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大人物”
周圍的環境逐漸變得清晰。
一個女人懶散地坐在床邊，獃獃看向窗外，像是正在發獃，又或者是想什麼事入了神。
她有一頭墨綠色海藻般的頭髮。
西比萊克一愣。
他看不見女人的正面，可他清楚記得薇兒諾是柔順的黑色頭髮。
“誰？”對面的女人察覺到了來自背後的視線，猛地轉過頭來。
她的表情錯愕又有些懷疑，警惕中微微帶着幾分熟悉。
“你怎麼來的？”
是薇兒諾，西比萊克心下確定。
雖然發色變了，但相貌沒有任何改變，況且她沒等自己回答就問出了“你怎麼來的”，代表她認識自己。
“我覺得白天的環境不適合我們好好交流，所以覺得現在認真談一談。”西比萊克輕輕揮手，從容地坐在了剛剛升起的石凳上。
“我們沒有什麼好談的。”薇兒諾謹慎的說，像是雖然咽不下白天的那口氣，但又因為有些忌憚而不敢過於放肆。
“哦，你真的只想對我說這些？”西比萊克淡淡的笑了一聲，看着薇兒諾不說話。
薇兒諾有些猶豫不定。
她確實不清楚西比萊克是怎麼做到和她見面的。
她第一反應是夢境相關能力者。
可問題是，如果是同一個層次，夢境相關能力者多半需要相應的聯繫物才能。
她和西比萊克白天可沒有交過手，不會是血液。
而對她來說意義重大的東西？這就更不可能了。
她從來不隨身攜帶這樣的東西。
對她來說，這種行為未免太危險了些。
那枚被蘇比柯西他們拿走的“有意義”的鏈子，也只不過是為了給自己找個束手就範的合理理由罷了。
真正對她來說有意義那枚…她甚至不敢去看。
所以，面前的這個男人極有可能在能力遠遠勝於她，所以才能輕而易舉做到這一點。
可既然他有這麼強的能力，為什麼呆在這個地方做一個普通隊員？
她想不明白。
看着一片高深莫測的希拉克，她只覺得怎麼都看不透。
看清楚了薇兒諾的神色，西比萊克大約猜出了對方在想什麼。
他略一沉思，便決定按照這個方向扮演下去。
他微微撣了撣自己的衣服。
“你想的沒有錯，我確實是夢境能力者。”
“至於我為什麼能做到和你見面，這不是你現在應該知道的。”
“不如你來猜一猜，我為什麼來找你？”
“你想…您想…我幫您做什麼？”薇兒諾的語氣更加小心，西比萊克的態度令她更加謹慎。
這是她唯一想到的理由。
她可不信自己有這麼大的魅力，能夠把一個能力遠超過自己的人迷的亂了心智，以至於半夜找自己來談心。
自己現在唯一的價值，就是可能即將被送到不知道哪個高層去，在那裏，或許她還能發揮一些作用。
“你是個聰明人。”西比萊克笑了。
“抱歉，以您的能力，我恐怕沒有什麼能夠幫到您的。”薇兒諾語帶恭敬地低頭說。
她向來不喜歡把自己的命攥在別人手裏。
她不敢反抗西比萊克，卻也並不想把自己置於危險的漩渦里。
但她也知道，現在的她沒有反對的餘地，所以她也沒想真的拒絕，只不過想給自己多爭取一點好處。
“你說，如果我現在本來打算殺了你，現在又打算放了你，這算不算我救了你一命？”西比萊克饒有興味地問。
薇兒諾的那點兒小心思並不難猜，但他現在扮演的可是能力極高的“大人物”，而通常這一類人會有一個特點，他們並不在意從手裏漏一點好處給手下的人，但卻很不喜歡別人在他們面前耍心思。
薇兒諾僵在了原地。
“當然…算的。”她對着自己的“救命恩人”僵硬地回答。
西比萊克的潛台詞已經非常明白了，去辦事還是去死？
她不怕死，死對她來說未嘗不是一種解脫，但她現在不能死，她還沒有做完該做的事。
她好不容易堅持到了現在，她不能隨意放棄。
西比萊克這種漫不經心的態度，更讓她不敢反抗。
她低頭斂眉，臉上一副恭敬的神色，“能為您做事是瑟蒂椏的榮幸。”
瑟蒂椏？西北來客心裏一愣，表情不露任何端倪，恐怕這就是她真正的名字了。
“這個名字更適合你。”西比萊克看了看面前的女人，點頭說。
瑟蒂椏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他說的“更合適”是有什麼隱含的意義，還是只是隨口一說。
但不管西比萊克是什麼意思，她都只能選擇交代清楚。
況且…她能遇上西比萊克，也未必是件壞事。
或許…她這麼多年唯一所求的那件事就有成功的可能了呢？
她願意為此放下尊嚴，放棄生命。
“薇兒諾…是我姐姐的名字。”說到姐姐的時候，她的聲音有幾分波動。
“你的姐姐？之前你可說過你有個可憐的妹妹。”西比萊克的聲音似笑非笑。
“大人，我為我白天的失禮感到抱歉，所有的一切，您都可以觀看我的記憶獲得答案。”她低頭回應。
記憶？
西比萊克有些驚訝。
記憶這種東西，沒有誰願意隨意示人。
對方這麼說，已經給出了十足的誠意來取信於西比萊克。
他注意到，即使向自己低頭，瑟蒂椏的脊背依舊筆直，這種人很難僅僅因為想要活下去就做出這樣的低姿態。
“你有事求我？”
“是，”瑟蒂椏沒有半分猶豫，“我不敢對您有任何要求，只希望您能稍微幫一幫我，這件事對我來說很難，對您來說或許會很簡單。”
“我並不認為您現在有理由幫我，但哪怕有一絲可能我也想爭一爭，我願意為此付出一切。”
西比萊克沉默了。
他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發展到了這一步，他可沒有瑟蒂椏想像中的能力，但他現在卻不能承認，否則恐怕會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沒有得到西比萊克的回應，瑟蒂椏也沒有着急。
“我知道，現在就向您尋求好處未免有些太可笑，我並不着急，也不是拿這件事來作為籌碼，我只是希望您知道我的願望。”
“我向您保證，會全心全意為您做事，直到得到您的認可。”
瑟蒂椏的姿態擺的足夠低了，他該有所反應了，再繼續沉默下去，可能會引起懷疑。
於是他慢慢起身，朝着瑟蒂椏走過去。
看着西比萊克的身影越來越近，她毫不猶豫的用牙齒咬破自己的手腕，低頭彎腰將手腕抬到西邊蘭克的身前。
血液從瑟蒂椏的手腕緩緩滑落在地上，發出了“滴答、滴答”的聲音。
西比拉克用手指蘸着瑟蒂椏手腕上緩緩流出來的血液在她的手臂上塗畫。
他畫的是“記憶收割”的契約符，這東西是專門被人設計出來用以讀取記憶的，除了專門的契約符，還需要被讀取者全心全意的敞開自己的記憶。
對於非記憶類能力者來說，這是非常有用的設計，但這東西被用的次數卻不多，因為極少有人願意向另一個人完全敞開自己的記憶。
當然，如果是記憶類的能力者就根本不需要採用這樣麻煩的辦法。
西比萊克雖然對隱藏在背後的故事感興趣，但也沒想要去讀取別人的記憶。
但是對方已經擺出了這樣的姿態，如果他這時不這樣做，倒會顯得自己可疑了，因此他也只能將這齣戲演下去。
鮮艷而詭異的圖案在瑟蒂椏的手臂上蔓延，猙獰的展示着自己的存在感。
西比萊克一停手，那圖案就如同被吸收了一樣滲到肌膚里，慢慢的什麼也看不見來了。
“抬起頭了。”西比拉克對着瑟蒂椏沉聲說道。
他看向了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