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殺手
安年猛地躍起開火,子彈的流星雨急速落下,兩隻手槍在此時甚至像是對空炮掃射。牆皮石灰四濺,半推開的門在眨眼間被打成了篩子。她在空中轉體,一記旋踢踹在門扉上,合金的扣鎖被生生蹬斷,一人多高的金屬門扯離飛出幾米之外,受擊處留下幾拳深的凹陷。
江樺向旁邊一錯,鐵門從他身邊飛過,撞上牆壁生生沒進去幾寸來深。他順着那擦身而過的勁風轉過目光,就見那道身影已經急速落地,一點不猶豫對準那身白衣連補兩槍,衝擊力將地上的身軀掀翻過來,那張面龐被她看了個透,也因此使得她臉色驀地一變。
“該死!!!”
安年狠狠一跺腳,震得地下室都要為之一顫。江樺幾步奔上前去,近距離下同樣看清了那白衣的真面目:那是一個披着白衣的人形,看不清面容,但身體是毋容置疑的鐵殼,沙漠之鶯的重彈準確地打在了它的脆弱連接處,能看得見裏面的電線晶片冒着電光嗞嗞作響。
“是替身,她發現我了!還是給她跑了!”握着沙漠之鶯的手幾乎捏斷槍柄,“不…她還在這!就在這附近!我倒要看看她能跑多遠!”
她的話半是嘶喊半是咆哮,聲音之大讓江樺都不由得驚了一把。說著的同時腳下已經踏起步伐,一點不繞彎直闖入那條暗道中,江樺沒來得及喊住她,於是只能疾步追在她後面,保護着她以防被誘敵深入。
暗門背後是一條長長的通路,看起來是戰時的緊急撤離路線,比起外部的地鐵鐵軌窄了許多。謝春兒顯然是發覺暴露,一路上不停地有各式怪影突然出現,但這根本擋不住安年的攻勢,兩隻沙漠之鶯威力全開,所有的阻礙全部在眨眼間倒塌,槍聲連綿中那些黑影甚至連拖慢她的腳步都做不到。
又是兩頭攔路黑影倒下,安年從他們身上猛踏而過,直視前方的目光如火燃燒。她也佩戴了與江樺頻道相同的耳機,當然也就同樣聽到了那個支配了她十數年的聲音。方才她一直都在壓抑住自己的情緒,剋制自己保持冷靜,而現在敵人顯現的蹤跡終於是讓她爆發了。
暗道只有一條,按常人的視角只有躲在這裏才可能監視到室內的情況,重重的阻礙反倒給她指引了敵人逃遁的方向。每一個動作都透露着瘋狂,根本不在意各種小摔小打,哪怕此時是四象橫在面前,只怕也要被碎屍萬段。
江樺踩着她的腳步銜尾而追,一路躍過無數橫立在地的“屍體”:有一些能在通道內活動的小型原獸,更多的都是此前見過的人形吸引器。顯然安年對於他們的構造再熟悉不過,那防彈外殼也難以阻止沙漠之鶯的暴力。每一擊都剛好打在要害處,即使不當場崩壞也已失去行動力,連消耗戰都無從談起。
槍聲在隧道中回蕩,她在出手的一刻便達極限,那副動作看在江樺眼裏,猛烈度甚至趕超當初狀態全滿的夜鶯。對於目標她看也不看,在阻礙冒出的瞬間就會扣下扳機,那狀態已是拋棄判斷,江樺甚至懷疑現在自己如果追上去,會不會同樣被不假思索地當做目標。
她的目的只是要殺掉那個女人,不放跑任何一個可能的機會,無論謝春兒這些年經歷了什麼、有什麼樣的執念、為什麼而瘋狂,那都不在考慮範圍之內。所以她什麼都不打算說,從一開始她就沒準備質問對方的目的、或是當面控訴這些年來的恩恩怨怨,她只想要那個人死!
江樺緊隨其後,揮刀斬殺那些沒有第一時間斃命的障礙物。現在憑他估計是攔不住安年了,從戰略上說也不該攔。這個狀態下的安年爆發了她的最高戰力,包括他在內的所有獵人都能因此而輕鬆很多。這種得手的機會只怕是空前絕後,雖然沒法在把謝春兒抓起來拷問情報,也總比讓她再度溜走強。
但那個人真只會乖乖地等待殺神上門么?一切的跡象都在證明這些小嘍啰根本阻止不了安年,對方卻只是持續地放出蝦兵蟹將,完全不符合她之前若非碾壓必定迷幻的佈局。現在的安年情緒不穩近乎魯莽,如此情景下難道她也同樣保持不了冷靜?
方才所有的跡象都表面謝春兒就在這條暗道之後,但直到現在為之他們還是沒有見到那個人的真身。如果她真是在發現了安年的刺殺之後才臨時隱蔽逃遁,怎麼會連一點痕迹都留不下?
說到底,她已經吐露了那樣的秘密,卻仍不肯以真身示人,這真只是單純出於目的性么?如果不是的話…
陰鬱的沉吟突然傳入耳中,讓他前沖的動作不由得跟着一滯。那聲音如猛獸低吼震撼頭骨,但仔細聽去又若有若無,彷彿巫師在祭祀台上默念儀式的經文。四周的空間沉入令人窒息的寂靜,領域般的命令在空氣中擴散,有什麼東西自黑暗中睜開了雙眼,如同即將臨盆的嬰兒。
江樺一步站住,前方的身影因此而幾秒消失在視野內,但他已經顧不上去確認她追蹤的結果了。不同尋常的腥氣直撲入鼻,他忽地轉身朝向背後的支道,目光掃去的同一刻視野全暗,擂鼓般劇烈的晃動震駭大地,鋪天蓋地的水泥沙石傾斜而下,將整個通道封堵。
幾十米外的地上排水廠中,負責拉閘的幾個獵人正跌跌撞撞地跑出樓外,手上槍支顫抖。他們無一例外都被驚駭撐大了雙眼,瞳仁之中相對的,是夜幕中重重亮起的紅瞳海洋。
“這…這是怎麼回事?!”一名隊員驚叫。
整個工業區的地面正在開裂,情景如同無數殭屍推開墳地的墓碑。森林般的獸影拔地而起,原本正常的身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成形。他們齊齊仰天嚎叫,面對着中央坐標處的信號基站,狀若萬朝臣民向王者頂禮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