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潤物細無聲
“出去，從我的屋子裏出去！”
砸門聲后，兩個世界。
這一次，黃爸爸沒用去扭門把，徑直走進客廳里。這一次，黃子珊蜷縮在門角，哭得很傷心……
四合院，紅色的積雪堆在路兩邊，在追冷風的舊單車上，黃子珊的小手套，緊緊抓着黃濤縫補過的羽絨服。她聽到鏈條嘎吱的聲音，有些許害怕，“爸爸，你開慢點。”
黃濤沒把話聽進心裏，樸實的黃蠟色臉龐上有個壞笑，單車開始左搖右擺。嚇得黃子珊，抱得更緊了。
“哼~你壞，下次我再也不坐你的單車啦！”
停下的舊單車前，河上小橋上站滿了人。
黃子珊歡快的奔去，那你有她認識的朋友。黃濤笑后安靜地把煙花，從車籃子裏拿出來。
那在人群里的黃子珊，像只胖蜜蜂，這裏飛來，那裏飛去，快樂到不停歇。
黃濤的目光不曾移走過，眼裏嘴上都是笑。
煙花飛上了琅琊城的上空，那七彩透過冰冷的窗，灑在空蕩的房間。卻不能，彌補陰暗的角落。
黃子珊手裏，捧着廉價的滿天星煙花。每次她都會開心的揮舞着，讓那金色的焰花，只能襯托她的可愛。
黃濤見一對對滿天星散發它們最後的餘熱，光里的閨女，是他世界的唯一。
大家，除夕夜快樂！
當滿天星全都燃盡，黃子珊才記得沒給爸爸祝福。握着一把沒了硝火石的煙花棒，抱進黃濤的懷裏。
“爸爸，除夕快樂！”
黃濤的腦袋裏一陣眩暈，牽扯着五臟六腑。但下一刻他恢復清明，輕輕拍着黃子珊的新衣服。
咳~咳~
黃子珊玩得開心，就不小心感冒了。
黃濤坐在火爐旁，把發紫凍裂的大手伸進熱水盆里。捏乾熱毛巾，細心的給黃子珊擦汗。
毛巾疊好，放在黃子珊額頭后，黃濤又輕輕的拿起橡皮暖水袋。從有着驕傲鵝頸的開壺裏，再借來熱水。
暖水袋溫暖着黃子珊小小的被窩，慢慢的，這個小病魔被黃濤安靜的打敗了。
破舊的單車輪，咕嚕的滾着滾着，成了一輛嶄新的電驢輪子。
可年齡也在滾，小電驢的後座。這個夏天初到的日子裏，就要和她它的主人，說一場無聲的離別。
黃子珊的杏眼裏淚花朦朧，她不敢開口，怕聽不到回答。
每次一轉頭，她都能看到爸爸端正的站在月台。蒼老的臉上，總端着慈祥，眼角還堆着愛笑的褶子。
黃濤揮着手，讓黃子珊快點走上那綠皮火車。只有黃子珊上了那火車，才是他最希望看到的美麗寄託。
常回家來看看~
見姑娘上了火車，黃濤打過手語后，長鳴小電驢的喇叭。
可綠皮火車的鳴笛聲蓋過了小電驢的呼喊，還帶走了黃子珊的揮手告別……
黃濤從翻新的客廳里，找到雙喇叭的收音機，佝僂着坐在黃子珊的門前。
啪嗒~
“歡迎收聽，你的星星我的心。我是好男人，好男人就是我，我就是～狐~小～羨~”
喇叭里，順着網絡，是一檔暖心夜間廣播平台。這位播音主持的聲音，時而小賤，時而低沉迷人。
“今晚，小羨想在這裏說一個故事給大家聽。也希望每個聽眾，聽完之後能給予真心的祝福。”
狐小羨手裏是一沓發黃的稿紙，放在他們工作組有很長一段時間了。被他今天碰見，整理過後，才知道故事這麼美好。
稿紙上，筆力透紙，橫是橫，撇是撇。狐小羨也用他迷人的低音炮，慢說起這段故事：
珊珊，我多想開口叫你一句珊珊。可我不能，我只能看着你笑，就跟着你笑。我見不得你哭，你一哭我的世界就塌了……
你媽媽死的早，把你留給我。她臨終前的囑託，是讓我一直看着你長大。我是個男人，答應你媽媽的，就要做到……
從小，你就聰明伶俐，學什麼都快。
而爸爸最喜歡聽你講故事了。
你講起故事，小臉上就會帶着笑。小手還總不安分的想要表現出來。
你還說你最喜歡問魔鏡的王后，因為你說她，活得最像一個人……
當你拿着央視大學錄取通知書，在我面前雀躍的時候，我很欣慰，我的女兒健健康康的長大了。
可當你第一次遠離我的世界，請原諒我用這句話。我才發現，我的世界一直都以你為中心，你一消失，我的生活就亂了。
回到家裏，我沖好了咖啡，再去敲你門的時候。我才知道，你已經在新的學校里，面臨新的人生，認識新的朋友。
小明變得輕盈了，我騎着它，給鄰居們送郵件更快了……
不久，我來到了你的城市。才發現這裏沒有紅磚綠瓦，只有電視裏愛出現的高樓大廈。
我在這裏屢屢碰壁，他們說我是個啞巴，不給我工作。
直到小離發現我，他為我接了一份，發傳單的工作。我很喜歡，因為這份工作可以圍着這座風景美麗的大學城。
還有，裏面那個愛笑，熱情的你……
“這段小美好的故事到這，就結束了。我今天收到黃爸爸給我發的短訊，他想要我做他的嘴巴，祝賀女兒接到了人生中的第一部戲。”
狐小羨拿出手機，嗓音有些嗚咽，“珊珊，原諒爸爸丟了你的臉。但爸爸的世界，真的不能失去你。”
狐小羨停下，花了兩秒時間，才整理好心情，“珊珊，你不是喜歡王后嗎？爸爸認為王后是個高傲的人，她才不允許她的世界上有比她還要美的人…”
“所以，我的女兒是一個女王，才不會在意別人，投來惡意的眼光…詆毀的語言…”
“珊珊，你要加油，做你自己的女王。”
無聲好久，才有人打進電話，“珊珊，對不起…”
門吱吖一聲，黃濤抬頭看去向黃子珊哭花了的臉。張開懷抱，笑着，很開心的笑着。
歲月原來是斑白的，是皺褶的。
黃子珊衝進黃濤的懷裏，跪在地上，哽咽着。
黃濤還像當初那樣，輕輕的拍着……
“爸爸，對不起~”
“爸爸，以後你就是珊珊世界的中心。”
還記得家鄉是紅磚綠瓦
還記得巷裏我們的春夏
我誤解，離開，他對我的好
到後來，才發現，我一直是他手心裏的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