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伶仃

第23章 伶仃

小晚見溫靜嘉沒回他,也不氣餒,眼珠一轉,又笑呵呵地道:“溫姐姐,要不我再給你說說我爹的事吧?”

在房間裏聽到這話的張小閑氣得想用腦袋撞牆,不對,應該是拿着傻兒子的腦袋撞牆,然後迫問他,究竟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讓你如此沉迷於這個問題啊?

張小閑心下一橫,左手中指微曲,要是等會兒傻兒子說得太離譜了,直接把外面那一排三個全部滅口,然後遠走高飛。

津津有味的傻兒子尚且還不知道危險已經籠罩,靠着超強的記憶力複述着軟磨硬泡才從劉玄哪兒得知的關於他爹的傳奇故事:

“其實我爹以前沒有這麼冷酷,相反,還經常讓人感到十分溫暖,他的眼神是熱的,他的心是熱的,就連武功都是熱的。

但溫姐姐你也知道,我爹他腦子不好,熱了又不知道脫·衣,好幾次都差點熱死,所以下定決心要做一個冰冷的人。”

知道個屁啊!老子怎麼不知道自己腦子不好?

“所以我當時就問乾爹啊,萬一我爹冷死了怎麼辦呢?他腦子不好,又不知道冷了要穿衣。乾爹說要找一個人暖一暖他,提醒他天涼了記得加衣。”小晚越說越悲涼,都快把他那不可一世的爹說成智障兒童了,話鋒一轉,看着溫靜嘉鄭重道,“溫姐姐,這個艱巨的任務以後就交給你了!”

“原來這不是個段子啊?”太子在一邊暗暗地琢磨。

……

次日,夜。

太子林終究還是決定前去赴約,原因有三。

其一,他為長,公子源為次,如果因為害怕公子源不敢赴約,而亂了尊卑長幼之序,在朝中必然有人議論紛紛,別人尚且無所謂,如果父王也對他的魄力有所改觀,而認為他不適合繼承王位的話,那對於失去了岳父支持的太子殿下來說,無遺是致命的打擊。

太子殿下的毛病:就是知道的太少,而又想得太多。

其二,有張小閑在,不用白不用,而且太子林也不是非常相信公子源會直接對他出手,如果公子源想要殺他的話,從一開始的目標就不是左相張懷明了。

其三,太子林也確實好奇,這位向來高傲的二弟會在今天的會面上說些什麼。

公子源的府邸在眉城偏西南的位置,不甚大,卻更加精細。府內的山坡湖川、自然之景,幾乎尺尺寸寸都有可賞之處;樓宇亭閣的建築雕刻,常有令人失神驚嘆之所。

到了冬天晝短夜長,才到酉時天就完全暗沉下來,公子源府上已經掛了星星點點的紅燈籠,讓整個府上通明如晝。

從大雪時節就一直延續的雪已經停了很久,不過積雪暫時還沒有要化開的跡象,壓在枝頭,留在房頂,平添了一抹幽靜意味。

公子源才從小轎上下來,就看到公子源府邸正門口一左一右立着兩名身穿暗色成年男子,頭上都綁着玄色的布巾,負手而立,沒有佩戴刀兵,亦隱隱能感知到散出的殺伐之氣。

他這位二弟向來是如此的鋒芒畢露,與他穿着用度都要按照太子殿下的標準來是一般,總之就是要讓別人一眼就能看出自己的不凡。

但太子林並不是喜歡把所有的東西都擺在枱面上,比如他房間樑上始終都潛伏着一個足夠保護他安全的暗衛,而這件事他對他的結髮妻子張凝夙都沒曾提過半句。

幾人才一落地,之前帶得小晚一愣一愣的胖管家也不知道從哪兒得到的消息,滿臉堆着笑出來迎接,回收了請帖之後又佝僂着身子在前方領路。

公子源約見幾人的水榭花城居府邸中部,花城正中是一小湖,就算是入了冬,繞湖密密麻麻的各色鮮花仍有數十種,每種數十株,都是種植在盆,若是有那盆不夠顏色、要枯萎了,整個品種就會被立馬替換下去。

要賞此處的景,最好的所在自然是在伶仃榭中。這伶仃榭蓋在湖中,八面有窗,四方又有竹橋、曲廊接岸。不過這時的湖面依舊被厚冰封着,人踏上去四平八穩,這些竹橋、曲廊暫時不用也罷。

胖管家把幾人引到湖邊就停下了腳步,側身站在一旁,道:“宴席已經備好,我去請公子,稍後便到,諸位可在榭中先行小坐。”

太子林點了點頭,任由胖管家退去。幾人入了伶仃榭,果然看見宴席已經備好,一主席在上側,四客席分居左右,杯盞之內有酒添滿,太子殿下觸了觸酒杯外側,尚且溫熱,想來剛剛準備好不久。

說來也奇怪,伶仃榭之下便是寸厚的寒冰,而榭中的氣候確實溫暖如晚春,向著八面的窗戶大開,竟沒有半絲寒風吹來。

由此向外望,燈光照耀下的花海倒讓人有種如夢似幻般的感覺,尤其是胖管家所提到的粉紅梅花,更是妖冶到詭異的地步,這四周也靜得可怕。

太子林在左上方的客席,才一坐定,就聽見張小閑沉聲道:“先別動。”

他抬眼一看,張小閑已經端起一杯酒來,淺淺抿了一下,低眉細品。就算是味道再淡的致命毒藥也不可能真的做到無色無味,而以往的某些經歷足以讓張小閑分辨出大部分的毒藥。就算酒杯中的酒有劇毒,只要攝入的量不多,他也依舊可以憑藉強橫的內功化解。

“如何?”沒有人比太子殿下更關心這個問題。

張小閑搖了搖頭:“沒喝出來。”

身着一襲青衣的溫靜嘉白了他一眼,與小晚坐在右側,張小閑與太子殿下坐在左側。

胖管家退下之後徑直向公子源的房間裏走去,說實話,他今天還是挺高興的。

在他的眼中,景和王朝高高在上的二公子其實和一個孩子沒有什麼分別,偶爾會和人置氣,又或是倔強起來為了一件事情不依不饒,還有些自以為是。

不過胖管家卻很喜歡這樣的公子源,和他九歲就夭折的兒子有點像,孩子他媽受不了打擊,在那之後半年也病逝了。胖管家也就懶得再娶,流落到上陽為匪的時候,他遇到了公子源。

就這樣,在晉國為匪做寇的他,成了景和王氏公子的管家,公子源的所作所為他都能夠知道一些。他一直很尊敬和喜歡公子源,同時也心疼公子源的倔強。

左相遇刺之後,全眉城的風言風語都指向了同一個人,而處在風口浪尖上公子源沒有為自己辯護過半句,這並非是默認,而且像個孩子一般的賭氣行為:既然你們都說是我,那就是我好了,有什麼所謂?

那到最後,這一份委屈該由誰承受呢?胖管家不問也能知道,心疼,但是沒有辦法。他唯一能做的,不過就是用行動告訴公子源:就算全世界都指責你,而我還在你身後,不曾退過半步!

所以,昨天公子源說要請太子林一會的時候,胖管家的心裏突然輕鬆了許多,只要太子殿下能夠體諒自家公子的真實想法,那麼全眉城的風嚮應該都會有所轉變吧?

他臉上堆的笑,可不僅僅是虛偽和奉承。

“公子,太子殿下已經到了。”胖管家在公子源的房門口停下了腳步,朗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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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舵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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