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馬車上,鉤越低聲對飛鐮說:“主子真是到哪兒都能招蜂引蝶,拈花惹草啊!你看那塔頂的女子足足看了主子兩炷香的時間呢,還特意派馬車給咱們!咱主子可真是傾國傾城啊!”
飛鐮白了他一眼,心裏氣得直抽抽,要不是時機不對,他真想揍他一頓。他告訴過鉤越讓他多讀書,鉤越確實是讀了,甚至迷上了成語,說話時總要帶幾個成語出來,找不到他認為合適的,他就開始瞎編,而且,他從來沒有用對過。
鉤越見飛鐮不說話,還瞪了他一眼,猛然想起主子就在車廂里坐着,慌忙捂緊了嘴巴,主子最不喜歡旁人議論他的容貌。
飛鐮是真的為這個弟弟的智商捉急,兄弟十八個,就他的腦子彷彿在娘胎里被狗啃了一塊去。他真不知道師父是從哪兒撿回來這麼個頭腦簡單到彷彿沒有腦子一樣,四肢發達到變態一樣的兔崽子。
小薊在前面駕車,聽見了這些話,心裏暗暗鄙視了他們一番,等着吧,一會兒你們就要倒霉了,自家少主可沒那麼好心。小薊侍奉少主七年了,七年間,來谷中求醫問葯之人少說也有七八百,小姐的馬車一共派出六次,次次不走空。
第一次,少主十歲時,搶了雁北小皇子的糖葫蘆;第二次,少主十一歲時,搶了南玉小公主的琉璃釵;第三次,少主十三歲時,搶了大俠雲天峰的江湖令;第四次,也是少主十三歲時,搶了南玉三王爺的一塊金玉令;第五次,也就前些日子的事兒,搶了百花宮的兩位仙子做侍女;第六次就是今天了……天下沒有免費的筵席,神農谷沒有免費的馬車,小薊琢磨着,少主應當是看上這冰棺了。
到了濟世堂,神農谷的六長老已經在廳里等候多時了。遠遠瞥見一道丰神偉岸的身影,忙放下手中的茶水,大聲招呼:“風小子,你怎麼上來的?”
風修景心知自己並不認識這位鶴髮童顏的老人,微微附身,作了一揖,“風修景見過長老。”
六長老稍稍遲鈍,隨即反應過來,風玄玙早就被神農谷趕下山了,今日是他的兒子來求醫問葯,六長老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的年輕人,不由嘆道,這和他可真像啊!眼中多了一絲親切,又想起,玄玙和顏兒就是因為這個小子分道揚鑣的,又在心中嘆了口氣,言語間又掛上了一絲疏離。
六長老道:“世子不必多禮,我與王爺也是舊識了,久病不宜拖,我先為柳姑娘診治一番吧!”
風修景有些意外,他本以為要客套上幾句,沒想到這位長老竟直接要求看診。風修景沒有矯情,立馬讓鉤越飛鐮開了棺,只見棺內寒氣更甚,待驅散了些許,露出了那傾國傾城的美人臉。
女子膚白如玉,兩彎柳眉似二月春風剪裁,美目緊閉,但也可知那雙眼睛睜開時,該是何等醉人,俏鼻櫻唇,國色天香。小薊也偷偷看了一眼,覺得美是美,但並不足以讓他覺得很驚艷,畢竟,他伺候的是天下最美之人。
六長老倒不為所動,仔細地查探着病情,眉頭越皺越緊,許久才開口,“這……似乎是死脈,但……”六長老沒有說下去,而是捏住女子的下顎,窺見了那塊血色的玉。
他知道天山玉雪峰有一塊神奇的玉,名為“雪玉蟾蜍”。這雪玉蟾蜍通體雪白,寒涼徹骨,擁有續命之功,可這血紅色的玉,明顯不是雪玉蟾蜍,聯想到近來江湖上發生的懸案——天山玉雪宮慘遭屠戮,九十九名弟子被屠。
六長老嘆了口氣:“老朽聽聞這天山玉雪峰有一塊神奇的玉,名為‘雪玉蟾蜍’,不知世子可否聽過?”
“略有耳聞。”
“還有一種與雪玉蟾蜍相似的玉,名為‘血鳴蟾’,不知世子可否見過?”
風修景一開始便知道這事兒是瞞不過去的,他也沒打算隱瞞,“自然見過。”
六長老長吁一口氣,“世子請回吧!我神農谷救不了這等罪孽深重之人。”
風修景早便預見了這種情況,神農谷的“三不救”,一不救不合眼緣之人;二不救他人醫過之人;三不救罪孽深重之人。
他面色微沉,道,“這血鳴蟾是我所制,與她無關,這罪孽深重之人,是我不而是她。”風修景知道他做了不可饒恕之事,但絮兒是無辜的。
“無關?”六長老冷笑一聲,“我問你,你為何煉製血鳴蟾?”
“為救她。”
“子不殺伯牙,伯牙卻因子而死,無論如何,這因果報應都會應在她身上,我若是救了她,如何對得起那死去的人。”六長老轉過身去,“太華與我神農谷本是世交,我與你爹私交又不錯,於情我們應該幫你,但於理,那天山玉雪宮人何其無辜啊!我可以不告訴他人今日的事,你好自為之吧!”六長老揮了揮手,“鐵木,送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