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初窺後山
瑤瑤一直送到山下。史子硯拉着她的手說:“瑤瑤,我以後會來看你的。”瑤瑤看着他臉上的五指印,問道:“你還疼不疼呀,以後,不要再這樣魯莽,惹師傅生氣。”史子硯笑笑道:“不疼。”瑤瑤拿出玉鳳令遞到他手裏道:“我等着你。”史子硯看着玉鳳令道:“這個牌子是你唯一的念想了。”史子硯忽然想到什麼,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包倒出十粒珍珠給瑤瑤,道:“這是我娘最喜歡的,送你。”瑤瑤拿了兩粒道:“這樣就行了,子硯哥哥,你一定要記得來看我,我等着你。”史子硯道:“你自己在這,要是有人敢欺負你,你就打她,不要怕。”瑤瑤點點他道:“誰會像你一樣。”說著做了一個鬼臉。九弦師太道:”硯兒,讓瑤瑤回去吧,我們該走了。”史子硯鬆開瑤瑤道:“我走了。”說完,忙跟上九弦師太。一會兒,瑤瑤喊道:“子硯哥哥,你要來呀。”史子硯回頭招手應道:“瑤瑤,你自己不要害怕,我一定來。”
兩人下山後,史子硯問道:“師傅,我們要去哪裏。”九弦師太道:“這一下浪費了不少時間,要趕緊回飛花觀。”史子硯猶豫了半晌道道:“師傅,你為什麼要丟下瑤瑤。”九弦師太道:“江湖上,恩怨難分,你們不該過早的糾纏進來。依當今的形勢,峨眉將要一統,其餘各個門派緊接着就會效仿,江湖的格局就會重構,峨眉將會興旺繁盛,名垂青史。瑤瑤在峨眉比跟着我好。”史子硯笑道:“那我也待在峨眉好了。”九弦師太也笑道:“我們劍柳宮一直都是以女弟子為主,男弟子少之又少,到師姐這一代,就沒有男弟子了。你是不能待在哪裏的。”
又過了些日子,兩人到了湖南境內。九弦師太帶着史子硯到了一座隱蔽在深山的道觀,道觀不甚大,只有七八個老道姑在修行。九弦師太把史子硯交給一個姓余的婆婆,說道:“你今後就跟着余婆婆先修行,她會教導你,每天早課晚課不許省。”余婆婆左右看着史子硯道:“夫人,你怎麼帶個小孩回來。”九弦師太道:“這事我會跟師傅說,你好好地看着他,別讓他闖下禍端。”說著,又拉着她到一旁秘密的吩咐了幾句。九弦師太回過頭對史子硯告誡道:“硯兒,後山是本門禁地,不得擅入。你要是不聽話,小心門規森嚴。”史子硯忙道:“不敢亂闖。”九弦師太又道:“這裏一應俱全,你在這裏切勿胡鬧,我過幾天就走了。”史子硯道:“師傅,那我什麼時候能下山看瑤瑤呀。”九弦師太道:“等過幾年,你們都長大了。”史子硯埋怨道:“等我長大要好久的。”
史子硯每天跟着余婆婆做功課,無聊透頂,但他們卻沉浸其中,樂此不疲。余婆婆交給史子硯幾本劍譜道:“這些是本門基本功,你看完就燒掉吧,過幾天我就來查你學了多少。”史子硯翻開看了看,都是新近抄寫的。史子硯沒幾天就練會了,余婆婆又陸續給他幾本,劍譜是越來越精,越來越深,但史子硯練得很輕鬆,沒事就胡思亂想,越想越是兇惡。
如過了幾個月,余婆婆來考較他的武功。余婆婆拿着一柄生鏽了的鐵劍道:“這麼多年都沒用過了,將就一下好了。”說罷,就攻了過去。余婆婆劍招多變,經驗老道,又有幾十年的功力,可以說是一個高手了,本想三兩招收拾掉史子硯給他一個打擊,沒想到百餘招過後,還沒分出勝負,余婆婆不禁贊道:“沒想到你竟是個少有的天才,這麼短時間就有這樣的成就。”史子硯卻是越斗越凶,殺氣徒增。兩人正斗的激烈,音琴師太正從廊下經過,駐足看了一會,見史子硯小小年紀暴戾之氣就這麼重,不禁皺眉,伸手摺了一小段花枝,向史子硯射去,打在他的劍上。史子硯拿握不住,劍掉在地下。音琴師太道:“這孩子心神不寧,邪魔侵體,不適合練武,你帶他到冥思閣抄寫經文。”史子硯愣愣的看着他,覺得她功力深不可測,也不敢違拗,只好乖乖跟着余婆婆到了冥思閣。
冥思閣就挺立在殿後的斷崖上,其下就是萬丈深淵,與其相對的飛天崖上建有觀星台,站在台上,可以遠眺群山,遍覽群星。史子硯看着後山群山連綿,山體就被腳下這道深不見底,寬逾數丈的深淵劃開。心中想道:“後面就是禁地,不知道那裏有什麼毒蛇猛獸,師傅不讓我去。”
史子硯心魔正盛,抄寫經文時難免煩躁不安,坐不下來。抓耳撓腮,渾身痒痒的樣子真像一隻小猴子。實在難熬時,就丟下筆,趴在窗台上吹風,白雲飄飄蕩蕩,綠樹綿綿不絕,山風涼爽宜人,松濤陣陣,風聲悅耳,一坐就不想下來。史子硯正怡然自得間忽然聽到余婆婆叫自己:“你這小子不好好抄書,爬那麼高做什麼。”史子硯忙跳了下來道:“沒什麼。”余婆婆道:“你這孩子怎麼就是不用心抄寫呢,似你這般,要是打翻了燭台,有你好受的。”史子硯笑笑道:“不會了。”余婆婆道:“這些事你都要好好的記在心裏,你老老實實的抄經,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我每天都會來看你的,給你送飯。以後你就不要出這個門了。”史子硯走上去叫道:“怎麼能這樣,哎呦,那要多久呀,我會憋死的。”他一想到這裏就渾身不自在,連連翻了幾個跟斗,心裏才好受。余婆婆趕上去狠狠的打了他兩下罵道:“你這小子,怎麼就是不老實,以後不許這樣。”史子硯為委屈道:“好疼的。”余婆婆道:“那你還不老實。”史子硯問道:“那我要抄多久經,才能出去呀。”余婆婆道:“不知道,要等住持發話才行,以前夫人就在這抄過三年。”史子硯一聽躺了下去道:“我死了,我死了,要是主持忘了,我豈不是要在這裏抄一輩子。”余婆婆笑道:“怎麼會,我會適時的提醒住持的。”史子硯躺了一會忽然生出一股狠勁猛地直起身子道:“師傅能抄三年,我也能抄三年。”余婆婆贊道:“難得你有這份志氣,不過抄經就是要磨掉你這份張狂,以後有你好受的。”余婆婆把飯菜擺好道:“你快吃,吃完了趕緊抄,不許再爬高上低了,吃完了就把碗筷放到食盒裏,我會來收的。”余婆婆說完就走了。
史子硯吃完飯,就又坐下抄經,這次下了好大勁才坐了好久。等到夜幕降臨,點點繁星出現在窗邊時,史子硯已經累的不行了,趴在台上,一動不動,忽的抬眼見窗外繁星一閃一閃的似在跟自己說話,頓時來了興緻,爬到窗口,看着星星,真似一條綉滿水晶的綢帶在夜空中飄蕩。山形隱現,似乎綿延到天邊,朦朦朧朧在流動。一點閃爍漂浮的亮光漸漸出現在群山之外,依着山形跳躍遨遊,三下兩下的,越來越近,似朝着這邊而來。史子硯探出半個身子緊緊地追着他,亮光越來越大,依稀的現出人形。史子硯一晃神,那亮光已到身前,竟是主持的模樣,盤膝坐着,在空中浮動,史子硯一驚叫了出來:“住持師太。”他周身亮光籠罩,細看之下又不像,原是個男體,卻又是女相,容顏也不甚清楚。本在身前,卻又像是隔着千萬丈,伸手去摸,又是一片虛無。那亮光中的仙人朗聲笑了起來,聲音又是住持師太的。史子硯問道:“你笑什麼。”那仙人道:“看一隻小猴子。”史子硯看看四周道:“哪裏有猴子。”仙人笑道:“你不就是只被困子籠子裏的猴子,抓耳撓腮,上躥下跳,嘰嘰喳喳的好笑極了。”史子硯不樂意道:“哪有,人家好着呢。”那仙人道:“大丈夫應是豪氣干雲,顛撲一切,雄立天地,拿山摘月,掃蕩宇宙不平氣,理順乾坤兩氣清。”史子硯腦海中忽的閃爍不停,到了一個從未領略到的境界,但心中茫然若失,迷惘道:“然後呢。”那仙人笑道:“不壞不壞。”伸出食指在史子硯眉心一點,亮光一閃,身子輕飄飄的,心神就平靜下去。
待醒來時,猛地發現自己趴在桌子上。摸摸額頭,心神尤未回歸,找了一面鏡子,照來照去,沒有一點痕迹。心中疑惑道:“難道是做夢。”又爬到窗外,只見朝陽初現,祥瑞滿天,群山和鳴,一派祥和之氣。忽的那仙人在天邊一閃而過,史子硯一驚忙伸手去抓,半個身子掉了出去,身子一重,就栽了下去。史子硯驚慌失措,驚叫連連,一時失了主意,兩手亂撈,四腳亂彈,幸好懸崖極高,岩壁上長滿青藤,史子硯碰到青藤的一剎那,心中一亮,恢復了神智,雙手緊緊地抓住青藤,方止住下墜之勢。定了心神,已是滿身大汗,往下一看,只見崖底蒼翠一片,原是一片森林,似一條綠色的河流蜿蜒而過,遠遠的轉入山中,崖壁上開滿白色的小花,雖然看不清楚,但就覺得很好看。抬頭一看已經掉了小半個山崖高了,史子硯又看看崖底,決定爬上去。抓了幾條青藤纏在腰上,順着爬上去。史子硯爬一會歇一會,直到中午才爬到崖邊。翻上去躺下已經累得不想動,但太陽實在是太晃眼了,就翻過身子,忽的見余婆婆提着食盒朝崖邊來了,心中想道,難不成她到這兒來找我,就翻身到一旁躲了起來。余婆婆到了崖邊,把食盒放到一塊大石上,彎身朝崖底瞅了兩眼,就走了。史子硯見食盒孤零零的立在石頭上,疑惑道:“居然不是給我的,那婆婆是在給誰送飯。”過了一會,石頭邊白影一閃,食盒就不見了。史子硯一愣,爬到崖邊,只見一個白衣少女提着食盒順着崖壁飄然而下,衣裙翻飛,宛如雲霧,她也就像乘雲而下的仙子。史子硯的心也隨着她飄了下去,隱入崖底。史子硯愣愣的呆了半晌,忽的想到余婆婆要到冥思閣了,趕緊起身趕回去。
史子硯從窗口進來時,余婆婆已經等候多時。一見史子硯責備道:“你這小子可讓我抓住了,你偷跑哪裏去了,還不快下來。”史子硯跳了下去笑道:“我不是偷跑出去的,是一不小心從窗口掉了下去。”余婆婆道:“胡說,窗下就是深淵,掉下去還不摔死。”史子硯伸出手讓她看道:“喏,你看,我手都磨出血了,衣服也爛了,要不是我抓住青藤,只怕就死了。”余婆婆拉住他看看似乎信了,道:“你就是不老實,誰讓你趴在窗口,要是死了,我怎麼跟夫人交代。”史子硯道:“才不是呢,是音琴師太要我跳的。”余婆婆道:“胡說,主持怎嗎會讓你做這種事。史子硯道:”才不是呢,就是她讓我跳的,昨天晚上她就浮在窗戶前,今早又見到了,一着急就掉下去了。”余婆婆半信半疑的拉着他說問了個仔細,驚奇道:“啊呀,你該不會看到主持的元靈了吧,來來來,你再說個仔細。”史子硯又說了一遍,余婆婆激動極了,拉着史子硯道:“你這小子真是有造化,居然得到主持的點化。”余婆婆滿臉艷羨,一拍手道:“好,今天晚上我就住在這。”史子硯道:“啊,那才不行呢,你在這,說不定她就不來了。”余婆婆狠狠地給了他一個榧子道:“你這孩子,讓你亂說話。”史子硯揉揉額頭,坐下來吃飯,忽然抬頭問道:“婆婆,你怎麼送飯到後山,後山住着什麼人呀。”余婆婆一把抓住史子硯問道:“你看到了。”史子硯咽下東西道:“我爬上來時見到了。”余婆婆追問道:“你有沒有見到什麼人。”史子硯見她緊張的樣子趕忙否認,心想要是讓她知道了又要罰我了。余婆婆鬆開他道:“這就好,你要聽夫人的話,老老實實抄經,不能到後山去。”史子硯點點頭埋頭吃飯,心想我才不呢,那個一定就是姐姐。
兩人一連兩天都沒有睡,眼巴巴的看着窗外,就等主持的元靈出現,可她再也沒有出現。余婆婆不得不放棄,無奈道:“看來是我造化不夠。”說完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