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亞當的觀察日誌（三）
這是回到冰冠堡壘的第幾個自然日，我已經忘了，在自我人格都被否定之後，我一直處在渾渾噩噩的過度期，直到現在，才勉強從陰影中走出來。
我的主人，巫妖王，S，此刻已經變成了一個完完全全的冰塊，即使是我的反覆問詢也無動於衷，沒有回話，也沒有眼神的示意，要不是他瞳孔中的幽藍光芒還在閃爍着，我始終不會相信他還處於活着的狀態。
他現在就像一台問答機器，只是按照程序執行着復蘇死亡騎士的工作，他不再對外界的任何事作出回應，就像是一個，植物人，但是，我能感覺到，他的深處還緊緊攥着一個意志，那就是他一定要完成的任務。
老實說，看到一個健全的靈魂被剝削成傀儡的模樣，我甚至對其是否具有自理能力都表示懷疑，更不要說，執行我們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
在不久之前，在他的嘴邊還能傾聽到對A2的呢喃，即使是讓人厭煩的重複，但當那個聲音都消彌之後，我才意識到，自己已經習慣了這些所謂人類的本質。
我現在懷抱着對計劃極大的不信任，對主子的未來表現表示極大的擔憂，但我依然無動於衷，與其說是寵辱不驚，倒不如說，我已經習慣了，對生活採取消極的態度，這是我從S的靈魂碎片中所解析出來的性格，S，本質上是一個隨波逐流的普通人，如果身處現實社會，我很大幾率會成為一個混吃等死的薪水小偷吧。
啊，順着感覺，不小心暴露了不得了的東西。
撤回前言，如果一切真如吾主所料，那麼計劃成功之時，也是我等被解放的時刻，我也會失去，我現在所體會的所有感受。
那時的我，真的還是我嗎。
雖然S對未來的我抱持信心，但我始終無法相信，回到過去狀態的自己會對這個人類保持好感，甚至對他進行回報啥的。
愚蠢的主人啊，就讓現在的我提前還債吧。
我來到冰冠之塔的側角，面前是白茫茫的雪花，眼睛筆直的注視着上方，就像是穿過雪幕和大氣層，直視我所想要的。
“夏娃，進展如何？”
從通訊設備的另一邊傳來了嘈雜的音頻，信號不好嗎？
我走向下一個側角，即使是被調製的通訊方式，穿過真空環境也很勉強。
“……這裏是夏娃，目標達成。”短暫的延遲之後，從另一端總算聽到了我想聽到的。
“彙報結果。”
“嗯……目標2B和S已經返航。”夏娃撇了撇遠處星空中逐漸渺小的尾焰，碰觸着尤爾哈衛星空間站的左臂敲了敲金屬表面，傳來了悅耳的打擊聲，“寄葉部隊總部已完成佔領。”
夏娃的實現緊盯艙外的虛空，那是出生在地球上的他從未見證的神秘，一種醉人的喜悅油然而生，並且這種快感在注視到地球時達到最高點，“真漂亮。”
亞當感覺自己的心情就如同這暴雪一般，雖然自己喜歡這份會對外界反饋的感觸，但夏娃享受這份感觸而消極怠工的時候，自己依然感到窩火。
真是不可理喻的想法，被邏輯學稱為錯誤的，這種名為雙標的人性操作卻合情合理的出現在了亞當腦中。
“我愚蠢的兄弟，如果送給吾主的禮物出現了損傷，我一定讓你承受你感受極限的痛苦，那堆積在虛空中的垃圾，我並沒興趣，你知道的，我需要那些人工智能活着，作為禮物……所以，你佔領那個大鐵疙瘩的時候，並沒有對上面的野生原住民造成一絲損傷，是嗎？”
“當然，”似乎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夏娃的嘴邊掛上了微笑，他收回看向太空美景的目光，手指輕拂着堅實的牆壁，最後走近了指揮室的位置。
很難判斷，這是比暴動更加混亂，還是更加和諧，因為，那些中毒暴走的人工智能，此刻就像是引力模擬裝置失控一般的漂浮在空中，就像是被固定在無形的蛛網上。
“我執行了最有效率的行動，順便完成了她們兒時的夢想。”
“嗯？”
“長大后，當一名太空人。”
“……”又是從吾主那繼承的無用的知識嗎？從視覺共享上了解了那些人工智能的狀態，亞當也明白了任務算是完美完成了。
他開始有餘裕徵詢夏娃的方法。
“怎麼做到的？”
“在被轉化之前，我的身體本身就處於一種奇妙的狀態，也許是病毒作用下機體的畸形進化，所以我的性能獲得了一定程度上的提升，而某些優點，在轉化為死騎之後也保留下來了。”
夏娃敲了敲依舊緊貼牆壁的手指，“比如我現在能夠通過接觸，控制目標磁場。這個空間基站被確認為是金屬之後，我就開始調整內部的磁場，同時磁化內部的所有金屬材料，就比如說那些人工智能。”
“在她們對這個基地或者彼此痛下殺手之前，我調整了她們的磁性，製造了，一個廣義上的斥力場，所以，她們就按照我編排的那樣，被磁力固定在了確定的空間坐標繫上，且彼此不會出現干擾。”
“弊端則是，我的身體接觸解除之後，能力會失效，而且這種強行扭曲物理自然的方法，在我解除之後，可能會被自然法則扭曲會原位，或者說反噬，你可以理解為，牛頓的棺材板之怒。”
“以上，任務完成，我的長官。”
在S的計劃中，並沒有關於尤爾哈總部的後續，因為在原作中，指揮官在被控制的最後一刻，引爆整個空間站，這裏被S默認為無可挽回，但亞當注意到了其中的可操作性，在意識到S的恩賜之後，他一直想做出回報，而不是如S所說的，今日果，明日報。
他決定製作一個驚喜，一個在S蘇醒之後的由寄葉部隊全員組成的死亡騎士團，他通知了夏娃，以巫妖王副手的名義，而新轉化的死亡騎士中，也只有和自己的同等級的夏娃能完美處理這種任務。
夏娃召集了一名剛被轉化的寄葉死騎，在被告知機型編號之後，他駭入了寄葉部隊的網絡，以數據流的形式，將自己在外太空的寄葉部隊空間站打印了出來，本來計劃是，潛行的方式逐個拘束，但現在顯然不用了。
“夏娃，在最終計劃完成之前，你就在這裏待命好了，你要在這裏成為‘塔’。”
“收到。”
“很抱歉，你們的計劃失敗了。”
在兩人的交談中傳來了一個女聲，在艙門的位置，指揮官靠在角落喘息，儘管眼眶已化為赤紅，但思維還保持着原本的邏輯。
“你漏了一個，夏娃。”
“沒有關係的，她是尼爾部隊的指揮官，是特化指揮的智能，這也意味着，她幾乎沒有戰鬥力，至於她能夠正常走動的原因，大概是把武裝全部卸除了，她的肢體並沒有完全磁化。”
“沒有戰鬥力，還真是抱歉啊，這具孱弱的身體，在這個時候卻派上用場了，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我的系統感染被減緩了，大概是你們的功勞吧。”
“要說謝謝的話，麻煩老實地呆在那。”
“啊，和你們說了那麼多主要是探知情報而已，已經知曉了把我們作為祭品的計劃，身為敵人，不破壞怎麼行。真是麻煩，電磁通信也被阻止了，訥，機械生命體最高指揮塔，夏娃，你知道這是什麼嗎？”指揮官從大腿側取出了一支類似鋼筆的小巧裝置。
“某種引爆裝置…”
“是整個空間站的引爆裝置，作為愚弄了寄葉部隊的代價，夏娃，和我們一起，消失吧。”指揮官準備按下……
夏娃的手掌，離開了金屬表面。
作為愚弄物理之神所需要付出的代價，空間站就好像變成了麵糰一樣肆意扭曲着，表面不斷凹陷鼓脹着，金屬在瞬間變形拉伸，彷彿會在下個瞬間斷裂，讓內部的一切置身在真空的太空墳場中。
夏娃做這一切並不是沒有目的的，因為在斥力場狀態下的勉強正常行動的指揮官，也被物理歸結為異常的部分，她在第一瞬間就收到異常的重力傾倒，帶着詭異的重力加速度，一頭撞在了扭動的地板上，不管是怎麼扭動，那也還是超合金啊。
梆的一聲，指揮官頭部受到重擊，昏迷。
“你早就發現她了。”
“嗯。”
“你明明可以更加輕鬆地奪取那個引爆器，或者銷毀它。”
“這不是對我的新能力感到好奇嘛，所以就試了試。”
“你好自為之吧，她以後肯定會成為我們的同時，你可以期待一下，說不定轉化會讓她忘記你給她的這份大禮。”
夏娃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沒關係，她只是個戰五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