”玄思禮下朝回到府中，見到自己的女兒正在央求着紅鸞，一向穩重識大體的玄翎，今日也不知是中了什麼邪，做出如此貽笑大方的舉動，玄思禮也不顧及自己丞相的身份，大聲地訓斥玄翎。“快點把小姐給我拉回去，沒有我的命令，不得離開屋內半步。”紅鸞佯裝微笑的說，“玄翎姑娘，你還是回去吧，該說的我都說了，你我之間本就是有緣無份，況且我心中早就有瞭望舒，於我而言，承諾相伴一生簡直是天方夜譚，你就當是做了一場夢而已。”夏日裏驕陽似火，一陣暖風夾雜着花香吹過，有種讓人暈厥的感覺，院中的紫薇花開得正艷，星星點點的花瓣散落在院內，這樣的美景配上令人神傷的故事顯得那麼衝突卻又迷幻。玄翎被下人扶到了房中，而紅鸞也匆匆回到了德音殿，早知這樣，就不該聽了黎晏的話匆匆下凡。紅鸞讓仝瑞準備了幾罈子酒，獨自拿着罈子喝了起來，真是奇怪，怎麼越喝越精神，他強迫自己躺在卧榻上閉目養神，以為迷迷糊糊就可以忘了一切。當他再睜開雙眼的時候，朦朧中看到瞭望舒，“望舒，是你嗎?”“星君，你怎麼了？我是瑞兒啊。”紅鸞苦笑道，“原來是瑞兒啊，有些醉意，認錯了人。”“不過星君怎麼知道望舒仙子回來了？不對，應該是上仙了。”紅鸞突然睜開眼，“你說什麼？望舒回來了？”“是啊，我聽馥馨殿的門童說的，很多小仙都去了，據說月神已經請旨封她為御月仙子了呢。”“好了，你下去吧，我再休息一會。”“星君，我可以前去觀望嗎？”紅鸞頭枕着手臂說，“你若想去就去吧。”仝瑞聽了以後行了禮高高興興地跑出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