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午餐時間（二）
許弈林還在發愣的時候，石玫已經起身叫住了一位食堂的工作人員。在和對方簡單交流了幾句之後，她很快返回到餐桌旁。
望着沉默不語、面露些許困惑的許弈林，石玫輕聲道：“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麼。你一定是在想：咦？這個普普通通、工作才半年的年輕女老師，為什麼可以讓學校的食堂專門為她開小灶？為什麼她的面子會這般大？是不是這樣？”
心思被看穿的許弈林，除了疑惑之外，臉上又多了一絲尷尬：“額……沒錯，我的確是蠻在意的。”
“其實也沒有什麼特殊原因，這裏有一位掌勺的大菜師傅和我關係比較要好而已。等會姜師傅過來了，你有什麼特別想吃的，當面告訴他就行。”
石玫對許弈林表現得非常客氣，就像是面對着深交多年的好友一樣。她越是這樣，越是讓人感覺到隱隱的不安。
許弈林想了想，說：“別人忙了一個上午，讓他用休息的時間來給我一個人做午飯，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話音剛落，石玫已經摸出自己的飯卡，隨手扔在了桌上。
“別擔心，一兩個簡單的小菜而已，姜師傅他不會介意的；再說我們又不是白白吃學校的東西，你點菜的錢我會照價支付。”
“噢，那就謝謝你了，石老師。”
石玫的言談舉止之中透露着一股很神秘深邃的氣質。和她昨天晚上給人留下的第一印象完全不同，這是一種經歷了許多故事的人才會擁有的特質，由內而外且不可偽裝與掩飾。就如同一朵處於盛放時節的玫瑰花，無論處於什麼樣的環境裏，它都會自發地向外界散發縷縷芳香，以此來吸引周圍的生物。
儘管心裏頗有些為難，但此刻的許弈林沒有再拒絕石玫。他十分好奇想知道這位母校老師接近自己的真正原因。面對面共進午餐，無疑是一個讓雙方相互加深了解的絕好機會。
回想起昨晚在水餃店裏遇見陶岳華的情形，許弈林忽然問道：“石老師，你是不是特別喜歡數學解謎？昨天晚上的那道數獨題難度可不小啊，是你自己設計的嗎？”
石玫對這突然間提起的話題並不感覺意外。她夾起一塊魚肉放進嘴裏，然後不假思索地回復道：“你說的是我給陶岳華出的那道題吧，沒錯！那可是我花了整整兩個晚上才編出來的。”
許弈林接著說：“那你可真是不一般。你肯定是一個非常忠實的數獨愛好者吧？喜歡做題的人有很多，但是願意花時間和心思去親自出題編題的，卻不怎麼多見呢。”
面對真心的誇讚，石玫反倒是有些不太高興。她撇了撇嘴，調侃說：“哼，許弈林，你這麼講話可就沒什麼意思了。我出的題目再難，還不是被你輕輕鬆鬆給解出來了么？我看見餐桌上那張草稿紙了，你的字跡可是真夠清秀的。”
一聽對方這麼說，許弈林立即是皺起了眉頭。他解釋道：“我想你一定是誤會什麼了，你的數獨題並不是我解出來的，其實是……”
不等許弈林把話說完，石玫便冷冷地笑了一聲，反問道：“誤會？不是你？難道還是陶岳華他自己做出來的？”
“你和陶岳華也不是很熟吧？為什麼你這麼確信他做不出你的題呢？”
“算了吧，就憑他！？像陶岳華這種思維淺陋的人，用不着線下見面，隔着屏幕隨便聊上幾句，就能摸清他那無趣又乏味的本性了。你見過他，你就應該知道他絕對沒有能力解出我的題目。這個傢伙，雖然說是一名大公司的會計，可是頭腦卻不怎麼靈光，既好色貪財又狹隘短視，不然也不會被人那麼輕易就騙走了錢財，還招惹了一群放高利貸的人。你說是不是？”
聽完這些話，許弈林頗感驚訝。他完全沒有料想到僅僅是通過網絡聊天，石玫竟可以得知到這麼多有關於陶岳華的事。
對於陶岳華來說，石玫只是一個神秘的陌生人，他的了解僅僅是限於紅玫瑰這個尋常普通卻根本無法追尋的網名而已。除此之外的信息他一無所知。
為什麼石玫卻能對陶岳華的個人情況甚至私隱瞭若指掌呢！？
這倆人從未在線下見過面，只是在網絡上有過一些簡單的接觸而已。就算陶岳華再怎麼衝動莽撞，也不至於會把自己做過的蠢事當成談資，去主動告訴一個素未謀面的女網友吧？這麼做根本不符合情理。
想到這些，許弈林越發覺得昨天晚飯過後的一系列事件有點不太對勁。
許弈林疑問道：“石老師，那我就有一點不太明白了，既然你這麼看不上陶岳華這個人，為什麼還要約他晚上出來見面呢？”
石玫用手指輕輕敲擊着桌面，語氣輕蔑地回答道：“我對這個人一丁點的興趣都沒有，我只是沒事做閑着無聊，捉弄他一下罷了。陶岳華髮來正確答案的時候，我就知道一定是有人在旁邊好心幫了他。我根本就不覺得他有機會能解出這道題。”
許弈林又問：“可你最後不還是來紅磚街了么？！”
“你是真的不懂，還是假裝不懂？”石玫沒有看許弈林的臉，而是看着自己面前的餐盤，幽幽地沉吟道，“我昨晚來紅磚街主要是想見一見那個真正解出我數獨題的人……也就是你。”
“額……確確實實是有人幫了陶岳華一把，但並不是我。”
“當時在水餃店裏的十多個人里，除了你之外，我想不出還能有誰。你何必在我面前假裝謙虛呢？”
“我並沒有假裝謙虛，真的不是我，是水餃店老闆的女兒幫陶岳華解出來的。抱歉，讓你失望了。”
石玫仍舊是不相信：“你少和我開玩笑了，那個小女孩才幾歲啊，恐怕連小學都還沒畢業吧？怎麼可能會是她呢？”
許弈林微笑道：“這和年紀大小沒關係，的確是她。艾莉很有靈性的，比其他同齡的孩子要聰慧許多，尤其是在數理方面極具天賦。不相信的話，你可以找她當面試一試。”
石玫瞬間沉默了。在得知解出數獨題的人並不是許弈林之後，她的神情顯得略微有點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