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八章 靈光一現
時令是芒種,百花零落,黑羽城的人們傳承了古老的習俗,家家戶戶把面捏成五穀,六畜,蔬菜瓜果,而後染上茜紅,舉行隆重的祭祀儀式。
尚未出閣的年輕姑娘,用花瓣編織成花環戴在頭頂,三五成群外出踏青,血氣方剛的少年郎翹首以盼,幻想着被久不出門的姑娘小姐看上了眼,從此鶯鶯燕燕,雨雨風風,舉案齊眉。
大街小巷,人群絡繹不絕,鑼鼓,鞭炮聲不絕於耳。
牧晨喜靜,不喜湊那熱鬧,彷彿不食人間煙火的隱士,藉著休養的由頭,一直睡到日上三竿,這樣靜謐的日子並不會太久,因而他分外珍惜。
周希曼喜動,哪兒熱鬧往哪湊,性情恰好相反的兩人,竟然也會結為連理,由此可見,母豬上樹也不是沒有可能,該說是緣分天註定,亦或是王八對綠豆看對了眼。
雖然牧晨極不情願,但還是被周希曼拉出了門,還教他梳洗打扮,換上新衣,牧晨心裏暗自腹誹,一個節氣而已,弄得如此隆重,倒像是新女婿見老丈人一般,他心中猶在自我勸慰,反正玩玩就玩玩,也不會誤了正事。
一輛驢拉的花車搖搖緩行,花車後排着長長隊伍,花車上鋪滿各色鮮花,奼紫嫣紅煞是好看,花車上端坐着一位妙齡女子,女子頭戴花環,身材窈窕,樣貌端莊秀麗,雖不及黑羽城‘四大美人’,但也是頗有姿色。
這是古老的祭祀花仙儀式,花車上那女子便是此次巡迴的‘花仙子’,一路走來,引來不少年輕人青睞。
一聲驚天價響,也不知是誰將鞭炮丟到驢尾,那驢兒受驚之下撒丫子狂奔,花車橫衝直撞,嚇得沿路百姓紛紛退開,花車上女子花容失色,腳下一個趔趄摔下花車。
卻在此時,圍觀眾人只覺眼前一花,只見一道人影一把抱住女子,同時拉住狂奔的花車,女子抬頭望去,只見一名二十多歲,一襲藍袍,相貌俊朗的年輕男子緊緊摟着自己腰肢,那年輕男子正是恰巧路過的牧晨,‘花仙子’瞧得一呆,鼻尖嗅到陣陣濃烈男子氣息,不禁面紅過耳。
那驢兒倒也挺倔,眼見拉不動了,仍舊邁開前蹄拚命前沖,可惜驢兒不知,今日遇見一位絕頂高手,牧晨一拉之力何止千斤,即便再來幾頭也是無用。
圍觀百姓瞧得呆了,何曾見識過如此神力,花仙子妙女圓睜,不能相信眼前事實,雙眼迷離,心中已然烙上一個偉岸身影。
牧晨隨手將‘花仙子’放在一旁,與那犟驢暗自角力,過不多久,那犟驢口吐白沫,似乎認命一般半跪倒地,‘花仙子’在旁瞧得雙眸異彩漣漣,終於鼓起勇氣將頭頂花環遞給牧晨,一些少年郎紛紛投來艷羨之色。
牧晨神情微滯,他不知這是古老的習俗,象徵著這女子白首之約,一時間也不知該不該接,恰在此時,周希曼一把將之奪在手中,含笑道,
“不好意思,他已經名花有主啦!”
周希曼見識廣博,已知那女子用意,‘花仙子’回頭一看,但見面前這女子膚如凝脂,眉如墨畫,舉止間又有些許英姿颯爽,相較之下,自己難免遜了一籌,不禁黯然一笑,
“是小女子唐突了,還請見諒!”
那女子說完,欠身向二人施了一禮,頭也不回走了,牧晨二人拱了拱手,算是還了禮,周希曼見那女子去遠,掐了一把牧晨腰間軟肉,冷哼道,
“你呀,你呀,做好事歸做好事,可別處處留情!”
牧晨聽得此言,不知怎地,忽而想到當初二人相視場景,尷尬一笑道,
“怎麼會,旁人怎麼想我管不着,我心裏只有你一個!”
周希曼聞言,心中一甜,神情詫異望了他一眼,嘴上調侃道,
“喲呵,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甜言蜜語的話你如今倒是張嘴就來!”
“句句肺腑之言,絕不是巧舌如簧!”
牧晨神情一素,舉手信誓旦旦,周希曼聽了心中更覺甜膩,一把挽住牧晨手臂溫柔道,
“走罷,那邊人挺多的,我們去前面看看!”
二人走了百八十步,擠開人群,只見四五個稚童手持木棍猛力抽打,隨着他們每次抽打,木棍上端棉線抽在陀螺上陀螺旋轉的越發快了,原來是玩陀螺。
牧晨見勢,不由得莞爾一笑,回憶起童年玩陀螺場景,他也算是玩陀螺的高手,曾經打遍牧家村無敵手,搖了搖頭,拋開思緒,低頭見地面陀螺一個比一個個頭大,最大的約莫腦袋大,最小的僅有拳頭大小,顯是他們為了賭氣,暗自較勁。
忽然,人群中有人朝最大那個陀螺扔了一個石頭,那石頭撞在陀螺上立即被甩了開來,那陀螺晃了幾晃,險些摔倒,一個十來歲小孩見狀大怒道,
“是誰,誰在使壞?”
小孩環目四顧,沒有發現使壞之人,只能作罷,圍觀之人面面相覷,牧晨見此情景卻呆若木雞,嘴上喃喃自語道,
“我怎麼沒想到,卸力化勁,卸力化勁!”
牧晨腦中思緒電轉,猶如晴天霹靂,當即拾起一顆石子,輕輕丟向那腦袋大小陀螺,始一接觸便被彈了回來,牧晨如法炮製,又撿了一顆石子稍加用力,那陀螺晃了幾晃,終究平穩了下來。
一旁周希曼發覺牧晨異狀,心知他於武學一道又有所領悟,欣慰之餘,連暗自運轉真氣替他護法。
那孩子氣得哇哇大叫,牧晨卻充耳未聞,手上使出內力,朝着那陀螺猛地一擲,只聽嘭的一聲悶響,那陀螺應聲倒地,那孩子一張稚嫩臉龐氣得通紅,其餘孩童紛紛露出幸災樂禍神色。
“原來如此,我的勁力並非化於無形,只是被他以巧妙法子挪移走了,只要我力氣足夠強大,他也無法化解!”
牧晨心思通透,一理通則百理明,立時想到許多關竅之處,只是此時人多眼雜不宜深究,當即回過神來,自懷中掏出一錠銀子塞給那孩子,表達歉意。
“奇怪,那大哥哥為何說謝謝?”
那孩子呆了一瞬,好似懷中的銀子也未能教他平復輸了比賽的榮耀,望了一眼懷中的銀子,又望了一眼遠去的背影,欲再還給那人時卻早已不見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