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良師(八)

第76章 良師(八)

諸葛亮不諳其中緣由,硬要以理相爭。

但蒯越才沒心情多說話呢。

蒯祺:“書在你身上,就已人贓俱獲,休要再做多言。把他拿下,笞杖二十。”

諸葛亮被強行兩人一頭一腿摁住,羞斥道:“你!休要欺人太甚!”

蒯祺:“打,給我打使勁,皮開肉綻也沒事!”

兩根扁長的大竹板上下被揮舞。

笞杖是中國古代使用得最廣泛的一種刑罰,即用小荊條或小竹板抽打臀部、腿或背部的刑罰。較早留名有秦末大澤鄉起義,對陳勝實施的笞杖激怒了當時在場的士卒,然後陳勝一躍而起,奪劍殺官。

可是附近也沒有劍,諸葛亮沒有奪劍殺官的武力值,咬緊牙關默默忍受笞杖處傳來的陣陣火辣。

可能是因為蒯越不講道理恨得咬牙切齒,反而不至於哭爹喊娘地叫出聲來。

但其實笞杖是很寬容大量的刑法了,在經過商鞅變法宣傳了法制的秦朝……黥、劓、斬趾、斷舌等等,一相比較,顯得笞杖那麼溫柔。

(諸葛亮:你覺得溫柔,你來承受啊!)

還好漢文帝悲憫,不斷努力,廢除了酷刑。

蒯越又不能殺了諸葛亮,打一打就得了。諸葛亮又不是平民百姓,雖然他父親生前也只是個郡丞,但他老師的至交好友是龐德公。他演的徹底,但不會得罪得徹底。

手下人出幾分力蒯越倒是不敢多管,打完了就揮揮手。

“把他關西院裏,三餐從簡。”

諸葛亮心有不平,但也不願再多惹麻煩,被下人架着胳膊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郡守之子,自小飽受長輩誇讚、同輩羨慕,竟然受到無辜冤枉還不能澄清。

總算了結了此事,蒯越準備了一下,拉了拉袖口一副真正要開始的樣子。

他要去收拾蒯祺了。

雖然說到底,事情的起因是他與兄長蒯良,蒯祺也好,諸葛亮也罷,甚至司馬徽都是被牽連進來的。

蒯越也知道自己或許不講道理些,但如今的亂世,又有多少道理能講?

——

司馬徽被人攔在門口,咳嗽得厲害。

一襲天藍淺袍施施而來。

“水鏡先生。”

來者的語氣聽起來有竟幾分取笑的意味。

但來人一言,司馬徽緊皺的眉頭反而一舒。

拱手道:“蒯主簿。”聲音有些沙啞。

蒯良才忽然明白司馬徽不喊他了的原因是嗓子已經啞了。

“先進,先進。”蒯良一把拽他進來。

被拉入門,司馬徽就道:“子柔,你去幫我勸勸樊亭侯吧,別人怎麼說都沒用,只有你說話他才聽得進去!”

“咳咳。”蒯良捏了捏鼻子,道:“德操呀,這個……德操呀……”

蒯良結結巴巴,說了半天,終於吐出來一句。

“你要相信我!”蒯良一字一頓道:“我是會看天象的!”

“都這到了這份田地你竟然還開玩笑!”司馬徽差點一口氣暈了過去,說的話都帶上幾分破音。

氣得司馬徽感覺呼吸都是在勉強,在蒯良的攙扶下穩住沒有昏厥。

蒯良一路把他攙到正廳。

攙扶着,蒯良哭笑不得,兩人雖不為好友,但年輕時卻是在學術上成了對頭。

兩個人杠呀杠呀,本以為會成為朝堂上的今古派系繼續杠下去,結果還都沒走到官途。

本以為各自住在各自的林子裏,不會再有交際,結果在命運的指引下終究再見彼此時,早已成不了冤家。

司馬徽也是在門口喊了半天樊亭侯沒用,才想起蒯良這個攀弟附族當上主簿的傢伙。

司馬徽坐下,才有的機會仔細打量這身天藍色家主。

趾高氣揚的,彷彿真的掌握了什麼大本事一樣。

司馬徽突然很想問他是不是還是只學了一門天象,但還是意識到正事要緊,道:“還望蒯主簿能救我家學生。”

蒯良揮揮手,示意那是小意思,隨口道:“算時間也是到了。”

“什麼時間?”

“呃……”蒯良覺得自己沒必要在司馬徽這個人面前遮掩,實話道:“午睡結束時間。”

——

西院地方不大不小,十分荒涼,院子中間還有砍剩下的樹樁,四面的牆上坑坑窪窪有數不清的洞,給人一種“或許能踩着坑能爬過去但也有可能爬到一半把牆弄塌”的奇妙感覺。

沒有過多的擺設,只有幾片破破爛爛爛成泥的草席和兩張破了的桌子,活脫脫一個扔破傢具的垃圾站。

諸葛亮想着找個歇腳地,挪了挪桌子湊到一起,屁股緩慢地坐下。

還沒來得及感受酸爽,啪了下去。

或許是風吹雨打,木質桌子已經腐朽,桌子被坐的地方直接破裂了。

“啊。”傷上加上。

疼痛間,諸葛亮發現手邊有散了的竹簡。

竹簡上有些劍痕,但仔細看一看還是能看出來寫了什麼。

竹簡上是兩個人吵架的對話。

一個人字跡靈動流逸,說要采眾家之長,政軍文算雜皆通,才能應對一切;另一個人字跡簡潔大方,說學要專一而極,只要將天象學得徹底,萬事皆可得知,也能應對一切。

在最後,“簡潔”還特意強調——這樣最簡單、這樣最偷懶、這樣就可以白天睡大覺了!

“靈動”自然大火,怒道:“汝懈怠懶惰之輩,竟不知廉恥、不顧百姓,只知道自己睡大覺!吾不與你交之!”

“簡潔”還寫了什麼,可是被劍切了下來。

兩人字美詞善,典故理由都能湊出對聯,諸葛亮看了幾眼就乾脆箕踞於地,就這麼完了,反而心癢下文。

這時,突然有人扣門。

諸葛亮下意識地收起書簡,扔到不起眼的地方,生怕再被栽贓個偷看書籍的罪名。

收拾完了,感覺有點晚了,諸葛亮側身從門口小縫中窺探。

但來者很愜意也很有禮貌,隔了一段時間,又敲了敲門。

不急不緊,還柔聲問道:“諸葛小友可在裏面?”

諸葛亮聽出是蒯祺大伯蒯家主的聲音,連忙下意識地打開門……

可是這門也沒從裏面鎖呀。

“是我。”諸葛亮應了一聲。

“哦。”蒯良小心翼翼地打開門,進去了再小心翼翼地關上門。

“蒯大人。”諸葛亮不敢失禮。

“……這聲大人良還不一定能不能稱得起。”他說了這麼一句話,整得諸葛亮不知上下,一頭霧水。

蒯良突然掀開桌子。

諸葛亮內心:!!!難道說這是陰謀!

但蒯良卻好像並不在找那些書簡,挖了半寸的土,露出來一個深棕色的盒子。

“本來是給德操的,結果卻要給你了。”蒯良用他自己也聽不到的聲音嘀咕道。

沒有鎖,也沒有複雜的機關,盒子一拉而開,露出了一本書。

書名《雋永》。

蒯良恭敬地遞給諸葛亮……遞給寫這本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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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月英有一身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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