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6章 年輕男子
砰!
終於,假張浪支撐不住了,渾身浴血的倒在了地上。
他很強,超脫了神魂,超脫了肉身,但還是敵不過張無劫,被張無劫打到奄奄一息,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次,你必死!!”
張無劫怒不可遏,暴起一腳踏向假張浪,若是踩實了,能將張浪神魂都假踩碎。
蕭乞終於出手,喚起一股柔和的神風,輕輕捲住張無劫,把張無劫拽了回來。
“蕭叔,你……”張無劫掙扎了好幾下,卻根本掙脫不開蕭乞的神風,被困的死死的,只能滿臉不解的轉過頭,怒問道:“為什麼又攔我?!”
啪!
蕭乞抬手,清脆的一巴掌扇在了張無劫臉上,頓時把張無劫打的清醒了過來。
“誰都可以殺他,唯獨……你不行。”蕭乞淡淡道。
張無劫臉上的憤怒漸漸化作愕然,困惑。
子羅老怪、朱巔峰、狐芸、李霸斧也全都停了手,獃獃的愣在那裏,不知道蕭乞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是他們第一次看到蕭乞打張無劫。
要知道,蕭乞向來待張無劫如親子,更是親身教導,把張無劫培養成一個不弱於任何人的絕世強者,從來沒人見過蕭乞對張無劫發火。
但今天,蕭乞卻狠狠的抽了張無劫一耳光。
張無劫捂着通紅的臉頰,愕然問道:“為什麼?”
“因為,他是你的父親。”
一語落罷,蕭乞不再搭理張無劫,喚起神風將張無劫吹到一邊,緩緩走到奄奄一息的假張浪身邊,低頭看去,道:“你還好么?”
“咕,咕……”
假張浪嘴中不斷湧出猩紅鮮血,他的精神已經恍惚了,眼睛被鮮血染的渾濁,連蕭乞的臉都看不清楚,只能含糊不清的喃喃道:“殺……了……我。”
“為什麼?”蕭乞問道。
“這……是我……的……使……命。”假張浪道。
“使命?用死來讓我們記得張浪么?”
蕭乞笑了笑,低頭看向自己掌中的“張浪”二字,道:“多謝你的提醒,也多謝你的到來,若不是你……我永遠都不會發現我的因果被逆轉了,也不會知道張浪是誰,更不會知道……我的摯友,無劫的父親究竟在哪。”
“放心去吧,你的使命完成了。”
蕭乞俯身,輕輕闔上假張浪的眼睛。
然後,一把擰斷了假張浪的脖子。
塵歸塵,土歸土,假張浪終究還是死了,雖然他沒有揚名天下,但卻把張浪之名帶給了蕭乞,帶給了所有掌中刻着“張浪”二字的人。
蕭乞雖然沒有找回屬於張浪的記憶,但他猜到了張浪的身份,也能想像的到,他曾經必然與張浪有過不同尋常的經歷。
所以,蕭乞並沒有攪碎假張浪的魂魄,而是想看看假張浪的魂魄會飄向何方。
嗖!
假張浪的魂魄從額頭中飄了出來,漫無目的的漂泊着,遲遲沒有進入陰間。
這時,蕭乞身後忽然有個年輕男子淡淡開了口,問道:“他的魂魄為什麼不去投胎?”
蕭乞轉身,看向那個年輕男子,若有所思道:“你覺得呢?”
“我覺得,他的魂魄不屬於這片蒼茫宇宙,也不屬於這裏的陰間。”
年輕男子緩緩走了出來,伸手輕輕抓住假張浪的魂魄,將其握在手中,卻沒有損其分毫。
“我也這麼認為。”蕭乞點了點頭。
隨即,蕭乞轉身,撤去阻攔張無劫的神風,張無劫頓時摔在了地上。
“蕭叔,你……你剛才說什麼?”
張無劫怔怔的看着假張浪的屍體,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
“我說,他是你的父親。”蕭乞道。
“我的……父親?”
張無劫從地上爬起來,神思恍惚的走向張浪,“噗通”一聲跪了下去,輕輕擦去假張浪臉上的血痂,目不轉睛的看着張浪的容貌。
這張臉,越看越像他自己。
消瘦的臉頰、刀鋒般的眉眼、高挺的鼻樑……
張無劫忽然發現,自己深惡痛絕的這個人,與自己竟有如此之多的相似之處。
蕭乞默默的摘下假張浪腰間掛着的銅鏡,擺在張無劫眼前晃了晃,道:“看看,你們父子倆長得像不像。”
張無劫結果銅鏡,漸漸的呆住了。
他的容貌,是張浪與靈梔的結合,是張浪賦予的,像極了此時躺在地上的屍體。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張無劫獃滯道。
“你的因果被逆轉了,我也一樣。”
蕭乞難得的露出了黯然之色,他轉身,目光一一掃過朱巔峰、子羅老怪、李霸斧、狐芸,道:“他叫張浪,是你們遺忘了的那個人,是你們的主人、兄長,心上人。”
“但現在,他是你們的仇人。”
“過去我們有多愛他,現在……就有多恨他。”
蕭乞每句話落下,都會有人愣住。
尤其是朱巔峰、子羅老怪、李霸斧與狐芸四人,他們方才都與假張浪廝殺過。
可以說,假張浪的死,他們每個人都有份。
但現在,蕭乞突然告訴他們,被他們親手殺死的人,是對於他們來說最重要的人。
這則消息不亞於晴天霹靂,砸的眾人當場獃滯,甚至有人開始顫抖。
他們怕了,怕蕭乞所說為真。
若真是如此,那他們恐怕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蕭乞將眾人的神色盡收眼底,忍不住無奈的搖了搖頭,俯身看向假張浪的屍體,安慰眾人道:“沒事,這具屍體只是一縷殘魂所化而已,並且不是張浪的神魂,是趙殘陽的。”
“什麼?這具屍體是趙殘陽的神魂所化?!”
張無劫眼中頓時恢復了精芒,心中似乎重新燃起一抹希望之火。
朱巔峰等人亦是如此,瞪大眼睛,豎著耳朵聽蕭乞的解釋,生怕自己真的親手打死了至關重要的親近之人。
“沒錯。”
蕭乞淡淡的點了下頭,他從年輕男子手中把假張浪的魂接了過來,用十分柔和的手法抽繭剝絲。
最終,假張浪褪去了張浪的外殼,回歸了原形,與趙殘陽一模一樣。
“我早就察覺到了趙殘陽的氣息,所以才會留他到現在。”
嗖!
蕭乞放開了假張浪的魂魄,這縷殘魂很快就消散在空中了,猶如從未出現過似的,沒留下一絲痕迹。
而假張浪躺在地上的那具屍體,也隨着飄散的神魂緩緩化作了塵沙。
不再有血跡,也不再有肉身,被風一吹,便散的一乾二淨。
蕭乞攤開手掌,面對眾人,道:“我為了記住張浪,在因果逆轉之前,於掌心中刻下了這兩個字。”
“而趙殘陽為了讓我們記住張浪,分出自己的一縷魂魄,化作張浪的模樣,來蒼茫宇宙中以死揚名。”
“我想到了我的辦法,他想到了他的辦法,所以……我才能猜出張浪的身份,才能在空白的記憶中,硬生生的填補上張浪這個人。”
語罷,蕭乞頓住了,眼皮漸漸垂了下來,神色黯然的喃喃自語:“但,我最初的意願……一定是記住張浪啊!”
“可惜……我終究,還是敗給了因果。”
“哎。”
蕭乞的悠悠一聲長嘆刺痛了張無劫的心,刺痛了眾人的心,也刺痛了那個年輕男子的心。
噔噔噔!
終於,年輕男子忍不住走了過來。
他是張無劫與蕭月兒唯一的子嗣,也就是張浪的孫子。
張浪逝世的時候,張無劫才是個十歲的少年,與蕭月兒結為道侶都是百年後的事情了。
而年輕男子,更是在數百年後才誕生的。
所以,年輕男子從來沒有關於張浪的記憶,與張浪毫無因果可言,也就不像張無劫一樣,對張浪厭惡到極致。
但現在,年輕男子卻忍不住了。
不管怎麼說,張浪也是他的祖父,雖然沒有記憶,但血濃於水的親情卻在,這種來自血脈的聯繫讓年輕男子心如刀絞,如鯁在喉。
張浪莫名其妙的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記憶之中,更是令所有親近之人對其深惡痛絕。
這種懲罰太過殘忍,蕭乞無法接受,張無劫無法接受,年輕男子同樣無法接受。
年輕男子擰着眉頭,胸口似乎被什麼東西壓住了,心情無比的沉重。
“因果就真的無法抗衡嗎?就連強如您……也找不到抗衡因果的辦法?!”
年輕男子眼中尚存一絲僥倖,盼望蕭乞能創造奇迹,把眾人丟失的記憶帶回來,也把消失的“祖父”帶回來。
“不。”
可惜,蕭乞嘆息着搖了搖頭,轉頭看向年輕男子,道:“因果可以抗衡,但我不行。”
“哎,就連您都不能抗衡,那還有誰能抗衡因果?!”
年輕男子頓時心灰意冷了,似是有些絕望。
“我不行,不代表你不行。”
就在這時,蕭乞的話突然變得意味深長,令人琢磨不透。
“什麼意思?”年輕男子愕然,他不認為自己比蕭乞更強。
“傻孩子,你的出生,就是因果。”
蕭乞若有所思的拍了拍年輕男子的肩膀,目露深意道:“你一定會比我更強,即使現在不行……以後也會更強。”
“因為……你叫張天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