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白絲
第267章白絲
按照景嵐的計劃，果然在太陽落山時趕到了一片新地形。周圍總算是有了看起來正常的綠色植物，地上覆蓋的也成了黃褐色的泥土。再向前幾公里能看到逐漸茂密而形成樹林的植被，這裏大概就是現在的“螢石森林”了。
景嵐把艾爾放下，自己向前走了沒幾步，就聽見背後撲通一聲。回頭，就看見艾爾面朝大地背朝天，簡而言之就是“狗吃屎”——裙子實在太不便行動了。
……
“景嵐，還有什麼是你做不到的嗎？”艾爾只穿着一件單襯衣，披着景嵐的黑斗篷，一臉的佩服，“連衣服你都會做！”
“您過譽了。只是會改而已，談不上做。”景嵐謙虛地答道。這都是穎姐以前教她的，手把手告訴她怎麼穿針怎麼引線，那段時光他還真有點懷念。
不一會兒，景嵐把長裙裁成了背帶短褲，雖然針腳不算精緻，但還算合身。餘下的布料被改了一件小馬甲，和景嵐的那一套倒是有點相似……像是親子裝，大小號的那種。
但是女士的太陽帽景嵐就改不動了，因為他之前考慮到艾爾敏感的耳朵，特地讓做了個高帽頂的大號圓帽子，要改成禮帽就有點難為他了。
到沙漠之後，除了起風的時候，艾爾都不怎麼戴帽子。只是自然風他也不會很難受，主要還是擋沙子。
“沒關係，帽子就這樣吧，等進了城再換怎麼樣？”艾爾提議道。
景嵐點了點頭，收起工具，兩個人繼續前進。
腳下的地面上開始有草芽冒出，周圍也出現了枝幹粗壯的樹木和藤蔓。這種由荒漠到森林的過渡非常迅速，甚至可以稱得上突兀，但景嵐也沒有特別深究，因為他有了一點眉目：腳下的土地，突然變成深褐色了。
充滿生機的環境讓艾爾心情不錯，即便身體還算酸痛，卻也不像最開始那麼叫喊連連了。
“艾爾殿下，請恕我冒昧的問您一個問題，您怕痛嗎？”景嵐走在前面，一邊用長導揮砍掉路上礙事的藤條和樹枝，一邊問。
“誰不怕痛嘛。”艾爾不悅地反問。
景嵐微微一笑：“那我換一種問法，您特別不喜歡疼痛？”
“當然不喜歡了。”艾爾幾乎是秒答，“還有苦味，最討厭了。”
“那您可得做好準備去迎接這些您不喜歡的事了。”說著，景嵐的腳步停了下來。
艾爾聽了很不開心：“你不用一直強調，我知道一路上會遇到許多困難，你現在跟我說這些……”
很快，艾爾也意識到了不對，閉上了嘴。
眼前還是棵棵粗壯的大樹，牢牢地紮根在黑色的泥土中。繁茂的枝條和葉片錯綜交疊，幾乎遮住了視野里全部的天空。一些藤蔓從樹上垂下，更多的卻是攀在枝幹上，向樹冠頂端伸展開去。臉旁劃過的風裏帶着令人放鬆的濕潤氣息，簡直讓人忘記這裏竟是沙漠的一部分。
昆蟲窸窸窣窣的爬動和風聲，一切都很正常，唯一奇怪的是景嵐和艾爾的視野範圍內的空氣中，飄着些許淡如煙霧的白色絲團。綿綿密密，隨風飄舞的樣子好像是蜘蛛絲或者什麼植物的飛絮。
但艾爾和景嵐都很清楚，這並非那麼單純的東西。這是由森林更深處伸出來的，如同觸手一般遊動的長須。
“這是什麼……”艾爾一動也不敢動，目光隨着一根遊盪在自己鼻子下方的細絲擺動，強迫自己放緩了呼吸，生怕把這東西吸進鼻腔里。
“抱歉，我也不知道。”景嵐從九歌那裏得到的信息里沒有類似的植物或者動物，倒不如說連螢石森林裏的狀況九歌都沒跟他提過。要不是酒館老闆他們提醒，景嵐只會把自然環境的惡劣納入危機考量。但景嵐也並沒有因此怨恨九歌，畢竟隱藏信息這事那傢伙也不是第一次幹了。
“那……我們還繼續往前走嗎？”艾爾打起了退堂鼓，他還是不很贊成景嵐貿然闖入的決定。
“就算是盤絲洞，也得闖。”
景嵐能看到森林深處的絲線更密，於是帶着艾爾稍微向外圍退了段距離，直到這些白絲夠不到的地方，景嵐把艾爾扛在肩頭，爬上了一棵樹。
艾爾不安地拽住想要把他放下的景嵐：“為什麼一定要進去，你是不是知道裏面有什麼？”
景嵐把斗篷披在艾爾身上，輕輕搖了搖頭：“很遺憾，我並不清楚。但是您需要一片領土，我會替您拿下它。”
“就算這樣，這裏也太危險了！”艾爾更反對了，要是景嵐自己有企圖也就算了，居然是為了他涉險，那就更不能袖手旁觀了。
景嵐直視着艾爾的眼睛，平靜地問：“您還有其他認為合適的選擇嗎？”
“我們可以先去找維多利亞姐姐，有了她的幫助……”
“這可與您的初衷有悖，艾爾殿下。”景嵐一字一句地道，“……好吧，從頭開始對您來說也許還是太困難了些，或許您應該考慮回去繼承王位，那樣更為穩妥，不是嗎？”
被景嵐這麼諷刺，艾爾的臉色也不好看了：“景嵐你什麼意思，我是擔心你才不想讓你送死的！”
景嵐淡淡地笑了一下，把艾爾的手輕輕推開：“感謝您的擔心，但這份擔心還是留在以後吧，至少，在您更加了解我的實力之後。”
沒有再多解釋，景嵐頭也不回地跳下樹杈：“請您在此地等候，不要輕率行動，我馬上來接您。”
艾爾被景嵐的擅自作主噎得不行，瞪着景嵐離開的方向呲牙咧嘴起來。
……
沒有艾爾，其實景嵐更放心一些，前提是那孩子聽話不亂跑。暫時把艾爾的事情放在腦後，景嵐按照螢石森林的植被分佈特點在腦內完善了一下地圖。從外到內分別是草地，灌木，防風林帶，叢林，最後是——景嵐抬頭，透過頭頂還不算嚴密的綠蔭，景嵐的視線遠端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陰影——叢林中心的巨樹。
現在景嵐所在的地方跟在外觀上跟熱帶雨林有的一拼，潮濕的空氣中霧氣和白絲瀰漫，彷彿是想讓每一個闖入的生物都因為迷失方向而葬身此處。
越靠近巨樹，也就是森林中心，狀況也就更嚴重，簡直能讓人窒息。景嵐的身體蹭過這些白絲，就好像被絲綢拂過一樣，幾乎感覺不到異樣。景嵐止住了腳步，突然抬手，一把捉住了眼前飄飛的白絲。
好像被按下開關，連空氣都就此凝固了，所有的白絲都通知了搖擺，僵硬地停在了空中。詭異的氣氛瀰漫在景嵐所處的空間中。
原來是這些東西啊。景嵐感受着手心裏白絲的柔韌性，他當時突然問艾爾怕不怕痛，其實是因為發現了四周的樹木枝幹上有一些划痕。本來以為會是什麼有鋒利爪牙的野獸或者什麼東西，沒想到這些白絲居然是最大的嫌疑人。又細又堅韌，估計這細細一把至少可以牽起五十公斤的物體吧。
景嵐看了看白絲的源頭，依舊模糊的一片白，於是毫不猶豫地大力一拽。好像突然受到了驚嚇，白絲一頓后“嗖”地全部向森林中心收攏去。那場面有些震撼，就好像倒放一段潑牛奶的視頻一樣，所有的白色都迅速從景嵐身邊逃離，露出了叢林本來的模樣。
景嵐鬆開原本抓着白絲的手，自嘲地一笑。白絲的逃離是他沒有料到的，就好像手裏的死泥鰍突然竄起卻沒抓住的那種心情，有點丟人。看着手心上一道道紅色的划痕，景嵐正了正神色，黏滑是一個原因，但這速度和氣力，他也的確低估了太多。
呼吸間，周圍已經再沒看見一根白絲。景嵐的視野開闊起來，正好方便行動，開始毫不猶豫地向著白絲縮回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