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 趕赴武當

青翼蝠王何等腳力，半個時辰便趕上了黎陽，他依着張無忌的吩咐，不去打擾，就在後面遠遠跟着，一路上不停留下記號。

第二天中午時分，張無忌等人也從後面趕了上來，張無忌離了馬背，一個武當的梯雲縱便已來到黎陽跟前，黎陽正有些犯困，沒注意到身側突然多出來的人，倒是那馬兒覺察到了，突然一驚，前蹄猛地向上揚起，黎陽沒抓牢馬鞍，眼看便要摔在地上。驚恐之下，一股力量環住她的腰身，在空中轉了360度后又坐回了馬背。

黎陽認得那氣味，嚇了馬兒，救了自己，又和自己相向而對坐在馬背上的人，不是張無忌還能是誰？頓時便哭成了個淚人，邊哭還邊埋怨：“你怎麼現在才來？來得晚也就算了，還嚇唬我。”

張無忌不解：“陽妹，難道你留下空白書信的意思，是讓我來尋你嗎？”

“呸呸呸，誰是你陽妹了？給你送點心的時候，你還一口一個陽姑娘呢，你還要把我送你的給別人吃。再說了，我一點不想讓你來找我呢，你有小昭，有周姑娘，才不會稀罕我呢，我還是個心狠手辣、不擇手段的女人，小昭幸虧沒事，不然一個莫須有的罪名扣我頭上，我這輩子也洗不清。”

張無忌道：“你幫了小昭，我該感謝你。”

“我幫的是她又不是你，你感謝我幹什麼？”

“你與她素不相識，又為何要幫她呢？”

“因為你在乎她呀，楊左使都說了，她身世可疑，來歷不明，只有你把她當心肝寶貝一樣疼着，也不怕成了喂狼的東郭先生。”

黎陽扭向一側，賭氣再也不去看他。

“你是不是吃醋啦？”張無忌心裏有些歡喜，雙臂夾緊了黎陽，腳尖踢向馬腿，向前緩緩而行。

黎陽一抹眼淚，“我才沒有呢。”

“是嗎？那自打咱倆認識以來，你親我的兩次怎麼算？”

“第一次是為了脫身，我被武烈逼婚，沒有辦法，只能請你來假冒我未婚夫，可是你卻不肯幫忙，眼看事情就要敗露，我當然要溜之大吉，這些都是之前跟你說過的。”

“你之前是說過，但是我不明白，你要脫身就脫身，怎麼脫身前，還要‘非禮’我一下？”

黎陽錘了張無忌胸口一下，“你一個男子漢大丈夫，被人親一下就叫‘非禮’了？我要脫身，自然要找個理由，總不能一句話就跑了吧，回頭武烈肯定會再追上我問我怎麼回事，到時候我要怎麼跟他解釋？肯定要再落入他的手裏。所以，我肯定要裝成一個求不得而因愛生恨的怨婦，親你，就是想讓武烈徹底斷了對我的心思，讓他明白，就算得到我的人，也絕對得不到我的心。這樣，他自然就知難而退了。”

“那你的心，在誰那裏？”

“你明知道我那會兒是裝的。”

“那第二次呢？”張無忌湊近黎陽，“第二次也是裝的嗎？”

“當然不是”，黎陽想起當日的事情還一陣臉紅，真想讓張無忌抱自己抱得再緊些。

可張無忌不休不饒，“不是假裝的，那是什麼？”

“我才不告訴你呢，說什麼我‘非禮’你，我分明記得，那次在秘道里，你幫我縫合完傷口之後，嘴上、手上，你可沒少佔我便宜。”

黎陽撒嬌着說完這話，臉上燥得不行，張無忌也面紅耳赤的，他清楚記得那天的情形，燈光閃爍，香氛醉人，美人溫香軟玉在懷，着實，着實有些意亂情迷。

張無忌知道自己僭越了君子之道，也知自己不該再有什麼非分之想，但如今美人滿面嬌羞，就坐在自己對面；而自己為了救義父，又確實與她有名義上的婚約；她還是已故陽教主的侄女，樁樁件件加起來，張無忌都沒法把這些事拋諸腦後，暫時不去理會。

張無忌開口道：“陽妹，你前日說，你父兄不日便會來接你，是嗎？”

黎陽回答：“是。”

張無忌再問：“你在秘道里說過，你不會在這裏呆太長時間的，是嗎？”

黎陽再答：“是。”

張無忌第三次問：“你在秘道里還說過，你終究是不會嫁給我的，是嗎？”

黎陽看着張無忌深情的眸子，嘴巴張了又張，什麼也沒說出來。她推開張無忌的胳膊，從馬上跳了下來，連着在地下打了幾個滾。

張無忌見狀也立即下馬，後面遠遠跟着他們二人的明教眾人見此情景也勒馬停在原地。

倒是沒受什麼傷，只是黎陽剛剛哭過的臉上又粘了些黃沙，儼然一隻小花貓，張無忌笑了出來，黎陽不明所以，在原地直跺腳。

“現在要是有一面鏡子呀，你就知道你有多醜了。”張無忌說著，拿衣襟沾了些水，給她擦凈臉龐。

黎陽一動不動，看着認真給自己擦拭面龐的張無忌，心中一陣感動，“無忌哥哥，我是願意的。”張無忌手僵在那裏，黎陽接著說道：“我是願意給你做妻子的，你是不是明教教主不重要，你會不會武功也不重要，我都願意嫁給你。不是為了救義父的權宜之計，是真的，我真的願意真的嫁給你。”

張無忌萬萬沒想到黎陽會說出這番話，他又驚又喜，一時間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放了。

“陽妹，我，我何德何能？”

“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我脾氣不好，可你性子溫順，總能製得住我；我身子不好經常生病，可你就是這裏最好的大夫；你不喜歡當明教教主，心裏總覺得難受，我也能有法子開導你。我想告訴你說，我真的是認真的。只是，……”

“只是什麼？”

“無忌哥哥，你有所不知，我已經整整兩年沒有見到我的家人了，我想他們，我想知道他們過得好不好，我想知道我父親的身體好不好，還有我外公外婆、我的哥哥，他們怎麼樣，我還養了一隻海豚寶寶，我不知道它現在怎麼樣，我還是黎家300年來唯一一個女兒，我想知道我離開家的這兩年，家裏的賬上有沒有一團糟。無忌哥哥，正如你在擔心你義父一樣，我也在擔心我的家人。我好想能永遠陪在你身邊，但是我稀里糊塗來到這裏，我什麼都不清楚，我怕我家裏出了什麼事，你明白嗎？如果我家裏人需要我的話，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怕到時候就不能留在你身邊了，所以現在，我給不了你明確的答案。

我知道，你想要的是海誓山盟，是永遠的承諾，是一輩子的相守，但是我不知道能不能給你，我不能給你那樣的承諾，我很想給，但是我給不了，你知道嗎？”

黎陽撲在張無忌懷裏，泣不成聲。張無忌心中亦是百感交集，他從不知道黎陽心中竟埋藏了這麼多的事情，只能撫了她肩頭輕聲安慰。

“陽妹，不哭了好不好，再哭兩隻眼睛可就不能見人了，你知道我外公和舅舅素來喜歡你，要是他們看見你這個樣子，非狠狠罵我一頓不可。你就忍心看我受責備嗎？”

“胡說，你可是明教的教主，你外公和舅舅是你屬下，他們可不會以下犯上。再說了，你怎麼知道他們喜歡我？”

“我當然知道了，我外公已經命人回天鷹教，取了好多寶貝給你，連我都不知道是什麼。”

“真的嗎？”

“我騙你做什麼，天鷹教的信使十日前就出發了，外公給你禮物的清單就在那信使身上。”

“那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我是明教的教主，明教上下的事，我當然全都知道了。”

“好吧，那我就先信你一次。你要是騙我的話，我以後就再也不相信你了。”

“好，我要是騙你的話，我張無忌任你處置。”

張牽着馬，兩人并行而走，黎陽從懷中掏出一個布包，拿出一看，竟是昨日那隻海豚糖包。

張無忌接了過來，問道：“這是你自己做的嗎？”

“當然嘍”，黎陽介紹道：“這是海豚，是我的幸運寵物，只有我能捏出來，所以你一定要吃了它，會有好運的。”

張無忌咬了一口，跟黎陽說：“真不錯，裏面的紅糖都是揉碎了放進去的，一點也不膩。”

紅糖？

原來這個才是李嬸她們包的呀！

事已至此，黎陽微笑道：“對呀，你不要看我平時幹家務少，我不是不會，是沒空做而已。”

張無忌吃完紅糖餡海豚糖包，黎陽才緩緩開口。

“我母親是在海上生的我，當時海上起了風暴，船沉了，我母親和她的陪產護士就逃到了一張小艇上，我母親臨盆，但是她用盡全部的力氣也生不下我，風暴越來越大，陪產護士覺得，如果再拖下去，我們母女兩個都會沒命，所以在我母親昏迷的時候，她就自作主張下了決定，她做剖腹產，把我保住。剖腹產就是把肚子劃開，然後取出裏面的寶寶，再縫合，本來是成熟的一項手術，但當時是在海上，連個遮雨的棚子都沒有，結果可想而知，我母親去世了，我甚至不知道她有沒有聽見我的哭聲。後來更慘，我母親流出的血引來了鯊魚，一隻幼年的鯊魚就可以一口吞掉一個成年人，我們的小艇被鯊魚撞翻了，還好當時的我被裝在育嬰箱裏，護士怕我被鯊魚吃掉，拿船槳把我彈出好遠，我就在海上漂着，直到我父親和爺爺派來的人趕到。找到我的人說，當時我身邊圍了一圈海豚，他們在我身邊跳舞，輪流推着我往有人的地方走，我安靜、平和地躺在育嬰箱裏微笑，一點也不知道恐懼是什麼。”

張無忌聽完，心中不禁感嘆：原來陽妹也有這麼凄慘的身世，和她相比，我的這些又不算什麼了，最起碼我知道我母親長什麼模樣，我還有過10年母親陪伴的日子。

黎陽要是知道張無忌現在在可憐她，一定樂死，她媽媽是人氣全能藝人，光是每個造型的海報都夠貼幾百個房間了，她怎麼可能不知道母親什麼樣子。

這時，黎陽接着續道：“所以後來我有一個外號，叫海豚公主，我住的房子後面，就有一片海域叫海豚灣。再往後，海豚陰差陽錯又救了我一次。8歲那年，我被綁架了，綁架我的人想要勒索我家一筆錢，結果後來我偶然間知道，無論我父親給多少錢，他們也不會讓我活着，他們的計劃是，一拿到錢，就殺了我。”

張無忌問道：“他們既然目的是要錢，那又何必要殺你？”

“我被關在他們家鄉，他們怕我家人轉過身來報復他們家人。”

“那你只能想辦法往外逃？”

“對，我家人不知道我被綁在哪裏，但是偏偏綁架我的人有一群死對頭，他們兩伙人經常不對付，所以他們的對手就發現我了，他們安排了人幫我逃跑。”

“原來如此，你逃出去之後，你的家人勢必要為難這伙綁架你的人，而去提攜這伙幫助你的人，這正對了救你這群人的心意。”

“是的，但那伙人的幫助並沒有讓我逃走，她們只是幫我逃出了那棟房子。”

“他們通知了你的家人來接你嗎？”

“沒有，他們並不知道我是誰。你知道我從房子裏出來之後都看到了什麼嗎？”

“什麼？”

“關押我的地方和我自己的家，隔得並不遠，太陽好的時候，我從我家就能看到這座島上的建築。”

“他們離得那麼近嗎？”

“對，那麼近的距離，我覺得完全可以游過去，所以我直接跳下水就走了。”

“那你的水性一定很厲害了？”

黎陽哈哈大笑起來，“其實我水性一般，只是當時，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就覺得肯定能游過去。”

“那你就是沒游過去了？所以才說海豚又救了你，”

“對呀，我游到半路腿突然抽筋了，還好海豚灣里有海豚發現了我，又多虧它們，我才沒被淹死。”

張無忌連連點頭，“看來，你這‘海豚公主’還真是名副其實。”

黎陽格外歡脫，“多謝張教主誇獎”。

張無忌只是笑着，一路上聽她說著她所見的海洋奇聞，末了，他突然提議道：“陽妹，不如，你也隨我們一同出海，見一下這裏的海洋風光，如何？”

這裏的海洋風光？路途漫長、飲食將就、安全沒有保障，按照往常，黎陽自然是沒什麼興趣的，但無忌哥哥都開口問了，難道他是捨不得和自己分開？這麼想着，黎陽也就點了點頭。

張無忌接著說道：“武當那邊，我可以先和你一起過去，然後再與楊左使他們在沿海會合，只是這樣路程會有點稍緊，陽妹你身體不好，不知能否吃得消。”

剛好黎陽也覺得身後跟了些明教的人，太過拘束，他們兩人同行正合了自己心意，“放心吧，無忌哥哥，我沒那麼金貴的。”

兩人商量定，張無忌便去找楊逍，楊逍等人擔心教主安危。黎陽拿出一對無線聯絡器，交予一隻給楊逍，這才作罷。

一行人浩浩蕩蕩，一路直下了光明頂，走至玉門關，這才兵分了幾路，楊逍等人直接前去沿海，打聽峨嵋派眾人的行蹤，等候張無忌與黎陽；張黎二人前往武當，然後與楊逍等人會合；殷氏父子則趕赴江南整頓天鷹教教務，之後折轉武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