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296大結局(二)【5000+】
所有的一切,都會在這一天終結。
陽光在這一瞬間強烈到了極點。
宋瑛璃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楚,陸沁媛就已經走到了面前。
與此同時,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還多了一把刀。
伴着陽光,鋒利的刀尖綻出絕命的冷光。
當陸沁媛拿着刀子拚命朝着宋瑛璃的胸口刺過來的時候。
宋瑛璃只覺得眼前的光線刺眼,刀尖綻出的光芒盛開在眼中,危險在這一瞬間迅速逼近,她的身體一瞬間僵在那裏,甚至忘記去躲閃。
一切發生得太快,讓人來不及做絲毫的準備。
周圍的環境一瞬間安靜下來。
突然變得很靜很靜。
就像這個世界上只有她們兩個人。
尖銳的刀子刺入血肉的聲音,帶着刺痛的撕扯感,一層更甚於一層。
可是……卻沒有預想的疼痛感。
陽光落在身上的時候,是溫暖的。宋瑛璃睫毛顫動,緩緩睜開了眼。
下一瞬瞳孔迅速放大,那道曾經印在她記憶深處的人,重新出現在了面前。而她,徹底被眼前看到的這一幕所震驚到。
陸……陸……景耀……
為……什麼?為什麼?
世界徹底地安靜了下來,死寂一般地沉寂。
宋瑛璃張了張嘴,想要發出聲音,卻發現大腦在這個時候已經不再受控制,她根本喊不出一個字。
她只能視線緊緊地盯着那個人的身影。
眼睜睜地看着他的身體在面前緩緩滑落。
血從胸膛開始蔓延,是刺眼的紅色,然後慢慢低落到地上。
陸沁媛握着刀子的手是抖的,骨節發白,目光贈恨,用盡了自己全部的力氣,卻是拚命地往深的地方刺去。
空氣中漸漸瀰漫出血液的味道。
用一種無聲的姿態,撕扯着人的神經。
可等陸沁媛看到眼前的人時,卻是徹底慌了,手上更是一瞬間失去了力氣,嘴唇顫動着,整個人的精神都在崩潰瓦解中。
她的聲音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難以置信地開口,“景……景耀……”
陸沁媛不敢相信,擋在面前的人居然是陸景耀。
視線落到自己的手上,她清晰看到自己的手上沾着陸景耀的血……
那把原本握在她手中的刀,深深沒進了陸景耀的胸膛中。
那麼精準,直接刺入了他的心臟之中。
血流了出來,越多越多地湧現了出來。
陸沁媛神色慌張,原本堅強的人,在這一刻眼淚控制不住地流了下來,她慌忙地伸手,想要捂住那個傷口,想止住那些血,可無論她怎樣做,血在面前出現得越來越多,越來越止不住……
為什麼?為什麼陸景耀會在這裏!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
他不是應待在平川嗎?為什麼?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裏!
為什麼他要突然衝出來!為什麼!
為什麼他要替宋瑛璃擋下這一刀!
他,他怎麼可以!他怎麼可以這樣!
千言萬語都沒有辦法表達陸沁媛此時此刻的情緒,陸景耀的面容清清楚楚地映現在眼底,她看着面前的陸景耀因為疼痛,唇角虛弱地牽起了一抹笑痕,心中一陣劇烈地抽痛,胸口的氣血翻騰,直接一口血吐了出來。
她的身體蜷縮在地上,伸出手,想要到陸景耀的面前,可是,她的身體撕心裂肺地疼了起來。她眼前一陣的發黑,頭一沉,直接栽倒了地上。
宋瑛璃托住陸景耀迅速下降的身體,眼淚迅速匯聚,毫無徵兆地砸了下來。
落在了陸景耀的手背上。
空氣中瀰漫著血液的味道越來越濃郁,那樣緩緩流動的顏色,深深刺痛着她的眼睛,她伸手環抱住他,可是,卻阻止不了他的身上的溫度在慢慢降低。
本來應該是疼痛的。
可是,在這一個瞬間,陸景耀只覺得前所未有的解脫。
躺在她的臂彎里,稍稍抬頭就能看到她模糊的淚眼。
血色從他的臉上慢慢褪去,彎起了眼睛,唇角儘力展開了微笑,他抬起手,伸手幫她拂掉了眼淚,說,“別哭……”別再為我掉眼淚了。
“陸景耀……陸景耀……”
宋瑛璃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他的名字,可是,卻不知道該在這個時候說什麼。
“為什麼……你為什麼這麼傻,你怎麼就能做這麼傻的事情……”
從始至終,陸沁媛恨的人只有她,為什麼他要跑出來替她承擔這一切。
為什麼?這個問題,他從來沒有思量過。
可是……只要看到那個人是她,他就沒辦法忍受讓她去受到傷害。
陸景耀的氣息微薄,疼痛的感覺從心口的位置漸漸往四周蔓延。他深愛人的面容就在眼前,在這一個時刻,他離她這樣近,能夠緊緊地和她貼靠在一切。
陸景耀蒼惶地笑了一下,手上的溫度變得很涼,“不要難過,以後……都不要難過……”要笑,要開心,要無憂無慮,就像她第一站到面前勇敢說出喜歡時的模樣。
他想要說的話有很多很多,可是,最終落在嘴邊就只凝結成一句‘對不起’。
他對她的虧欠太多太多了,造成的傷害也太多。
如果,用這樣的方式,能夠換來從今往後她無虞安穩的生活,他願意。
他希望她能夠好好地活。
那些他曾經想要做卻未能做到的,在未來,會有愛她的人陪伴着她,她不會孤獨,會永遠幸福安樂。
宋瑛璃身形一怔,明白他的意思,卻是一直搖頭,用力抱緊了他,哭喊着,“不要對不起,我不需要你說對不起,你不要再說對不起……陸景耀你得好起來……我們去醫院……去醫院找醫生,你會沒事的,你一定會沒事的……”
就算沒有在一起,她仍舊希望他能夠好好地活着。
她不要用這樣的方式來告別。
她不要這樣的生離死別。
“陸景耀,你再堅持一下,我們去醫院,你會沒事的,你一定會沒事的!”
陸沁媛漸漸從昏厥中蘇醒,當看到鮮血從陸景耀身上不斷流出來的時候,她衝過去一把將宋瑛璃推開,像是母獸似的將他護在懷裏,目光凄惶,嘴裏反反覆復地喊着陸景耀的名字,“阿耀,阿耀……”
她捂住他的傷口,卻捂不住那些從她的指縫中不斷湧出來的鮮血。
陸景耀虛弱地朝着她笑了笑,感覺眼皮越來越重,他對陸沁媛說,“姐,到……到此為止吧……”不要再繼續錯下去了。
他知道,命運弄人,刻在生命中那些傷害沒有辦法彌補。
如果一定要用死亡作為事情的終結,那麼,今天之後,一切就都到此結束吧。
積攢了這二十多年的苦悶怨恨仇惡,無論是非、對錯、善惡,一切都在今天結束吧……
陸沁媛哭得崩潰,臉上的淚痕和血跡混在一起,在她的臉上縱橫,看上去狼狽又猙獰,可是整個人卻是徹底沒了方向。
陸景耀,是她活着唯一的希望,是唯一的指望。
她怎麼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就這樣離自己而去。
她寧願死得那個人是她自己。
不可以,不可以,陸沁媛緊緊地捂着他的傷口,不肯讓他的傷口再流血。
她無奈地嘶喊着,“救人啊!快點來人啊!”
小心地拍拍他的臉頰,陸沁媛聲音顫抖地哄着他說,“阿耀,你不能睡,你不能閉眼睛。”
陸景耀聽到了陸沁媛的話,卻沒有任何氣力再回答她的話。
在他漸漸閉上眼睛的時候,他一直都能聽到陸沁媛在耳邊講話。
如果當年的他,能夠再強大一些,也許……後來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所以,如果可以,一切就這樣結束吧!
在他的印象中,陸沁媛已經很少會有這樣慌亂的時候了。
可是,那些落在他耳邊的聲音卻是離他越來越遠了……
最終,他是徹底地閉上了眼睛。
終於,他可以不再糾結,可以不用再背負那一切。
他不是個勇敢的人。
已經強撐了這麼久,也是時候放下了。
終於,他能夠徹底地擺脫了這一切。
陸沁媛的側臉貼在他的額頭上,她伸着手臂緊緊地護着他,是這個世界上最相依為命的姿態,她撕心裂肺地請求着,“阿耀,你別睡着,別不說話,以後你說的我都聽你的,你不是說要回去嗎?我聽你的,咱們走,咱們走,以後……以後再也不回來了……”
“阿耀,你不能睡啊,在這個世上,我就你這麼你一個親人了,你不能睡啊,不能留我一個人……”
“沒有,你是最好的,在我心裏,你就是最好的。”
“阿耀,你得醒着,你不能這樣對我,你睜開眼睛理一理我,你跟我說話啊……”
回應她的始終是沉默。
心臟漏跳了幾拍,在這一瞬,她居然再也感覺不到他的呼吸和心跳了。
陸沁媛拚命地搖着頭,不肯相信眼前的事情,“不,不可以,景耀,你醒醒……”
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幾乎要將她整個人撕扯。
“啊——”陸沁媛發出母獸一般的嘶吼。
在她身邊的人,體溫慢慢下降。
在這樣的艷陽下,居然都阻止不了他持續低落的體溫。
陸沁媛突然猛地轉頭,視線看向了宋瑛璃的方向。
宋瑛璃在剛才被她推出去的時候,頭就已經撞到了一旁的擱置物上陷入了昏迷。
陸沁媛憎恨地想,都是因為宋瑛璃,全都是因為她,如果不是她,阿耀根本就不會落到這個地步。
既然陸景耀已經死了,那麼,宋瑛璃就更沒有資格繼續活下去了。
她站起身,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身體,微微顫顫地朝着宋瑛璃走了過去。
可是,還沒等她走到宋瑛璃的身邊,她‘哇’地吐了一口鮮血。
接着,第二口,第三口……越來越多的鮮血被她吐了出來。
她彎着腰,佝僂着身體,再也沒辦法控制自己繼續前進的步伐。
一陣劇痛撕扯着她的五臟六腑,眼前再次出現了眩暈感,周圍的一切都像是不存在了似的,膝蓋一軟,她直接跪在了地上。
膝蓋硬生生地磕在地面上,可她來自腹腔的疼痛超過了來自膝蓋的痛。
她越是想要咳嗽,想要意識清晰,卻是控制不住湧上來的那股腥甜的感覺。
這種感覺,是死亡來臨的感覺。
眼看着最痛恨的人就在面前,視線一黑,她沒能再上前,仰面倒了下去。
沒有落在冰冷不沾人情的地面,反而是落在了一個懷抱。
他的身上,還帶着她所熟悉的味道。
眼神越來越疲憊,當那看到那雙如霧般神秘的藍色眼睛時,她知道來的人是誰。
她努力地睜開眼看他,可是她越是想要看清楚這個人,呈現在視線里的映像卻是越來越模糊。
在這生命彌留之際,躺在這個人的懷抱中,她居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好像……在當年的那場車禍中,她似乎也曾有這種被人抱在懷裏的時刻。
之後,她就被人隨意地捨棄了。
然後,真正的暗無天日的生活就徹底開始了。
當初,就是這樣一個看似救贖的懷抱,讓她慢慢墮入了地獄。
她看着眼前這個人,眼前的視線漸漸聚焦。
這個——是陪伴着她一直墜落在黑暗中的人啊!
明明他一直守在她的身邊。
眼神中還是難掩震驚,她艱難地開口,“……是你……”
居然是你。
連祁將她護在懷裏,不是沒有看到她眼神中翻湧的情緒。
可是,他的面色卻是死寂一般地沉靜。
事情的發展往往都是出人預料的,他從來沒有想過後來還會再遇到她。
他以為,她的存在,於他來說,不過是無關痛癢。
卻沒有想到,在某一天,她會在他的生命中,翻起驚天駭浪。
他還記得再見到她時,她眼神中濃烈的恨意。
明明她是那個最想要活下來的那個人,可是,再次見面的時候,卻是變成了仇恨最深的那個人。
如果他當初知道後來會再次遇到她,如果知道他會在她的身邊停留,如果他知道她會是這樣的一個人,也許……當初他就不會那樣輕易地將她棄如敝履般捨棄。
可是,哪裏會有那麼多的如果!
而今面臨的一切,覆水難收。
陸沁媛緊緊抓着他的袖口,攀住了最後的一絲力氣,死亡前的一瞬間瞪大了眼睛,彷彿要努力把這個人看清。
可是,她眼底最後的一絲被激起的光最終是熄滅了。
她到底還是看不透這個人的心。
原來,他才是那個親手推她下地獄的那個人。
可……這麼多年,他卻是那麼一直陪在她身邊的那個人。
一直以來,她以為,他是上天安排出現在她生命中,救贖她的那個人。
可在這一個瞬間,她才知道自己的想法究竟有多蠢。
她居然一直生活在他的手掌之間。
曾經所經歷的一切,讓她無比怨恨。可是,在這最後一刻,她才知道,在她黑暗的人生中,唯一給過她一絲亮光溫暖的人,卻是親手造成這一切的人。
他每每看到她的痛苦難堪,卻日久天長地陪伴在她身邊。
連祁低着頭,這一個垂眸的瞬間,他的眼神中有顯而易見的溫柔,這個向來不會在旁人面前輕易流露情緒的人,居然展露了這樣的溫情,視線里看到的全是她一個人。
那雙藍色的眼睛,就像是海面上被風輕吹起的霧氣。
雖然依舊神秘,卻是帶着令人心動的蠱惑。
陸沁媛恍惚地笑了,果真是應了那句話,最好看的,同樣是最致命,最能蠱惑人心的。
是她太傻,白白這樣蹉跎了。
面對着她的仇恨,連祁的手貼在她的臉頰。
陸沁媛強撐着最後的力氣想要別過臉,卻還是沒能躲過他的桎梏,最終讓他的指腹貼上她的面頰。
嘴角流出來的鮮血越多。
鮮血讓她變得越來越狼狽。
最終,她臉上帶着笑,推拒的手卻變得無力,從他肩膀的位置上,緩緩地垂了下去。
眼淚這個東西,從今往後,她再也不會有了。
就像是突然折了的花徑,她的脖頸一瞬間失掉了力量,徹底地歪了下去。
連祁抱着她,眼神有一瞬間的停滯。
心臟驟疼,就像是被人活生生地剜去。
在這一刻,她就在他懷裏,她離得他這麼近。
就像曾經她無數次躺在他的懷裏那樣。
可是,他卻再也沒能感受到她的心跳。
他得承認,當在心理諮詢的會所,再次看到她的時候,他冷眼旁觀的時候更多一些。
他不明白,一個人怎麼會有那麼強烈的恨意和執着,他想要看清楚,想要看明白。
可是,時間慢慢地過去,他卻發現自己深陷其中越來越看不懂了。
但是,在那些相處的時光中,他也曾在一瞬間有過這樣一個想法,如果沒有恨,她應該會是個很好的女人。
偶然間對她提起的時候,他記得當時陸沁媛對他說過的話。
她說,“如果沒有恨,你不會看到我。”
是啊,一切相生相剋,似乎早就是命定好的事情,他一直以為自己能夠看懂,能夠把握。
他記得,陸沁媛很不解又看似很隨意,探究似的對他開口問,“你喜歡我?”那時,她有着令無數女人艷羨的外表,更有讓男人趨之若鶩的資本。
可是,當時,他卻是錯開了眼。
倘若一切註定不能有結局,再多的言語,不過是膚淺有無力的字符。
陽光,刺眼的明媚,鮮血在悄然流淌,一如那生命在無聲地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