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主角在哪裏呢
上學的時候,我時常看到天橋下或者公園裏總是有打着地鋪睡覺的流民,他們蓋着一張不知道有多少個洞和多少個補丁的被子縮成一團,度過寒冷的一夜。可是,我從沒想過自己有可能成為他們中間的一員。
我開始埋怨中國銀行歇業的時間太早,如今燈火通明的世界裏,卻找不到可以安置的地方,因為沒有錢,此時我的心才覺得漂泊。
蟲蟲和麥子安慰我,說沒關係的,總能找到解決辦法的。
我說:“取不了錢,咱可以選擇比較高檔的賓館,可以刷卡的那種。”
蟲蟲和麥子也想過這個問題,睡天橋底下的確是不現實的事情。
我想我離家出走的那天一定是忘了看日曆,我應當選擇一個黃道吉日遠行,我發現自從遇到了那隻低空飛過的烏鴉過後,我就沒有遇到一件好事情。我忽略了一點,烏鴉低空飛過,那個時間那種地點,概率是多麼的低,而概率這麼低的事件卻被我遇上了,可見我那次出行確實應該查查黃曆。我還天真的以為這是個意外,還覺得烏鴉勉強算得上一個傳說,但事實告訴我,其實傳說也是有一定現實根據的。
大賓館果然和小旅館是不一樣的,就一個收銀大廳都讓人感覺很童話。大賓館裏的收銀姑娘更加漂亮,笑容更加甜美,說話更加溫和,聲音更加動聽。總之一切都讓人很滿意。即使她遞還卡的時候,也是非常有禮甜美的說:“對不起,您的卡不能使用。”
她的這個舉動讓我覺得卡不能使用是件平常的事情。
然而麥子和蟲蟲同時拿着自己手中的卡發獃,在那足足不算短的時間裏,我一個人站在那兒感到很尷尬,生活就是這麼的無情,要打擊一個人的時候一定要把那個人打擊得徹底才肯放過。我看了看四周,真希望突然出現一個男主角,而我恰好就是那個女主角,就像《浪漫滿屋》裏那樣,男女主角也是在這樣的大賓館裏邂逅。可是一般情況下男主角都比較傲慢,第一眼都不是看上女主角,而是打擊女主角的,他覺得這樣會比較有樂趣,也能顯示他高貴的地位。還是男配角比較好,我突然覺得,這時候蹦出個男配也不錯,溫柔和藹的給我付了房錢,並且把一切售後服務也順帶安排周到了,還來一個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的決定,這樣更好了。
可是我身邊多了兩大男孩,即使有長得好看的氣質帥哥到前台來,也不會將目光望向我期待的眼睛。
蟲蟲和麥子終於從悲痛中回到現實,也很順便的把我脫離了這個我依依不捨的尷尬之地。如此也讓我認清了一個事實,我註定不是個可以享福的人。
我們找到了一個角落,我發現蟲蟲和麥子從賓館那會兒開始就一發不言,彷彿一個被主人拋棄的小狗,很落魄的眼神一直持續着。這反而讓我覺得沒地方住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這讓我意識到,蟲蟲和麥子比沒地方住要重要很多,因為沒有他們我的根本問題也無法解決。我絞盡腦子想着安慰他們的話,可最終沒能想出合適的語句來,這時候我才發現我的語言是貧乏的,若我有古人那種對景抒情,隨便吟出一首千古流傳的詩歌來,蟲蟲和麥子一定不是現在這幅表情了。
蟲蟲和麥子的卡同時被凍結了。
我現在才來想這個高深的問題,我終於明白為何蟲蟲和麥子為何如此的落魄和憂傷。父母知道了他們的離去,卻沒有顧及到他們在外面可能會面對的生活,很果斷的斷了他們的財路。我以為卡被凍結這種事情,只會發生在電視劇里演的那些富二代身上,父母們為了讓他們將心放在家族的事業上,迫於無奈的凍結了他們的卡,他們就沒法上高檔的**,沒法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也沒法向自己的1、2、3號等諸多女友展示自己大方的魅力。這事發生在他們身上是很酷的事情,可發生在蟲蟲和麥子身上便成了悲劇。
我在想,如果我的父母也那麼有時代感,給我辦了張卡,而不是給我現金作為我的生活費,是不是我現在也和蟲蟲和麥子一樣這麼的傷心。
現實里是沒有如果,而現在的現實是,我既不能為我可能沒有睡覺的地方而憂心,卻還要想着如何安慰眼前的兩個大男孩。這着實讓我們為難了一把。
麥子終於有了動作,而不是那麼獃滯的維持這一個姿勢,他很用力的一拳砸到了牆上,我感到他全身都繃緊,這是一種無聲的鬥爭。當心被一種情緒揪緊的時候,就需要用另外一種方式發泄出來,不然憋着實在難受。
蟲蟲抬頭望天,嘆了口氣說:“我是不會回去的,即使睡大街我也不會回去。”
麥子很大聲的吼:“誰他媽的要回去了,從踏出那個家門開始我就沒打算回去。”
這算是另外一種發泄,發泄無非就兩種,一種語言一種行動,麥子總算是做全了。
我低着頭,突然難過起來,對於麥子家裏的那點破事,我和蟲蟲是了解的。無非逃不過家庭問題,麥子的媽媽不是麥子的親媽媽,而是后媽,雖然不像電視劇里后媽那麼恐怖,但對麥子而言,他的媽媽也的確是因為後媽而離開的。麥子在那個家裏到底受到了何種壓迫,無從知曉,畢竟這是麥子心理的事情,朋友之間可以分享的東西畢竟有限,但我們依然願意和麥子站在一起,並且以我們所能的去試圖理解麥子。
也許麥子將我們視為朋友也是這個原因。
我將蟲蟲和麥子的手握在一起,我說:“你們看,我們是三個人。”
其實我知道我說了句毫無意義的話,但是往往有時候毫無意義的話並不是那麼毫無意義,可能起到某種關鍵的作用。
麥子抽出手敲了下我的頭說:“操,搞什麼煽情場面啊!”
蟲蟲倒是很溫和的笑了,說:“走吧,找睡覺的地方去。”
我覺得蟲蟲這句話實在動聽,這一直都是我想解決的問題,也很希望蟲蟲和麥子能夠替我解決了。
麥子開始翻蟲蟲的那隻大包,我感到很困惑,但同時用希望的眼光看着麥子。
天是無絕人之路的,麥子終於探出頭來,手裏多了張皺巴巴的人民幣。
我很高興的拿過來看,雖然不是我渴望的紅色,但至少也算是環保的顏色,我前所未有的覺得毛爺爺的頭像是這麼的親切。就差沒對着它親上幾口,因為這個動作被麥子阻止了,我覺得甚為惋惜。
蟲蟲問:“你如何找出來的。”
我點點頭,這正是我也想問的問題。
麥子繞了繞頭,說:“從一件牛仔褲里搜出來的,隱約記得有那麼件褲子裏有五十塊錢沒有用。”
我很感動,幸好麥子記得。
我們最終踏進了招待所,那門是玻璃門,往裏推的,裏頭只有一盞吊燈,這讓我覺得很昏暗,也許是在更明亮的地方呆久了。走進去的時候,前台椅子上有一位大爺正在釣魚,電視機還在他的前頭閃爍着,那是一台年代久遠的彩電,畫面也並不是特別清晰。讓人覺得神奇的是電視裏放的是最新出的偶像劇,不禁對大爺肅然起敬,這麼大歲數了還這麼有追求是件挺不容易的事,能看得睡着也是人之常情了。
當我們還在糾結要不要叫醒大爺的時候,突然看到一頭顱從櫃枱後面抬起,而頭顱的主人是一個大媽,我們仨同時嚇了一跳,我甚至差點跳到了蟲蟲的背上,並且很應景的小聲尖叫了一下。
大媽很不滿的看着我們說:“這麼晚了有啥事啊?”
抄着一口很地道的本地話,我們一時沒明白她在講什麼,主要是她語速太快,其實A城本地語言並不那麼難聽懂。
她很沒耐心的再說了一遍,這一次聽明白了,我偷偷的望了眼正在釣魚的大爺,覺得他的頭顱一點一點的甚是辛苦,還不如吵醒他讓他換個地方睡比較好。
蟲蟲問:“這裏還有沒有空房?”
大媽打量了我們一下,換成了普通話說:“現在的學生越來越世風日下,尤其是外地來的學生,大晚上的竟然三個人跑來開房。”
這一次我們都聽懂了,我感到很憤怒,被誤解的憤怒,而且誤解得相當離譜更是憤怒。在我就要發怒的前一秒,麥子首先怒了:“大嬸,拜託你把情況搞清楚了再開口行不行?”
大媽一點都沒在意麥子的話,自顧自的說:“現在的學生不僅沒有素質,還沒有禮貌,出來開房倒是還有理了。都不知道學校和家長是如何管理的。”
我注意到麥子的拳頭開始握緊,我趕緊的上前握住,對大媽說:“開兩間房,兩間。”
我覺得繼續爭吵下去毫無意義,並且不會有結果,不如直接消除大媽的誤解會比較實際。
大媽點了下頭,看了看我和麥子,再看了看蟲蟲說:“哦,是你們兩個開房,另外一個難道是放哨的?”
我覺得我快要忍無可忍了,有句話不是說忍無可忍無需再忍么,我差不多就到這個時候了。
蟲蟲解釋:“我們兩個一個房間,她一個房間,我們是朋友,今天第一次來這裏,本來是來看朋友的,但朋友的電話一時打不通,只好在這裏先住一晚。”
我覺得蟲蟲壓根不需要解釋,因為解釋也是徒勞的。我突然了悟了,這就是大媽和賓館收銀姑娘的區別。收銀姑娘即使誤解了,依然會笑容和藹可親,並且一句廢話都沒有,而大媽就不同,大媽太無聊了,生活單調得了無生趣,而且大媽覺得自己不管是年齡上還是資歷上都構成教育我們的資本,所以不把心理的那點想法吐出來就不痛快,並且至始至終都覺得自己的想法是對的。
菜市場之所以特別熱鬧,是因為這樣的大媽不少。
大媽說:“我理解你們這些不務正業的學生的想法,你們不需要找借口掩飾,我在這裏幹了這麼對年,對你們的那點伎倆還是清楚的。”
我想此時麥子和蟲蟲一定覺得睡大街不會比睡招待所差。
蟲蟲擋住正要衝動的麥子,盡量用平和的口氣詢問:“大姐,多少錢一間房?”
大媽看了看蟲蟲,覺得蟲蟲的態度尚可,並且稱呼更符合她的心意,說:“單人房一晚上四十,雙人標準房一晚上六十,貴賓房一晚上九十五,你們要兩間吧,看情況應該是一間單人一間雙人,一共八十。”
這次她說得很齊全,但我們聽完后覺得很悲壯。事實就是如此,當你覺得事情正可以完美解決的時候,偏偏不能如意。你說,開兩間房明顯不夠錢,開間單人房還能湊合,開間雙人房都成了能力問題,這又得讓大媽說多少冤枉話?
我不知道那大爺是什麼時候醒的,更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站在了我們身邊看着我們,並且還在對着我們微笑,我們仨同時恐怖了一把。這晚上的驚嚇可不少。
蟲蟲有些難以啟齒,他說:“那個……有沒有特價房?”
大爺很高興的回答:“有的,有的。”
那音調很怪,本地話說得比大媽標準多了,不過字數不多,勉強能明白。明白了,我們也很高興。
可大媽不高興,所以大媽很不高興的瞄了眼大爺說:“特價房啊……你們沒錢還來開什麼房?”
我覺得有色眼光這種東西是隨處可見的,但像大媽這麼執着的還是頭一次見。
最終我們給了大媽合理的解釋,編了個讓大媽滿意的護士,順帶的添了點油加了些醋,但終於我們要了間雙人特價房,兩張床的那種,計劃沒有變,只是睡覺的地方變了而已。我們的確很勞累了,在伴隨着有些霉味的被子下很快睡過去,並且睡得很沉。
我們是被大媽的敲門聲驚醒的,開門一看,發現大媽一臉不高興的站在門口。門是我開的,麥子還在呼呼大睡,那睡姿不能用來觀賞,實在有些難看,有些損了他的那張對得起觀眾的臉。蟲蟲正在衛生間刷牙,水聲嘩嘩的很是響亮。
大媽第一句話就是:“我還以為你們不退房就走了咧!”
我笑眯眯的說:“哪能啊,我們可是好青年啊,不幹那麼缺德的事情,何況我們能躲過您銳利的眼睛么?”
大媽語重心長的小聲對我說:“小姑娘,和兩男的出門,一定要防着點。”
我打哈哈:“謝謝您了,他們是很好的人,一路上都很照顧我。”
我覺得和大媽聊天是件極為辛苦的事。
大媽最後說:“昨天是誤會你們了,你們這些孩子出門在外也不容易,這麼小就要負擔家裏。下來吧,我做了中飯,一起吃吧。”表情還算和藹。
我驚訝於我們一閉眼就閉到了中午。
聽了大媽的話我瞬間很感動,大媽還是很好的,並且我們也的確沒錢解決午餐了,下一頓還是個很頭疼的問題。
這裏得解釋一下,我們給大媽的解釋是我們是從農村來的,家裏負擔不起學費了,還有好幾個弟弟妹妹,所以來城裏打工,是朋友介紹來的,可是朋友一時又聯繫不上,很是無奈,可是身上帶的錢不多,已經花完了,就剩最後五十了。
此話是蟲蟲講的,我很佩服蟲蟲,說起故事來有條有理,而且還連帶着聲情並茂,加上他那張不錯的臉和很溫和的聲音很受大媽的喜歡。高中的時候他就騙到過不少人,我想都是那時候練出來的。
我們很高興的吃了飯,果然不錯,很有種家裏的味道,吃完后很是感動,麥子對待大媽的態度一百八十度改觀,並且表現得很像個乖孩子,吃完后還想着主動收拾碗筷。我總結,麥子是缺乏母愛的人,剛好在大媽這裏獲得了那麼點點母愛的感覺。
你看,人就是這樣,在最需要的東西面前顯得特別脆弱也特別珍惜。
我們也很高興的退了房,交了錢,終於我們身無分文了。
其實流浪的人總會有一個特點,不是詩人文人,就是藝術細胞特別濃厚的人。
麥子算是有藝術細胞的人,蟲蟲也有,但他更傾向於文人的感覺,而我呢,不屬於上面任何一種,我頂多是跟在蟲蟲和麥子身後打醬油的,久而久之,我也許能沾染些文藝細胞也說不定。
我們商量決定去地下人行通道,那裏人口相對而言比較密集,而且那裏是很多乞丐或者流浪者喜歡停留的地方。我們不可能去乞討,但我們可以去賣藝。這是麥子說的,他的結他這個時候派上了用場,不管有沒有用,但我們想那麼多來來往往的人,總會有人願意伸出援助之手,不用太多,只要能解決下一頓就好了,等到下一頓解決了,我們再想辦法。
我想到了那個拉二胡的阿炳,一首《二泉映月》感動了不少人。如果我們也有這樣的成就,是不是就大發?不過這是需要時機的,時機不成熟的時候做什麼事情都不見得會成功,時機成熟了,隨意做的一件事情都可能讓你一夜成名。
阿炳是這樣,梵高也是如此。
我覺得我們時機不夠成熟,而且還有些凄涼。
找了幾張廢報子鋪在地上,麥子彈着結他,蟲蟲負責唱歌,而我則捧着一個從垃圾桶旁撿來的盒子跪在最前面。這畫面很怪異,我把頭髮弄得有些亂,衣服和臉都搞髒了,筆直的跪着,手裏捧着盒子,我顯得特別的可憐,就像只無家可歸的小狗,急需找到主人。我覺得這個比喻很不恰當,蟲蟲說用在我身上很恰當。
蟲蟲的話讓我很是糾結了一番,最後的結果是,沒有結果。
蟲蟲曾經說,依我的智商,很多事情是很難想明白的,等想明白了,我就不是這智商了。
讓我覺得蟲蟲着實是個欠揍的人也是那時候開始的。
蟲蟲和麥子好不到哪裏去,唯一讓我羨慕的地方就是他們不用跪着,而是站着,這讓我覺得不公平,而且我極想翻身,但是多次未果,我索性放棄,畢竟下一頓飯比尊嚴重要,何況麥子說這並不是損失尊嚴,我並沒有向路人磕頭,也沒有乞憐,並且我的目光堅定,有種不屈的味道,這樣是最好的效果。
我看着來來往往的人,總能感到一雙雙的目光掃向我,蟲蟲的聲音很好聽,歌唱得也很好聽,麥子的結他更不用說,麥當勞里已經顯示出了不凡的效果。
我想,如果我的爸媽看到了這一幕會有什麼感想呢,他們的女兒竟然淪落到了乞討的地步,儘管麥子多次說這不是乞討。既然不是乞討,我覺得我可以站着為何要跪着?這個疑問麥子是這樣說的,現在的人防範心理太強,走到哪裏,看到什麼人,說了什麼話,總是要先用懷疑的眼光看看。而向我們這樣的更不用說了,八成想都不用想,很多人都覺得是騙人的,這是增加事情的真實性,讓大家都知道,我們的確無路可走了,需要大家幫幫忙。可是又不能寫在地上,你把自己寫得越可憐,別人就越是懷疑你是騙子,所以乾脆什麼都不要說,行動就可以了。
麥子還說,我們不是可憐,我們只是暫時需要幫助而已,這一點很重要。
麥子難得說這麼多話,所以我勉勉強強的屈服了,小時候也被老師被爸媽罰過跪,那時候還沒有實行老師不能給學生體罰的規定,所以很自然的我時常被體罰,或輕或重,而爸媽認為適當的體罰是有必要的,這樣比較長記性。
所以,我就把這次當做是一種體罰吧,我的確也做錯了事情,我順了爸媽的錢,並且還打了欠條,爸爸媽媽一定很生氣,如果我這時候回去免不了體罰的。比起跪那年代久遠的搓衣板,我現在跪地板已經算是舒服的了。
筆直的跪着,目光堅定,是我一向受罰時的習慣,我覺得我沒有錯,不需要路出可憐痛苦的表情,或者我覺得我的確錯了,就應該受到懲罰。
麥子和蟲蟲說,這算是我唯一的優點了。
我曾經和麥子和蟲蟲爭論,我覺得我的優點很多,這肯定不是唯一的優點,其實我覺得這不是優點。麥子和蟲蟲會很妥協的說,對,你的優點還有很多。我覺得他們是敷衍我,事實證明他們的確在敷衍我,因為下一次他們依然這麼說。
圍觀的人漸漸的多起來,大多是年輕人,街頭搞表演的年輕人其實不少,但像我們這樣的,就絕無僅有了,不會有哪個在街邊彈結他或搞其他藝術行為的人旁邊還有一個跪着乞討的同夥。
麥子後來用一句話總結,這叫做行為藝術。
能夠欣賞行為藝術的人不多,但對行為藝術好奇的人卻是不少。
我問,為什麼。
麥子舉了個例子,比如街上裸奔的人。
我瞬間明白了。
麥子說得很對,正因為這樣奇特的組合才能讓我捧着的盒子不再顯得那麼寂寞,人民幣充實了它,雖然大多是一元或者五角的鋼鏰,但也讓我看到了希望。我甚至忘記了我現在還在跪着,眼睛直盯着盒子裏的人民幣看,生怕它們下一刻跑掉了,此時我的眼神也沒那麼堅定了,因為我從未覺得人民幣這麼可愛過,也從未想過我有一天這麼需要它,所以我用了一種母愛似的特有的眼神看着人民幣。我突然想起政治課上老師說的一句話,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我曾經很不能理解,並且在老師耐心教導了無數遍后我依然不能理解。如今,我確是這般的深刻體會着。
我很遺憾,生活經歷不能帶入考場,我註定高考失敗。
我想我可以去當故事裏的悲情女主角,但望着眾多的圍觀人群,我卻有些茫然,我的男主角又在哪裏呢?可是我生活的故事裏沒有導演,所以這註定是個未知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