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下山歷練（二十二）

這時，姬舟容夾起一塊雞肉，放進姥姥碗裏，說道：“趕緊吃罷，這時杜若孝敬您老人家的。”

姥姥悶哼一聲，眼球微微轉動，悄悄地給姬舟容翻了一個白眼。然後把那塊雞肉放進嘴裏。

最先有感觸的便是那爽滑的雞皮，澄黃的顏色，上面的一個個凸點先後接觸到溫熱的口腔內壁。

姥姥吃得可真謂是張口結舌，牙齒恨不得重重地咬下去，給一個重擊。然而雞肉不同於雞皮，肉質有些許的韌但十分的嫩，雪白粉嫩，回味無窮。

然後姥姥果真整個人都恨不得把臉埋在飯碗裏。她豎起大拇指，嘴裏嗚咽幾聲，像是在說：“真好吃罷！”

姬舟容和杜若相視而笑，姬舟容夾起一塊魚肉，雪白的魚肉被星星點燈的醬油沾染，上面還掛着少許姜蔥。

姬舟容將其輕輕嘗了一口，微眯似桃花的雙眼，想着這大半年來的忍辱負重，不過就是為了此刻罷了。

他又瞥了一眼杜若。

杜若扒拉這碗裏的米飯，心想着相遇便是團圓，那就要有團圓飯。雞和魚一直是團圓飯的主角。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最後整桌菜的二分之一都進了淑華長仙的肚子裏。

姥姥捂住如同一個吹脹的氣球一般的肚子，說道：“自我開始修鍊以來，好久未嘗着煙火食物罷了。”

修鍊自是不會吃這些不能增長修為的東西，可那苦澀的丹藥豈能和這冒着熱氣的食物比？修為再高的行者也不過是肉身凡胎罷了。

…………

晚飯後，杜若收拾完碗筷后，拿着一串提子到了院前石桌。她將提子放在桌上，見姬舟容和姥姥都以及坐在其他兩張石凳上。

姥姥正在沏茶，茶水從壺嘴裏流出，帶着些許紫檀香，顏色透亮，茶香四溢。

姬舟容遞給她一杯沏好的茶，粗瓷的茶杯有些熱，也許是茶的溫度和他的溫度罷了。

姥姥沏完茶后，拔下一顆提子丟進嘴裏，整個人往後仰，身上的綢帶隨風微動，嘴裏還哼哼唧唧的。

忽而她直起身子，一本正經地問道：“唉，若兒你說之前那個臭屁冥司曾經和我說過‘風吹幡動，是風動還是幡動’是什麼意思？”

杜若不知為何此時卻看了一眼姬舟容。在黑夜中的模樣有點模糊，但眼眸里卻閃耀着星河，睫毛投下一片陰影。

杜若默默地回答道：“不知。”

她是知道答案的。

風吹幡動，是風動還是幡動？風不動，幡不動，是我心動。

姥姥“哦”了一聲，又說道：“那我再研究研究。在這幻境三百多年，只能靠這問題度日了罷。”

世人一直以為淑華長仙是蹤跡難尋，她其實是被困在這個虛無的幻境裏，無人可解此境。都說解鈴還須繫鈴人，可她的系鈴人早就不知去了何方。

只留下這一個“風吹幡動，是風動還是幡動”這個問題罷。

她恨他，恨得牙癢。他似乎連一句“等我回來”也無留下，就這樣在硝煙瀰漫的戰場隨着硝煙飄走了。

但每每想到這，心就像是被揪起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