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為了婚事大吵大鬧
身着媽媽指定的相親大紅外套,腿上套着淺綠色經過修改的大喇叭褲,我穿過了泥濘的院子,凌亂的雨滴打落在臉上,冰冷而又寒意撲面,淚水伴着雨水傾注而泄。
“你個瘋婆子再敢罵一聲,有你好看……”
爸爸的怒吼聲戛然而止,媽媽看到我閃身進屋的時候,猛然向前躥出,擺出了拚死的架勢。
我平舉着雙臂,攔住了母親,也擋住了父親的衝撞,大紅外套的艷麗,似乎讓父母親突然冷靜了下來。
“別吵鬧了,我已經換好了衣服,你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哀聲祈求的着的時候,我不由自主地躬身勾下了頭。其實,站在父母親面前,我真有着無地自容的感覺。已經十八歲,接近十九歲的年齡了,卻為貧寒的家境起不到任何作用。
唉!爸爸發出了低沉的一聲哀嘆,情緒彷彿舒緩了一些。
“不是我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這次不管是瞎子還是跛子,只要是個男人,你必須要應了,再敢挑三揀四,我就死該你看。”
媽媽聲嘶力竭地吼着,要死要活的口頭禪,早已在我的耳邊磨出了老繭,不過此刻聽着,卻讓我越加的難受了。
我不知道母親有沒有看到我滿臉的淚水,但是,我從母親的眼神里,體悟到了這次相親的決然,想敷衍好像沒一點希望。當然,我心裏清楚,距離哥哥結婚的日子不滿三十天。而這三十天,想要籌集六千元的彩禮,即便是集合了全村近四十戶人家,也未必能湊夠那個數,成功相親就是最大的期望。
“阿香,將就一點,能過日子就行了,沒必要看人的長相,咱們看重的是家境殷實,家裏有地,弟兄不多,最好是獨苗一個,既不用建房另起爐灶,又不擔心分家,那就是最好的婆家。”
爸爸瓮聲的說話,帶出了無可奈何的語氣。
在我的記憶中,父親被母親鬧騰得沒一點脾氣,不管家裏遇到大事還是小事,他都不會輕易表態,總是那副忍氣吞聲的樣子。可是,剛才的說話,好像有着更深刻的用意。
生活在黃土高原上的人都知道弟兄多了的窮困,也清楚討個媳婦成家的艱難。弟兄的多寡,是我們這裏的女孩擇偶的必選條件,家境可以暫時貧困一些,但絕對不會嫁個弟兄眾多的大家庭。
黨的三中全會實行了分產到戶,責任到人的農村大包干政策,雖然日子慢慢地好起來了,比我七八歲的童年要強得多,但也好不到哪兒去,貧瘠的土地再辛勤勞作,沒有風調雨順也改變不了貧困的現實。
我慢慢擰身轉過,原本想着抬眸面對着父親,可是身上穿了並不合體的大紅外套,讓我有點為難情地繼續着勾頭的姿勢。
“爸,我知道該怎麼做,也明白這次……”
話語還沒說完的突然中,我被母親強行扳着肩膀轉過了身姿。
“你知道啥?不許亂問亂打聽,也不許當著男方的面顯擺自己高考差幾分,你給我老老實實地裝成什麼都不懂的女子,有一點閃失,我會饒不了你。”
媽媽怒聲停止地那一刻,筆直的食指狠狠地戳在了我的額頭上,我踉蹌着向後退了半步,卻立即移步站近了母親的面前。
我真心不敢惹媽媽生氣,也不敢有半點犟嘴的可能。
“保證不說話,也不表態,都按你們的想法……”
啪,一下,我的臉上熱辣辣地刺痛,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又被媽媽扇了個響亮的耳光。
“這是你知道的態度嘛!你嫂子的六千塊彩禮,就等着你姑姑尋找的人家出,可是你居然是這種態度,不說話不啃聲,人家男方還敢要你過門嗎?難道你又想出么蛾子嘛!”
媽媽敞開了嗓門怒罵著,激噴的口水飛濺到了我的臉上。
穿過淚眼朦朧,我看到了母親盛怒的表情,卻不知道到底該怎麼做,也不明白用什麼話語來做承諾,讓父母親停息謾罵。
無助的我,發出了一聲最悲涼的啼哭,卻不得不轉過了臉頰,將無神的視線拋到了濛濛細雨中,漫無目的地眺望着。但心裏徒生了一絲絲不管表明的期望,如果雨滴繼續而下,姑姑介紹的那個人,肯定不會如期而來,相親也就不得不中斷。
可是,我心裏瓦楞瓦楞,這只是個美好的願望,絕對沒可能實現。
雨滴越來越小,天穹的烏雲漸漸地稀薄着,雨後的晴朗,似乎已經變成了現實。
“阿香,別再杵着了,趕緊和面準備午飯,人家來了就可以吃飯,要表現得麻利一些,不要讓人家嫌棄你。聽你姑姑說,有陰陽先生已經合過八字了,丁家的小子有着不凡的命運。”
爸爸的沉重語氣,表明了淡淡的安慰情緒,而且還有着為我解難的意思。
其實,再不離開,等待的結果,必然是一句話的不合,讓母親大打出手。而此刻,有了父親的指示,我就能順其自然地從母親的面前逃遁,至於做飯的準備並沒有那麼著急。
就在我剛要撒腿急奔的那一刻,緊閉着的大門嘎吱一聲被推開。
“娃他舅,這雨差點耽擱了大事,好在半路上變小了。”
姑姑的人還沒進門的時候,高聲大嗓的喊話,已經飄進了我的耳朵,而且是那麼的刺耳驚心。
我楞懵着不知所措的突然中,潛意識告訴我,逃離堂屋才是正注意,至於跟姑姑打不打招呼,已經沒實質性意義了,因為我的低頭的餘光掃視下,模模糊糊地看到了個子並不高,而且還有點消瘦的男子,就跟在姑姑的身後,卻用撐着的黑色雨傘擋住了臉龐。
撒腿急奔的時候,我偷偷地回眸打量了一眼男子的背影,居然有着似曾相識燕歸來的感覺。
“天不作美呀!竟然讓你們淋雨了,快點進屋暖和暖和。”
爸爸喜笑顏開的說話聲,從我的身後飄來,讓我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下雨似乎預示出了不太順利的徵兆。
“大伯好!我叫丁不凡,家住西陵村,虛歲二十,去年高中沒畢業,在家幫着種地。”
還有點童聲的說話,讓我忍不住地停步站在了廚房的門口,回頭更認真地瞅了一眼那個說話的男孩子背影,感覺他有點傻里吧唧地老實敦厚,居然跟我父親一見面就亮出了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