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話 琵琶勸架
鄭黃二人自詡配合默契、計多劍犀，以兇狠聞名於江湖，這時倒感受了一把做人該有的恐懼、敬畏。鄭匡皺了皺眉，跟黃江確認過眼神之後，輕聲道：“那婆娘可不是什麼好鳥，琵琶催命，你身上這把劍是把好劍，勸你早用。”黃江也道：“我們奪不走，你可別放水讓她搶走了。”
莫蘇愕然，這兩人怎地忽然轉性子了？這般婆媽。
“此時不走，等她來？”莫蘇輕笑，又道，“等她來，你們想走都走不成了。”
話未畢，鄭黃二人已互相攙扶，雙足猛蹬，一齊飄身躍起撤離巷子，眨眼間便消失在昏暗的夜幕中。
莫蘇忍俊不禁，輕嗤，心道：“這兩小子跑得倒挺快。”
忽然，巷子入口傳來嘈雜的急速的馬蹄聲，聽聲音，是三匹馬。莫蘇疾步上趕靜兒跟前將她一把撈起，身後便傳來一聲清脆且不失浩氣的女聲“是何人？”
這聲音，莫蘇認得，正是夕顏之女---夕瑤。
馬蹄聲踏踏踏，並未停止，也不似有停止的打算。
莫蘇未答，徑直躍上牆頭，馭上輕功，飛檐走壁，幾個起落便已離開巷子數十丈遠。感覺到身後有人追來，莫蘇正欲發力加速擺脫對方，又聽夕瑤喊道“莫追，回府要緊。”
莫蘇甚至不用回頭，都能猜到動身追他的人是墨竹。
莫蘇心想：“夕府是發生了什麼？這夕瑤大小姐着急忙慌的要趕回家。”看看臂彎中昏睡的靜兒，莫蘇只能把好奇心拴在石頭上，扭頭往人少的地方躍去。當務之急是找個落腳的地方，靜候靜兒醒來，然後儘早把他們送上武當山。
果然，墨竹折返返回馬背上，只不過此時，他們已深入巷中三分之二，很快便能穿過巷子。
夕瑤道：“琵琶聲聲起，聞人驚斷魂，欲享福祿壽，白首不見菊。煙姐，齊旭菊不會真對我們家，對爹爹動手吧？”
白煙道：“瑤瑤莫急，方才我聽這琵琶聲不是從夕家傳來的，倒像是從龍家或者王家那邊傳來的。”
龍家與夕家一巷之隔，而王家則在這巷子的正北方向。龍家乃是權貴之家-龍驕棣的府邸，王家則是貴胄之家-錢莊大亨王華的府邸。
夕瑤心想：“但若萬一，爹爹武藝高強，身邊打手眾多，概也不會輸給她，怕只怕這些殺手神出鬼沒，令人防不勝防，龍傲天可就是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人頭落地的…”
墨竹道：“龍二爺並不在襄陽，現下應當在苗疆。聽聞王氏錢莊近日收到一件價值連城的寶物做抵押，那寶物就被藏在王家，王家上下加強了戒備，說不定這琵琶是衝著他家去的。”
聽二人一番推敲，夕瑤心神方才定一定，但神色之間，總還有些陰鬱與擔憂，因為她深知“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這句話來形容她的爹爹是何其貼切，男歡女愛本就是你情我願的事，可主角一旦從一雙人變成三個人、甚至四個人的時候，愛恨交織、打鬥糾葛便在所難免。
齊旭菊動手素來有個習慣，動手前一聲琵琶，得手后一聲琵琶，但這一晚，這第二聲琵琶卻遲遲沒有響起。
這一夜，寧靜、平安如常。
莫蘇在僻靜的街尾找了間客棧，將靜兒安頓好，餵了解藥，便打開窗子坐在屋子中的桌前喝茶，這一天下來，奔波勞累不算，還要力戰群敵，這一坐下來竟覺得有些不願意動彈了。
此時，花瀚文看着莫蘇冒頭的青色胡茬，乖巧的吮吸小手手。
莫蘇放下酒杯，用手掐了掐他的小臉蛋，凄然一笑，道：“今天你還挺乖巧啊，不哭不鬧，叔叔明天就會把你送到你舅舅那裏，然後好好習武、學會自保，花家的仇就由我來報，你只管健康快樂的長大就好，便不枉你爹媽的心愿。”
看着他水靈靈的大眼睛，莫蘇又想起自己的身世，忽道：“我連父母的音容笑貌、身份祖籍都不知道，幾乎沒有三歲以前的記憶，你長大后肯定也不會記得叔叔吧。”說著，莫蘇朝小屁孩擠眉弄眼，還掐着他的小嫩鼻子搖了搖，弄得小屁孩以為在逗他，激動地用力手舞足蹈、一頓抓撓蹬踢。
忽的，窗口處傳來輕微的咯吱聲，一陣風伴着一抹顏色掠進，引得屋中燭焰劇烈一晃。
只聽一道中氣十足、穩重、冷靜而富有磁性的女聲不緊不慢響起，“哼，記住你做什麼？為你擔心受怕嗎？自己什麼身份心裏沒點數嗎？”循着聲音看去，那一抹淡黃色亭亭而立，髮絲隨風輕柔飄動，月光之下，稜角分明的側臉在淡黃色與皎月色的交相輝映下，顯得格外冷酷、魅惑、嬌艷，美得不可方物。
莫蘇側顏，微微一笑，道：“呦，是菊姐，你真是側顏殺，我又被你殺到了。”停了停，他翻過一個茶杯，倒了杯茶，笑道：“過來坐會喝杯茶，酒菜一會就上，別客氣，謝謝你方才那一聲琵琶。”
齊旭菊沒有動，只輕哼一聲，背上的琵琶緊緊貼在她的身後，琵琶頭略低於她的髮髻，逆光而視，倒像是一個人頭直挺挺地杵着，看着有些瘮人。
莫蘇手搭在桌上，摩挲着自己的茶杯，心道：“該不會，她也是衝著劍來的吧？但若真是如此，大可不必寒暄這幾句。”淡淡的玄米茶香飄浮上來，清新醒神。
莫蘇道：“菊姐，此次來襄陽，可是接到什麼任務？”
齊旭菊道：“無。”
莫蘇心中一動，道：“莫非姐姐是來救我於水火之中，暗中保護我的？”
齊旭菊又是一聲輕哼，不置可否。
莫蘇忍不住又問道：“姐姐莫不是也發現了？”
齊旭菊忽然朱唇微啟，輕聲道：“謝謝你。”她依舊是沒有看向莫蘇，從進屋開始，目光便溫柔地定在床榻之上-靜兒的臉上，如果眼光能當鎖繩用，那靜兒怕是要被鎖死了。
“謝什麼，我謝謝你，肯放過我。”莫蘇也望向了靜兒，道：“真是意想不到啊，緣分至此，蒼天垂憐。姐姐，要告知靜兒？”
齊旭菊收回目光，目中平靜如鏡，冷酷如常，邁出輕盈的步子來到桌前坐下，緩緩開口道：“不必，如果你敢多嘴，我就送你兩段琵琶曲。”
莫蘇端起茶杯，痴痴笑道：“不敢不敢。明天我就給他們送武當山上去。”
齊旭菊道：“武當山都是男人，她能留下嗎？”
莫蘇拍着胸脯道：“能！信我！”
“哐、哐、哐。”一陣敲門聲響起。
“誰？”
莫蘇警覺發問，扭頭一看，齊旭菊人影便悄然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