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黑衣人夜潛王府

第41章 黑衣人夜潛王府

過道傳來繡花鞋極輕的腳步聲。劉陵提着燈籠,循着書房的燭光走來,大概是這麼晚了看到書房還亮着燈,有點兒替父親擔心。

“父王?”劉陵瞧見了門是虛掩着的,微微皺起眉頭。她父親是堂堂的王爺,手頭有許多關於淮南國的重要政務,所以書房的門一般不會隨意虛掩着,尤其是在這麼晚的時候。

該不會是有小賊進來了吧?

劉陵心裏想着,把燈籠放到門邊,推門走了進去。她一眼便瞧見淮南王趴在桌上,像是睡著了。書房裏很安靜,只是偶爾能聽見外面院子裏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人感到疲勞,的確是很容易睡着。劉陵也沒有多想,去拿起外衣,披在淮南王身上,然後便要走。就在她轉身的時候,好像忽然注意到什麼似的,扭頭看向牆邊的雕花壁櫥。

她的目光落在壁櫥上的那隻陶罐上。

“陶罐上的一隻鳥繪圖應該是朝向門口的方向,怎麼現在被轉到了背面?這是密室的機關,父王平日裏都很小心,絕對不會粗心犯這麼大的錯誤。”劉陵心裏暗暗說道。她轉過身去仔細打量房間裏每一個角落,這並不曲折的空間,幾乎一眼就能看完,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發現,也沒有旁人入侵的蹤影……可是這陶罐是怎麼回事?

“父王?父王?”劉陵一邊注意四周,一邊試圖叫醒父親。她了解自己的父親,他的警惕性不會這麼低,她一連叫了很多聲,他都沒有一點反應,明顯是有問題。劉陵從桌上端了一杯涼水,對淮南王額頭潑下,這才讓淮南王驚醒過來。

“發生什麼事了?”淮南王驚慌地坐起來,好像剛從夢裏醒來似的,對周圍發生的事情全然不知。

劉陵趕緊跪下來,低着頭說道:“父王恕罪,女兒無意冒犯,只是女兒認為可能有人闖進了王府,在書房裏對父親用了迷魂香,並且……還動了柜子上的陶罐。”劉陵說著,轉頭看了一眼那個用陶罐來做掩飾的機關。

淮南王聽劉陵這麼一說,立馬神情慌張地扶劉陵起來,朝柜子走去。

“陶罐的方向不對!”淮南王低吟一聲,和劉陵對視了一眼。劉陵走到門口,向外面左右張望,確保附近沒有人在監視他們,然後退回去將門緊緊關上,走到淮南王身邊去,點點頭。

淮南王將陶罐左右各轉動了三圈,又左右各轉動了一圈,接着壁櫥背靠的那堵牆開始輕輕地顫動起來,柜子自動開始往左邊移動,漸漸地露出原本隱藏在後面的一個漆黑洞口。

洞口大概比成年男子高一個頭,寬度最多能容倆人同時通過。

劉陵把書桌上的蠟燭拿了過來,探進洞裏,照亮了跟前一小片——這裏可以說是別有洞天,除了面前的小片亮光以外,四周黑茫茫的還有更寬闊的空間。劉陵跟着淮南王走了進去,然後迴轉身將柜子移回原來的位置,遮住洞口。

書房恢復了平靜,空空蕩蕩的。殊不知他們交談的同時,一道黑影忽然從房樑上面跳了下來——正是先前潛入書房的那個黑衣人!

黑衣人從窗戶的小孔往裏看,目光銳利地盯着那隻陶罐,似乎頗為得意。但他沒有更多停留,悄悄地溜了。

淮南王和劉陵走進了洞口後面的密室,他們徑直走向書桌,點亮了桌上那隻蠟燭,然後給蠟燭罩上燈罩。微弱的光芒瞬間變得明顯起來,照亮了整間密室。這是一間小型密室,裏面堆放着許多箱子,有的隱約露出各種珍寶的光彩。但二人並沒有過多留意這些玩意兒。

淮南王藉著光亮拉開抽屜,從裏面抱出一隻長方形的盒子,他檢查了一下盒子上的鎖,看到鎖頭並無異常之後,他和劉陵都放心了些。

“為了確保無虞,還是打開檢查一下為好。”劉陵對淮南王說道。

淮南王點點頭,從懷裏掏出一把小巧的鑰匙來,剛好能配上這隻木雕盒子。淮南王小心翼翼地用鑰匙打開盒子,然後長長地舒了口氣。盒子裏面裝的幾卷竹簡還在。

“還好,看來對方還沒來得及進入密室。這些秘方,絕對不能落入別人手裏。”淮南王悄聲說道。

“既然我們現在已經掌握了這道鑄幣技藝,又何必再留着秘方讓人覬覦呢?”劉陵不解地問父親。

“這是應當傳世的珍寶,豈能說毀就毀?裏面記載了多少代人不斷研究和改進的成果,是為後來者提供思考方向的,它可不僅僅是一道秘方,只要遇到合適的人,幾乎可以將它變成一筆巨大的寶藏!”淮南王用手小心地撫摸着盒子裏並排放着的舊竹簡,似乎是滿懷着某種尊崇和感激的情懷,在敬仰着創造出這些東西的先人。

劉陵好像理解了父親的心情,點了點頭,不再啰唆什麼。

淮南王將盒子小心地合上鎖好,放進抽屜里,確認萬無一失才離開。

淮南王府已是披紅掛綠,熱熱鬧鬧地準備着翁王幾日之後的生辰宴會。

這天一大早,郭解就行色匆匆地過來拜見淮南王。

一進門,郭解瞧見四下並無閑雜旁人,就對淮南王說:“王爺,你聽說了嗎?朝廷突然重翻舊案,從伍記私鑄幣一案中查出吳國叛賊餘黨……”

“你是說那個叫英卓的?”淮南王瞭然地說道,放下手中的茶杯,朝郭解看去。

郭解止住步,有點意外淮南王竟然真知道這件事。

“本王知道你跟伍記淵源頗深,所以朝廷這件事公告出來之後,本王立馬讓人去查實了細節,得知這個叫英卓的,乃是當年吳國銅鐵官,後來隱姓埋名逃脫,成為長安伍育之手下私盜鑄錢幣的得力幹將。”淮南王肯定地說,好像是將一切都掌控在了手中。“在伍記私鑄幣一案中,他受到牽連,被捕入獄,但因為只是從犯,並未判處死刑,不過是收押在監,沒想到近日朝廷忽然得到知情人舉報,揭露了英卓的真實身份。皇上得知當年吳國餘孽竟成為私盜鑄幣幫凶,龍顏大為震怒,當即判決英卓處以死刑。如今已是放榜昭告天下,恐怕事已成定局。郭幫主若是想讓本王出手干預此事,只怕本王也是有心無力啊。”

郭解愣了一下,旋即急道:“王爺!若是連您也毫無辦法,那我大哥他真就沒救了!”

“不是本王不想管,而是皇上將此事直接交由御史大夫直不疑督察。而直不疑此人中正清廉,為官剛正不阿,本王曾多次結交未果。如今要從他手裏留人,無異於公開與皇上作對,本王實在是無能為力。”淮南王無奈地搖了搖頭,話語間多是對郭解的安撫。

“這麼說,王爺真的沒辦法了?”郭解眼神暗淡地嘆了口氣。

“說實話,本王對英卓此人早有耳聞,論鑄幣技藝,他可以算是當下一等一的人才。若是本王早知他一直在長安那小鑄幣坊中,將他請到本王麾下,或許也不至於落到今日的地步。但事已至此,本王也很遺憾錯失人才,如今我們只能做最壞的打算。本王也要奉勸幫主一句,英卓已被官府派重兵看押,而你又是朝廷追捕多年的逃犯,你若是想去見老朋友最後一面,一定要做好充分的準備,切不可貿然行事。”淮南王不急不緩地對郭解說道,也能聽出他對英卓的事情頗為惋惜。

郭解甚至毫不懷疑淮南王說的他想要將英卓收入麾下的事情——為此,郭解還略有後悔,當初若是先將英卓介紹到淮南王府,或許真如淮南王所言,英卓未必會落到今日的下場,而且比起伍育之來說,淮南王顯然更加寬厚仁義,也能給英卓一家更多保護。只是那時候郭解還不能確定,淮南王能大度到收容一個叛賊,可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多謝王爺提點,在下明白。”郭解向淮南王施了個禮,便退下了。

郭解走出前門不遠,劉陵就從大廳側門洞的帷幕後面走出來,先是朝郭解的背影瞧了一眼,確定他走遠了,然後才轉過來,對淮南王福了福身,道:“父王,你說這郭解,真會為了救那英卓,帶人去劫法場嗎?”

“以本王對他的了解,此事勢在必行。”淮南王手心向下放在桌上,五指輕輕地扣着桌面,指甲與桌面撞擊發出的清脆的響聲,好像合成了某種陰冷的暗示的節奏。

劉陵露出瞭然的表情,又帶着些許擔憂地說道:“這次英卓一案,皇上雷霆震怒,下令嚴懲不貸,所以法場一定會派重兵把守,單憑少年幫那些人,恐怕難成氣候。女兒擔心……”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這英卓可是難得的鑄幣人才,為他賭上一把也未嘗不可。正好他與郭解情同手足,根本不用本王出面,就有這個契機,又何必浪費?有了本王剛才那番話,一旦郭解成功救出英卓,定會向本王請求援手,那時本王就能成功將英卓納為己用,有了他,我們也不用再考慮長安雪了——那是塊硬骨頭,劉爽這麼多年都沒啃得下來,看來他是下定了決心不再出山,換做我們也未嘗會有更好的結果。所以,要是能得到他手下大弟子相助,也許是我們最好的機會了。”淮南王露出陰沉的目光,遙遙地凝視着狹小的門框外面那一片蔚藍的天空,自信中又不乏淡淡的憂慮。

畢竟,劫法場可不是什麼隨隨便便就能辦成的事情。

“只是你的擔心也並非毫無道理,經過當年朝廷的圍剿,少年幫的實力已大不如從前,要想順利劫法場,我們還得暗中稍作安排才是。”淮南王低聲說道。

“父王放心,此事交給女兒去辦。”劉陵接道。

淮南王看了她一眼,點點頭:“有你辦事,為父就放心多了。”說完,他又靜靜地看向遠方那片被切割的天空,蔚藍色的,像夢一樣寧靜。

敲門的聲音響了起來,屋中正打盹的丫鬟一下子驚醒過來,扭頭一看,站在門邊的是無瑕,趕緊起身施禮:“月秀小姐,您怎麼親自過來了?”

無瑕手裏端着葯走進來,一邊笑道:“最近大家都在忙着籌備姐姐生辰的事情,我反正也是閑着,不如就來幫點忙,也不佔用人手。”無瑕說著,走到了炕邊,低頭端詳着悠然。問丫鬟:“她還沒醒過來?也不知有沒有大礙。”

“月秀小姐放心吧,郎中說了,因為迷魂藥的作用,所以醒轉是要慢些,不會有太大問題。”丫鬟起身來幫無瑕接下手裏的東西,又仔細地解釋。“小姐人真好,不但體諒我們這些下人,對陌生人也這麼關心。”

無瑕搖了搖頭說:“當年若不是王爺好心收留,我也活不到今日,那時候我就明白,人這輩子總要多給別人一些關心才是,有時候一點舉手之勞,對別人來說或許就是救命之恩。這姑娘是王府的客人,照顧她也是應該的。對了,聽說她還有個同伴,不知道那位公子現在如何了?”

“託了王爺的福,他們兩人都無大礙。”丫鬟答道。

“咳咳。”

悠然忽然咳嗽了兩聲,打斷了無瑕和丫鬟兩人的談話。無瑕扭頭看過去,驚道:“姑娘,你醒了?”

“大、大笨熊……大笨熊!大笨熊!”悠然驚恐地支撐身子起來,到處尋找使君的蹤影。她的記憶似乎還停留在被擄去時的畫面,掙扎着想要逃脫。

無瑕抓住悠然的胳膊,試圖讓她安靜下來:“姑娘你現在很安全,你的同伴就在隔壁,等他睡醒了就會過來看你的。”

“嗚……”找不到使君的恐懼和痛苦的記憶讓悠然忍不住嗚咽起來,雙手緊緊地抓着被單,彷彿還驚魂未定。

“姑娘你別怕,不會再有人傷害你了。”丫鬟也在旁邊安慰悠然,這才讓悠然的情緒平復了一些。

“你先在這裏照顧這位姑娘,我去叫郎中過來再看看。”無瑕拍了拍丫鬟的肩膀,起身走出了房間。

無瑕穿過走廊,身影消失在拐角後面。這時候使君從自己房間出來,走到隔壁,瞧見門開着,便走進去。

“悠然你醒了?”使君到內室,看到悠然靠着炕頭坐着,驚喜地叫起來。他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在炕邊坐下來,上下仔細打量着,眼裏滿是擔憂。“怎麼樣,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那個混蛋有沒有傷到你?他要是動你半根毫毛,我一定要他的狗命!”

悠然含淚看着使君怒吼的臉,就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讓她感動的畫面,不等使君說完,她一下子撲到他懷裏,緊緊抱着他大哭起來,好像要把先前所受到的一切委屈都發泄出來。

使君任憑悠然在他身上蹭着眼淚,輕輕地撫摸着她背後的長發,隔着柔軟的秀髮似乎能夠感覺到那屬於女性的清瘦細長的背脊,像一柄精心打造的弓,以美麗的姿態彎曲着,隱約有着自我保護的態勢。使君心想,悠然一定是吃了不少苦頭,所以才會這樣,心裏更加憤恨劉爽的無賴和自己的無能,拳頭緊緊地握了起來。

“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嗚嗚,你這個大笨蛋、大笨熊,你怎麼可以丟下我一個人?我……嗚嗚……我還以為……”悠然放肆大哭着,全然不顧還有旁人,一心對使君發著小脾氣。

使君則完全任由她發泄情緒,這個時候他沒有任何理由不去包容這一切。他覺得這都是自己的錯,如果他沒有答應讓她下山,如果他沒有那麼不小心讓壞人奸計得逞,如果他沒有……

使君搖了搖頭,甩開腦子裏紛繁複雜的想法,對悠然安慰道:“好啦,好啦,都是我的錯,你要怎麼怪我都行,但是別再為難自己的身體。來,聽話,先把葯喝了,等你好起來,咱們還有正事要辦。別忘了,師祖爺爺還在家裏等着我們回去呢!”

悠然抬起頭來,看着使君亮晶晶的眼眸,一邊點頭一邊擦着臉上的淚痕。使君看她嘟嘴的模樣,不由好笑起來,幫她擦掉眼淚,然後喂葯給她喝。

這時辰,無瑕也該將郎中領回來了,可她一上街,就聽到眾人紛紛議論通告的事情,稍作打聽才知乾爹真名叫英卓,原來做過吳國銅鐵官,現在竟要被判處斬首,頓時大驚失色,慌忙回府去找郭解商量對策。

郭解對這件事也很是頭疼,可無瑕問起來,他還是堅決地答道:“不管付出怎樣的代價,我都一定會救出大哥的。我的兄弟們都不是貪生怕死之人,只要我們計劃周密,也不是不能劫下法場。”

“可是這樣做,一定很冒險對不對?”無瑕很擔憂地看着郭解。

“不管是上刀山還是下火海,我郭解為了大哥也要闖上一闖!”郭解緊緊握着拳頭,彷彿是對旁人,又彷彿是對自己,做下了一樁承諾。

使君安慰悠然睡下以後,思前想後還是覺得應該先去拜會恩人淮南王,順便可以探探口風。他回房間整理了一下儀容,便讓丫鬟領着他去見淮南王。

淮南王正和管家商量事情,他見使君來了,立馬露出笑臉來,關切地詢問使君身體狀況。

“這次多虧了王爺,草民二人才得以虎口脫險,王爺的大恩大德,草民沒齒難忘。”使君拱着手謙卑地說道。

淮南王擺了擺手說:“你們來到我淮南國,就是本王的客人,在本王的管轄範圍內,發生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是本王治國無方,理應對二位負責。好在事態得以控制,沒有造成更大的損失,否則本王真是無顏面對鄉親父老。”說著他搖了搖頭,露出有些慚愧的神情。

“王爺體恤下民,只是一些宵小之輩為了一己私利作出天理難容之事,理應由他們自己承擔後果,與王爺無關,王爺切勿自責。”使君趕緊說道,心裏卻在盤算着何時提出“借東西”的事情才合適。猶豫了一會兒,使君試着說:“不過,草民還有一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哦?你還有什麼事,但說無妨。”淮南王眉心微蹙,不解地看着使君。

使君有點難為情地說:“其實草民是有事情想請求王爺,只是恐怕會讓王爺為難,所以……”

“你和你的同伴不遠千里來到我淮南國,想來是有相當重要的事情,既然如此,你且說來讓本王聽聽,只要是本王能幫得上的,一定儘力而為,就當是補償你們這一路的波折。”淮南王看着使君,雖然不知道使君的身份和來歷,但一定是趕了很久的路才來到這裏,如今使君又提出有事情需要自己幫忙,所以淮南王猜測他們來到這裏就是為了使君嘴裏說的事情。

什麼事情值得兩個人千里迢迢趕到王府來,向堂堂的王爺請求幫助?他們又憑什麼覺得他會幫助他們?

因此,淮南王頗有興緻地等着使君繼續講下去。使君看淮南王沒有反感,便鼓起勇氣說道:“不瞞王爺所說,草民來這裏是為了向王爺請求一件珍寶來救人。草民的爺爺前些日子受到奸人所害,中了一種奇毒,普天之下只有一種解藥能夠化解爺爺身上的毒素,而這種解藥需要‘傳世古’做藥引,可‘傳世古’所依附的古錢幣世間少有,草民聽說王爺府上正好有收藏,所以斗膽請求王爺賜予草民一些‘傳世古’來救爺爺!”

使君說罷,一下子在淮南王跟前跪了下來,低着頭懇求。

“‘傳世古’?你說的那些奸人,為什麼會毒害你爺爺?要用到‘傳世古’這樣少見的藥引來製作解藥,想必這毒藥必定也是世間少有,一般人不會用這麼珍貴的葯去謀害一個無足輕重之人。”淮南王試圖從使君嘴裏套出更多的話來。畢竟“傳世古”非尋常之物,哪能隨隨便便就能拿出手,所以使君也明白淮南王的心情和處境。

使君在心裏考慮着,到底應不應該把一切對淮南王和盤托出?

為了不節外生枝,使君本不願過多透露跟山上有關的情況,但他覺得,如果淮南王知道這“傳世古”是要拿去救一代“錢王”長安雪,或許他會更容易答應。

“我爺爺有高超的鑄幣技藝,所以一些心懷不軌之人企圖借爺爺的手,替他們鑄幣,滿足他們的私慾。爺爺對這些人一向避而不見,也因此激怒了一些歹人,他們闖進爺爺鑄幣的地方,用毒鏢打傷了爺爺。如果在十日之內不能煉製出解藥,爺爺就會毒發身亡……”使君微微嘆息着低下了頭,想起了令他揪心的那件事情,還責怪自己沒有保護好爺爺。這麼多年來,都是長安雪給了他庇護,可關鍵時刻,他卻沒能在他身邊,所以他真希望自己能做點什麼,來彌補這個錯誤。淮南王是最大的希望,使君知道自己必須緊緊地抓住這個機會!

“王爺,草民聽說您寬懷仁厚,仁政愛民,我爺爺是無辜的,他需要您的幫助,求求您了!”使君抬頭看着淮南王,着急地向他懇求。

“你爺爺,該不會是……”淮南王好像猜到了什麼,這天底下唯一一個值得有人如此大動干戈的鑄幣老人,或許也只有那一個了吧?

“沒錯,我爺爺就是‘錢王’長安雪。”使君終於鼓起勇氣將這件事說出來。

淮南王有些過於激動地站起來:“長安雪?你說你爺爺是長安雪?”旁邊的管家也很驚訝,和淮南王對視一眼,然後向使君追問道:

“一代‘錢王’長安雪,我們也有所耳聞,卻不曾聽說過他還有後人……”

“我並不是‘錢王’長安雪的直系後裔,我父親是……”使君想說英卓是長安雪的大弟子,可那樣一來,很可能會徹底暴露自己的身份,而他父親是被關押的犯人,他自己是逃犯,所以使君把剛到喉嚨里的話一下子咽了回去,換了一套說辭。“我養父是‘錢王’的崇敬者,一直希望向‘錢王’拜師學藝,‘錢王’雖然沒有直接收他為徒,但也給了他一些啟示和幫助,養父從中領悟到很多東西,所以即便後來養父下山離開了幾十年,卻從未忘記‘錢王’的恩情,他一直將‘錢王’當作自己的師父,也就是我的師祖爺爺。”

“原來如此。”淮南王瞭然地點點頭。“你一心報恩,本王甚為感動,若是能幫上你,本王也算是成全了一樁美事。而且本王的確收藏了一些先秦古幣,只是它們並沒有放在王府里,而是在本王煉丹的八公山上的一個秘密地方,那裏更適合錢幣保存。如果要取得‘傳世古’的話,就必須本王回去拿回這罐錢幣。”

“八公山?”使君心裏擔憂起來,這秘密之地一來二往必定要耗費不少時間,何況淮南王說必須他親自去取,所以……

“放心,本王會擇日前往,爭取能夠早日將你要的東西取來。這幾日你就安心住在王府,靜候佳音。一旦東西取回,本王會立即通知你。”淮南王鄭重地承諾,使君也就不好再多說什麼,心裏縱然還有擔憂,可也別無他法,只能聽從淮南王的吩咐。

但願老天開眼,一切都還來得及……

待淮南王回到書房之後,緊跟其後的管家立馬上前來,不解地問道:“王爺,恕奴才多嘴,這先秦古幣不是一直都在您的收藏室里,怎麼……怎麼會莫名其妙到了八公山呢?”

淮南王站在書桌前,用手撫摸着裝飾的玉雕,冰涼的玉石能讓人的思維更加清楚有條理,他不緊不慢地說道:“若是本王現在就給了他‘傳世古’,就能讓他們輕而易舉治好‘錢王’,可本王還沒決定好,是否應該讓‘錢王’活下去。劉爽這頭蠢豬,平日給本王惹了不少麻煩,但這次也算是歪打正着幹了件正事。”

“王爺的意思是……”管家還是沒有完全明白淮南王所指。那長安雪是生是死,與王府又有什麼關係?

“長安雪雖有高超的鑄幣技藝,卻一直不肯出山。他空有一身本領,不能為本王所用,又有什麼意義?相反,他的本事若是讓旁人拿去,必定會成為本王的威脅,所以,要是沒了這個人,本王也少一份威脅。如果郭解能夠成功帶回英卓,那本王也就不需要長安雪了。”淮南王坐下來,似乎是在計劃着更多的事情。

管家聽罷,連聲贊道:“妙啊!王爺這招實在是妙啊!”

“這件事一定要保密,不得走漏半點風聲。一旦郭解那邊失敗,或許還有用得着長安雪的時候。”淮南王吩咐完這些事情,便讓管家退下了。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大漢錢潮悠悠情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軍事歷史 大漢錢潮悠悠情
上一章下一章

第41章 黑衣人夜潛王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