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農夫與蛇
第一百章農夫與蛇
為了找到金礦的他們,抓到每一個男丁時,都拚命的追問金子的下落,得不到理想答案后,就開始展開瘋狂性的打擊報復,除了搶劫剛秋割的存糧以外,還把家裏一切的金銀細軟掠奪一空。
可是他們想要的是金子,像山一樣高的金子,現在到手的遠遠不夠。
近百家燒殺強掠之後,依舊沒有人知道金礦的下落。
其中一個拎着砍刀的大漢,發散的瞳孔中透着深深的絕望,大刀的鮮血不斷順着鋒利的刀尖滴到乾燥的土壤里。
他絕望嘶吼着,原本以為金礦是黑夜中的一盞明燈,可惜現實永遠是殘忍的。
“找到啦,找到啦!”
“找到金子啦!像黃豆一樣的金子!”
……
那一束火把的照耀下,瘦弱的小夥子眼裏閃爍着對幸福的嚮往,他舉着一袋金黃色的荷包像火箭般飛奔而來。
興高采烈的小夥子,將金袋遞給他們當中向心力最強的老大。
靜候着長者言語誇獎的他,想着蝗災年代,要物質獎勵也肯定沒有,只好希望精神上的鼓勵才能化解他對寒冬的焦慮。
老大得知金子的消息后,皺巴巴的眉梢也漸漸舒展開來,他滿懷期待地打開精緻的布袋,卻發現裏面靜靜躺着的只有三四粒豆大的金子。
他猙獰的眼睛在怒氣的擠壓下,硬生生變成了充血的金魚眼,他抬腳猛地踹向站着筆直等待誇獎的小年輕後生,唾沫四濺的他罵道:
“小兔崽子,學會留一手了,把老子的金子私吞了,就留三四顆,你當打發叫花子呢!”
“沒有,沒有,小的沒有!”摔倒的小夥子硬生生挨了幾腳后,才發覺眼前令人寒心的一幕不是夢境,他後知後覺地急於否定道。
老大啐了口唾沫,拎着腳下年輕後生的乾癟耳朵,大聲質問道:
“你當老子傻呀!上袋金子,可是滿滿當當一袋子,密密麻麻三十多顆金豆子,你個兔崽子心太黑了,竟然就給老子留這麼一點。”
“老子是叫花子嘛!”
“是嘛!是嗎?”
……
老大嘴裏罵罵咧咧不斷,咬牙切齒的他又給小伙補了兩腳,氣不過的他奪過身旁小跟班泛着血光的大刀,一氣呵成地架在了小伙單薄的肩上,嚴肅的他再次問道:
“兔崽子,金子藏哪裏了?”
“大人,大人,小的真的沒拿,拿到的時候只要這麼多了。”由於冰冷的刀子散着寒氣,跪在泥土中的小伙害怕的身子一動不動如同灌了鐵水化成了雕塑。
“那你死吧!”
……
隨着老大幹裂的嘴角成了半弧形,他揮下去的刀子已經割掉了剛剛還在求饒的小伙,血液如同失控的噴泉濺了他一臉,他嫌棄地用懷裏的絲帕抹掉了腥甜的味道。
“唉!”一聲嘆息后,另一位元老級別的人衝著自家老大問道:
“自己人都要殺嘛!”
一聲獰笑后,老大將沾了血漬的牡丹絲帕隨手丟到了地上,他不屑地說道:
“早晚都是要死的,這樣死的話,還不會痛苦。”
覺得鐵鏽味刺鼻的老者輕咳幾聲后,勸誡道:
“或許還有機會。”
“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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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之後就是萬木凋零,寒冬將至,糧食以及過冬的棉衣,都是要儲備的。不然他們熬過來的日子根本不算什麼,因為一切才剛剛開始。
因為經常飢不果腹,因為一直衣不蔽體,所以他們才會更加的恐慌。
他們為什麼會如此急不可耐的尋找金礦?
或許只是嗷嗷待哺的人太多了,亦或是冬天來的腳步太快了。
在黑夜中直立的他們,沉默良久,老者緩緩蹲下身子,伸出枯瘦的手掌將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拿手蓋上了,一行清淚從眼眶溢出,他哽咽道:
“我們這樣……活下來值得嗎?以後大家還能像之前那樣純樸的過日子嗎?”
萬籟俱寂中,遠處不斷傳來陣陣哭嚎聲,老大慘淡的臉上沒有一絲快感,陷入迷茫的他掙扎着,不過,很快,他就想通了,望着星光的他指着如墨的天幕狂笑道:
“老不死的,這天是黑的,我們白不了呀!”
“可是……”
老者滄桑的聲音再次傳來,近乎崩潰的老大扯下了頭上的灰色頭巾,露出了碗大塊猙獰的刀疤,猛衝過去的他緊拽瘦如枯稿的老者咆哮道:
“老不死的,你睜大眼睛瞧瞧,瞧瞧,老子頭上的是什麼,什麼?”
“要是能輕輕鬆鬆地活下去,誰願意這樣,誰願意?”
……
兩丈長的傷口凸起,劃開的裂縫癒合后,仍然留下了醜陋的刀疤,老者顫抖的手剛要抬起,卻又無力地放下了。
這傷口,是他拉着老大去乞討的時候,被土財主打的,當時他都要死了,僥倖活過來后,他的性情也大變了。
啞口無言的老者悲戚戚的掩着淚水,他原本連殺豬都不敢看,如今卻殺人如殺豬。
“老不死的又哭什麼?你可是一縣之長,別人看見之後得說我欺負你了!”老大安撫着失控的縣長,曾經的縣長。
於心不忍的老者強忍着淚水,再次請求道:
“不要再殺了,快到咸陽了,我們可以找政府救助!”
歪着腦袋的老大嫌棄地吐了唾沫,冷漠地說道:
“政府?但凡他們當中有一人作為,我們至於淪落到現在的境地嘛!”
“聽說大王已經《罪已詔》……”
還未等老者說完,老大便阻止了他的勸誡,他鬆開了對老者的束縛,嘴角一勾,自嘲地說道:
“糊弄人的把戲,你也信?”
天下富人千萬條路,哪條路都餓不死,窮人絞盡腦汁,使勁渾身解數也無路可走,或許還可以鋌而走險。
之前越相信,現在就越憎惡。
“金子在哪裏?”
“金礦在何處?”
“該如何活下去?”
“明年的春天他……他們還能看到嗎?”
……
無數的疑問,都迫切的等待解答,可惜他們卻只能如同一個局外人般觀望。
老者撿起了地上的刀,對着曾經的溫潤和善的老大微微一抿嘴,隨着大刀割肉的聲音,他切穿了自己的心肺,他笑地囑託道:
“以後百姓的事就託付給你了,年輕人還沒活夠,我個老不死的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