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秦媽媽

“怎麼樣？”蘇明暖看着水程元。

水清風指了指對面的房間，“她在裏面，既然她只願意見你，那舅舅就在書房等你。”

蘇明暖點了點頭，走了過去推開了房門進去。

屋裏的軟蹋上坐着一個六十多的婦人，婦人頭髮梳的一絲不苟，穿的整整齊齊的，看見蘇明暖進來忙起身行禮。

“老奴見過小小姐。”婦人眼眶微紅的看着眼前清麗溫婉的人兒。

蘇明暖示意讓她坐下，她的神色也有着動容，“秦媽媽快坐下，別站着。”

“哎誒。”秦媽媽連聲答應的坐下，看着已經長大的蘇明暖感嘆，“多年沒見小小姐了，小小姐已經是個大姑娘了。”

“秦媽媽，我好不容易找到你，我就是有些事情想問你。”蘇明暖平靜的說道。

“小小姐不容易，想知道什麼就問吧。”

蘇明暖平靜的說，“我想要知道關於我母親的所有事，包括她逝世。”

“哎，終究還是到了這麼一天。如果小姐知道她所謂的愛情不僅害了她自己更是連累了自己的兒女，我想她會後悔吧。”秦媽媽開始回憶起關於水明月的一切。

秦媽媽是水家招聘的一位奶媽，當時水家出生了一位女嬰，當時的水老爺十分高興說這是他的掌上明珠，是他水家唯一的寶貝，就如同天上的明月般天地之間只此一個，所以女嬰取名為明月，這便是水家的掌上明珠——水明月。

秦媽媽本應該在照顧水明月到三歲便應該走的，可是水明月卻拉着秦媽媽的袖子哭着不讓她走，這讓水老爺心疼極了，就不讓秦媽媽離開了，一直陪在水明月的身邊直到她逝世。

水明月是個長得極水靈的女子，靈動的眼睛似乎會說話。她很聰明，什麼東西基本都是一點就通，文采就是當時京城的眾多男兒都不如她。水老爺說，要是明月是個男兒，我水家怕是要出一位大文人呢。

水明月一天天的長大，容顏越發的伶俐動人，水家的門檻都要被提親的人踏破了。

在水明月十六歲的時候，因為哥哥水清風考取了探花，當了官。當時有一次宮宴，水明月便隨着哥哥一起進了宮，在那次一舉成名被眾人一致公認為京城第一才女。皇上更是稱讚水家出了一個大文人，說就連狀元郎蘇南奕的文采都不及她。

也就是那一次，水明月情竇初開，喜歡上了當時的狀元郎蘇南奕。當時的蘇南奕風度翩翩，俊美無比，文采又十分過人。這樣瀟洒優秀的男子，水明月一眼就喜歡上了，回家后便一直發獃。

後來水明月在一次上街的時候，差一點被發狂的瘋馬撞到，是蘇南奕救了她，當時蘇南奕還十分溫柔的問她可有受傷。她傻傻的搖搖頭，就那樣看着他。

蘇南奕對她柔柔一笑，說送她回去，改日請她出來遊玩。水明月點點頭，回到家就一直期待那天的日子的到來。

她等呀等，等到了那個日子。那天她精心打扮，希望能給蘇南奕留下好的印象。那一天她玩的很開心，蘇南奕雖然是一個文人但會些武功，所以帶着水明月教她騎馬。感受着微風拂過臉頰，感受着周圍的鮮花，感受着他的氣息，水明月覺得自己很幸福。

就這樣，他們一來一往，京城的人都知道了第一才女和狀元郎的事，紛紛祝願他們能修成正果。

後來蘇南奕來提了親，水夫人也放心的把水明月交給他，看着他平時對自己的女兒那麼好，他府里又沒有小姑子，婆婆又是她的好友，她也就不擔心自己女兒有什麼處理不好姑婆關係的。

他們大婚那天，可謂十里紅妝也不足為過，水家可謂家纏萬貫，唯一的掌上明珠出嫁自然要極好的。

眾人對於他們的結合都紛紛祝福，說他們是才子佳人，天造地設的一對兒。當時她是也么認為的，因為姑爺的確對自家小姐好，她是看在眼裏的。婚後的他們如膠似漆，不久水明月就誕下一名男嬰，取名為蘇月藍，和她的名字一樣有個月，希望兒子能出塵皎潔，人生如同圓月一般圓滿完美。

又過了兩年，蘇月藍已經快三歲了，可水明月遲遲未有再孕的跡象，便替蘇南奕納了一個家道中落的書香門第的江南小姐。那個江南小姐的肚子倒也爭氣，不到幾月便有了身孕，不久就生下了府里的大小姐。

又過一年，蘇南奕因踏踏實實為皇上辦事，為人又頗有才華便做了右相。水明月便成了身份尊貴的一品誥命夫人，丞相夫人。就在聖旨傳下來的那一天，水明月懷上了第二個孩子，十月懷胎終於生下了一名女嬰，取名蘇明暖。意喻前程明亮，有人疼愛為之取暖。

“當時啊，小姐為你取名字的時候，我便問她意喻為何？她說希望女兒前程明亮，有人疼愛為之取暖。我便察覺有所不對，因為那日丞相併未回府。”秦媽媽有些痴愣的看着剛才蘇明暖給她的茶杯，“可當時因為喜得小小姐便沒去多想。”

後來呀，蘇南奕越來越少的去水明月的明月閣了。除了偶爾看看蘇月藍，對於蘇明暖這個女兒確是見也不見。水明月的笑臉一天一天的從臉上消失，有一天水明月突然就病倒了。

蘇南奕回來了，和水明月在房裏交談了許久，沒人知道他們交談了什麼。過了一會兒蘇南奕出來了，讓她帶着大少爺和小小姐去見小姐。

水明月安靜的躺在床上，臉色紅潤，眸子微瞌，嘴唇就像塗了紅紅的唇脂，氣息微弱，看起來就像喝醉了一般，如果不是嘴角有血，這就是一幅喝醉的美人圖。可她知道，小姐她已經不行了，她走了過去，跪在水明月的床榻前，告訴水明月沒事，她一定會好起來的。

水明月搖了搖頭，朝兒女招了招手示意他們過來，她用着她柔軟的手摸了摸兩個孩子的眉眼，告訴他們要乖乖聽話，不要讓她操心，說她今兒喝的有點多，頭暈暈的。她還說她想出去自己遊玩，如果帶上他們，她就玩不開心。兩個孩子還小，以為自己娘親說的是真的，紛紛點頭表示他們就在府里乖乖聽話，等她回來。

“秦媽媽，月兒和暖兒就拜託給你了，請你幫我照顧好他們，我自己留了一對鐲子，希望你能幫他們保管好，等他們都已經成親之日再給他們。”水明月這個時候已經接近燈枯油盡了，從綉枕下拿出兩個鐲子放在秦媽媽手上。

“小姐放心，我就是拼了老命也會保護好少爺和小小姐的。”秦媽媽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水明月有些迷茫的看着窗外，“人這一生耗盡心思都是為了什麼呢，名，利，權，財。可是到了最後真正能抓在手裏一輩子的又有什麼呢？我這一生愛錯了人，連累了自己的哥哥和父親，我唯一能做的也只有保全自己的兒女了。”

說完，水明月緩緩的閉上了眼睛，一滴清淚劃過臉頰。蘇月藍走了過去，替母親蓋好被子，用自己白嫩的小手替母親擦拭臉龐上的淚水。他的小臉嚴肅，眼睛紅紅的，想哭但是他不能哭，他的嘴唇抿的緊緊的，小手握成一個拳頭。他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他已經十歲了，關於父親和母親之間的事情他不懂，可是他知道剛才母親對他說的話是騙他和妹妹的。

蘇月藍拉着才四歲的蘇明暖，就這樣靜靜的看着自己的母親被別人弔唁，做法事，下葬。從頭到尾，他沒有流一滴眼淚，他一言不發的看着自己的父親蘇南奕虛偽的面孔和淚水。

不久，蘇南奕便娶了葉淑蘭，等秦媽媽看見葉淑蘭牽着的蘇青和蘇情鸞她才知道為何當初小姐要那樣說話。她雖然十分的憤憤不平，但為了保護小少爺和小小姐她忍了。

可當她知道自家小姐的天價嫁妝沒剩一星半點的時候，她知道了。蘇南奕娶小姐不是愛她，而是因為水家財力龐大，能幫助他打通官脈，不然為何才僅僅五年的時間他就能從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狀元成了當朝右相。而新的夫人是葉家人，葉家也是當朝有名的世家，看二公子的年齡就知，與小姐成親之後，蘇南奕就與葉淑蘭有關係，更或者之前本來就有關係。

蘇南奕打着很好的算計，水家給的天價嫁妝和水家的財力可以幫他賄賂官員打通人脈，而葉家在朝中可以提拔他幫他拉攏人脈，所以在短短五年的時間內他從一個狀元成了右相。

秦媽媽想起小姐去世時唇色的不正常，開始懷疑小姐的逝世，自家小姐雖然對於蘇南奕的所作所為很傷心，但身子一向很好，怎麼會突然病倒，而且一病不起就去世了。秦媽媽收買了當初蘇南奕的一個貼身小廝，從小廝那裏得知蘇南奕因為當年皇上說的那句話，就一直都嫉妒水明月的才華，在用完水明月的嫁妝，水明月生下蘇明暖后他就一直對水明月下毒，毒素日漸積累爆發了。這種毒無色無味，不容易察覺，而且人毒發和死後會面帶醉醺醺的紅潤氣色，和紅紅的朱唇，看起來就像是喝醉的美人，它有一個好聽的名字——美人醉。

秦媽媽怨恨天道不公，怨恨蘇南奕是個薄情寡義之人，她想替小姐報仇，可是還沒等她行動，她就被葉淑蘭安了個偷東西的罪名打個半死逐出了府。

如此，她便烙下了病根，久久不能好，她的兒女都勸她把當初小姐交代給她的兩個鐲子當了換銀子請好的大夫。她始終不答應，她已經違背對小姐照顧小少爺和小小姐的承諾了，不能再把小姐留給小少爺和小小姐的東西賣了。家裏人拗不過她，這事便也不了了之，後來因為家境貧困，兒女雙雙去世，給她留下了一個孫子跟她相依為命。她是老百姓，但是卻放任自己的孫子做殺手不僅僅是為了生計，更是為了以後能讓孫子幫她實現保護小少爺和小小姐的承諾。

“被趕出府後我一直都有留意打聽你和你哥哥的消息，聽到你被送去靈雲寺我一直都很焦急，可是因為自己的身子不能出遠門，便一直沒能去找你。”秦媽媽擦擦眼淚，從懷裏拿出一對被手帕包好的鐲子給蘇明暖，“小姐說讓我等你和你哥哥分別成婚後再給你們兩，可是我老了，身子越發的不好，我知道我沒有多少日子了。只能提前交給你們，小小姐，秦媽媽告訴你，你一定要對你的父親加倍小心，他為了他的權利什麼都能出賣。右相府和葉家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還望小小姐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