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圍城內外

4．12對於余小魚來說是個解脫的日子，卻也是人生中最灰暗的日子。上午他請了半天假，去區民政局，跟他的前妻李佳辦完了離婚手續。這是一段只維持了一年的婚姻，準確的來說實際婚姻連一年都沒有到。余小魚就這樣匆匆的在圍城中走了一個來回。從想當初對圍城的嚮往，到中途在圍城內的失望、迷茫、絕望，在到現在離開圍城的心灰意冷。在別人看來相當漫長的歲月才能有的人生體驗，他只用了一年時間，全都走了一遍。

人們說，每個人的婚姻都是完全不同的世界，發生着完全不同的故事，你做的每個決定都指引着你在婚姻這條路向一個你完全未知的方向前進。

余小魚今年31歲，是一個完全按照普通中國孩子的人生指導走下來的。幼兒園、小學、初中、高中、大學。學生的生涯完全是平庸之背。沒有任何突出的表現，沒有當過三好學生，雖然有那麼一段時間的叛逆，但還好沒有特別大的作姦犯科。成績總是那麼不上不下，永遠處在中間地帶。是一個老師不會表揚，也懶的表揚。批評也輪不到的人。估計也就在平時批作業的時候能知道有這一號人吧。這一切都歸結於他的父母對他要求不高，只希望他能平穩的過完這輩子。這也把他完全教育成了一個為命侍從的普通孩子。當然說不好聽點就是，完全沒有突破性，性格中隨遇而安的成份非常高，對事對人都完全沒有特別另類的意見，只是按軌跡前行的機械人。其實也有叛逆期，也有青春張揚，不過都在父母的強力壓迫下如滄海中扔下的一塊石頭一樣，完全沒有留下可以看到的痕迹。所以，從大學畢業到現在也已經好多年了，中間換過2份工作。但都沒有什麼大的起色，永遠停留在基層，一個聽領導命令的機械人員工的階段。

余小魚在大學以前從來沒有戀愛過，雖然有些青春萌動的時候，但基本都是單相思，根本不敢付出行動。進入大學，幾乎沒有學業的壓力，再加上正趕上互聯網爆發時期。他完全餡入了網絡世界中。當然，在他們那個網絡剛開始興起的年代騙局比較少，都是小孩子玩玩鬧鬧的狀態。還別說，還真讓他碰到了一個心儀的女孩張佳，女孩也是大學生，讀的是師範專業。兩個人就這樣開始了校園戀曲。春夏秋冬，時光流轉。他們在一起七個年頭，一開始都是校園的小清新和小甜蜜。但隨着兩個人離開校園，面對社會這個洪水猛獸，她們都慌了。兩個人都一點點的開始改變，女孩在重點中學當老師，接觸的層面和小魚的層面完全不同，彼此的心也就慢慢的遠了。女孩需要一個穩定富足的家庭，而小魚家庭很普通，甚至有點窮困。小魚慢慢隱藏自己的感情，用對女孩的寵愛來掩飾自己的慌張擔憂。不是同一個層次的戀愛最後只有一個結局，那就是分開，不管雙方多希望能在一起，不管用多少假象迷惑多少時間。結局必然只是兩個人的傷害。最後7年之癢，女孩選擇了離開，因為女孩已經放到最低的要求，可他仍然達不到這樣的目標。這件事成了小魚一生中永遠的痛，他把這個痛深深的埋在了心底，一個其它人接觸不到的地方。

經過一段時間的頹廢迷茫，余小魚麻痹自己，強裝堅強，用虛假的開朗掩蓋了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好象又回到以前那個簡單快樂的男人。但心中的刺這輩子都是拔不掉的了。生活還是要繼續，工作還是要拚命。日子又一天天的過了，轉眼都快三十了，家裏大人都很着急了。所以余小魚開始了漫長的相親道路。最高峰的時候一個星期相親五次。從一開始的積極配合變成後來的消極應付。其實，相親這事基本就是衝著結婚去的，所以很多東西也就變的非常物質化了。大家就好象菜市場一樣，看物質比條件，自己這邊的菜是怎麼怎麼好。然後等着對方出價，合適就往下走，不合適就一拍兩散。相親可不是零成本的，基本要找個地方跟女孩子聊個天吃個飯，互相介紹下。最常見的地方就是KFC老爺爺那，或者麥當勞叔叔那。當然偶爾也會來個高檔場所喝個咖啡點杯茶什麼。親沒有相成功，錢卻花了不少，這也的讓余小魚頭疼的。但所有的相親都失敗了，因為最根本的問題，經濟基礎夠不到，女方基本都選擇了SAYNO。比較委婉的會說，我們還是做朋友吧。直接的就會說你條件怎麼怎麼樣，根本就配不上。

余小魚家只有80年代父母用一生精力和財力自己造起來的一棟私房。年代比較遠，而且也沒有什麼裝修，只能說是比較乾淨，一個不算太差的窩罷了。而他自己又沒有什麼大能力。工資只是比較穩定罷了，連他們市裏的人均工資水平都達不到。所以個人所的稅，這種高大上的為國家創造價值的捐款，他也從來沒有參與過。女孩子最低的要求也是要有獨立婚房。而余小魚家連貸款的首付都給不出，更別說後面的還貸款，甚至汽車等奢侈品咯。所以余小魚是相親無數，卻沒有成功過。

事情總是會在不經意間出現轉機，余小魚同事區大方的老婆，介紹了一個她的親戚。說是在蘇省北部靠海邊的小村出來的姑娘，人很淳樸，對物質要求很低的。這個姑娘就是余小魚的老婆，準確的說是前妻李佳。也許是同樣帶一個佳字，也許是因為女孩甜美的笑容。事情就這樣理所當然的向下繼續了。

可故事不是那麼完美的。他們談了三個月就決定結婚了，因為李佳覺得沒必要談多久，反正大家都是那麼談一下覺得合適就結婚了。李佳沒有要買新房，這點余家上上下下對她都有了好感，連余小魚的姐姐也覺得這樣的女孩是不錯的。既然不買新房，那老房子總要裝修下吧。余家老兩口拿出為兒子結婚攢的錢，把房子裏裡外外整了一遍。

余小魚跟着李佳去她老家提親，卻看到了婚姻的可怕一面，婚姻是兩家人的事，不是兩個人的事。李佳媽媽直接開口，一個女孩子不能白養。彩禮怎麼也要給10萬8才行，不然自己家面子上過不去，而且還要黃金四件套等等，一大堆要求。余小魚記了半張A4紙，很多地方都被塗改了好幾次，寫紙頭的時候他大腦完全是蒙的，好象被敲了一悶棍。從沒想到李佳嘴裏那麼善良淳樸的父母，居然會打着愛的名義，那麼獅子大開口。這個要求放在他們新湖市，也是中等高一點的要求了。他當時就有種不想結婚的衝動，但想到家裏已經在裝修的房子。父母親人期盼的眼神，他忍下了這口氣。

經過艱苦的周旋和談判，彩禮降到了8萬8千。而且這錢是不會還給男方的。（一般來說在新湖市彩禮就是走個過場，結婚的時候新娘子會帶到小家庭里，變成小家庭的共同財富。）其它所有的費用首飾家電等等都是男方負責。女方只負責出個新娘，和一大幫人到新湖市去吃頓飯。在新娘家辦酒席的錢也是男方負擔。他們的理由很簡單，彩禮都降那麼多了，自己養個女兒是多麼不容易的事，還要他們往外掏錢完全不合理。

等到所有婚禮的所有流程全部完成。余小魚家可謂千金散盡，而且還欠了親戚朋友一大筆債。這也導致余小魚和李佳都沒有錢出去度蜜月，只能窩在家無聊的消耗掉那麼十多天的婚假。對於這個李佳可沒有少抱怨余小魚。余小魚真的體會到結婚是多麼可怕的事情。開始有點後悔這場婚姻了。不過反過來想起碼人生的一個大事總算完成了，後面只要兩個人可以安安穩穩的過好小日子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