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奇怪的老人
“上啊！打死他！塔克！”
“你敢不敢再打准一點！”
“塔克你個廢物！”
巨大的地下室內，兩盞大型聚光燈聚集在中央的四角籠內，籠子的周圍圍上了密密麻麻的鐵絲，灰色的地磚上還時不時出現一片暗紅色的乾澀血跡。
舞台周圍，癲狂的群眾手裏握着綠油油的鈔票，在空中瘋一般的揮舞着。
“打死他啊！”
“塔克你個廢物！老子可是把所有資金都投在你的頭上了！”
“上啊華夏小子！”
“打死他！華夏小子！”
舞台之上，一個古銅色肌膚的乾瘦男人不斷反身肘擊，提身膝撞，不過他的所有招數都被對面比他矮了半個頭的黑髮男子化解。
塔克心裏一陣煩躁，作為泰國某個區域的地下拳王，他受邀來參加華夏的一個地下拳王比賽，一路高歌猛進的打倒了幾個所謂的功夫大師后，即將到來的勝利卻被眼前的這個黑髮小子化為泡影。
“該死的華夏人！你只會躲是么？！”
塔克咬緊牙關，瘦削的臉龐上露出了一抹兇狠，一記狠狠地膝撞將對手逼退後，後退兩步，急促的呼吸着。
他的對手，黑髮小子也趁此機會後退了幾步，不斷的喘息着。
該死！
塔克的手輕輕的揉了揉兩肋還有腹間的肌肉，剛剛被黑髮小子打到的區域現在還在隱隱作痛。
他眼眸中露出一絲暴虐，看着對面不斷喘息的黑髮小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身形瘋狂的沖了過去。
何滅不斷的喘息着，臉頰，兩肋還有小臂上的刺痛不斷提醒着他，他已經達到了他的極限。
當初不過想要試試自己苦練了三年的武術究竟如何，怎麼不知不覺就和這個泰國人打出真火了呢？
何滅看着爆沖而來的對手，感受不斷流逝的體力，眼眸中露出一抹凝重。
他捏緊已經隱隱發軟的雙拳，身軀一動，直面迎戰！
塔克將泰拳的狠辣發揮到了極致，每一次的肘擊，膝撞都瞄準了何滅的身體脆弱區域，不過每次都被何滅詭異的步伐躲開。
“華夏人！”
塔克一聲怒吼，一記肘擊將何滅逼退後，左腿猛然甩出，帶着破空聲朝何滅的腦袋踢去。
何滅被塔克的肘擊逼退後又後退了兩步，本以為塔克又要喘息休息，沒料到他居然放棄了最強大的肘和膝，選擇了用腿部來進行攻擊。
“遭了！來不及了！”
何滅臉上露出一抹慌亂，猝不及防中把雙手抬起，護住了自己的頭部。
“啪！”
隨着一聲脆響，塔克的小腿狠狠地抽在了何滅的雙手上，何滅的右手小臂凹出不正常的形狀，裏面的骨頭不堪重負，猛然斷裂。
“嘶！”
何滅倉促的後退了幾步，右手無力的垂下，短暫的無感后便是一陣陣如潮水般的刺痛從骨裂處傳來，讓他疼的臉龐煞白。
塔克臉上露出一抹獰笑，幾個大踏步逼進何滅，狠狠地一拳打在了何滅的臉上。
何滅的身軀不斷後退，直到身後堅固的鐵網讓他停下了腳步。
一道血痕在嘴角浮現，鮮血從鼻孔中滴落，臉龐，小臂，全身上下傳來的劇痛讓他明白，自己真的已經達到了極限。
終究還是沒法比啊，人家好歹是靠這一行吃飯的，而自己不過是個很努力的普通人罷了...
何滅朦朧的眼眸里露出一抹不甘，左手顫顫巍巍的舉起，投降的口號即將脫口而出。
“我...！”
口號被終止在了咽喉之中，何滅狠狠地吞了口唾沫，嘴角微微翹起。
果然，自己還是無法說出“投降”這個詞語啊。
為了自己所想要守護的一切，戰鬥，或者在戰鬥的過程中消亡吧！何滅！
不知為何，身體內彷彿湧起了一股全新的力量，澎湃的熱血在體內沸騰。
“他們從未放棄。”
“那我，又有什麼資格談論放棄呢？！”
何滅舉起發腫的左手，帶着一絲癲狂的笑容向著塔克衝去。
被死亡的恐懼逼瘋了的可憐蟲么？
塔克臉上的獰笑越來越盛，彷彿已經遇見了自己將這個黑髮小子毆打至死的場景。
對着猛然衝上來的何滅，他一記直拳打向了何滅的臉頰，同時左臂隱隱用力，準備等何滅躲開這一拳后一個肘擊打在他的臉上。
何滅的瞳孔猛然縮小，周圍的一切從他眼裏消失不見，只剩下眼前的這一拳，還有他的對手，塔克。
突然，何滅臉上癲狂的笑容入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抹嘲諷的微笑。
何滅不退反進，微微彎腰，一記頭錘狠狠地撞在了塔克的拳頭上。
塔克：？？？
頭錘硬接一拳？你是在搞笑的嗎？
塔克臉上一陣愕然，手上動作卻是不停，右臂猛然抬起，又是一記肘擊向著何滅的天靈蓋直衝而去！
鐵頭娃！再吃我一記肘擊！
何滅無視了額頭上流下的鮮血還有疼痛，轉身靠近塔克的身體內圍，任由那一記肘擊猛然轟擊在自己的右肩膀上。
“咔！”
一陣劇痛從肩膀處傳來，何滅右邊的身體微微一麻，這一記肘擊居然直接將他的肩膀打至脫臼！
何滅好似渾然不知身體的疼痛，猛然轉身，左肘隨着旋轉猛然擊出，直取塔克臉龐！
塔克在何滅硬抗肘擊時就心知不妙，可惜剛剛那兩擊已讓他一身力氣去了十之七八，一時間收不回雙手來防護自己的臉部。
“砰！”
帶着一聲爆響，何滅的肘部猛然轟擊在塔克的臉上，隨後將斷裂的右臂當成鞭子，又是一鞭抽在了塔克的太陽穴上。
塔克雙手亂舞，眼冒金星，腳下的步伐也是隨之一亂。
何滅看準機會，狠狠地一腳點在了塔克的后膝蓋彎上，隨着塔克膝蓋一軟，一腳踹在了塔克的腰上，隨後手一抬，猛然抓住了塔克頭上的小辮子，猛的一扯，將塔克摔倒在地。
隨後，何滅的拳頭如雨點般落在了塔克身上。
塔克高瘦的身軀在地上使勁地扭動着，痛苦的嘶吼聲從他的口中傳出。
原本喧囂的場地此刻鴉雀無聲，幾乎所有的觀眾都滿面震撼的看着台上那恍若瘋魔的男子，右臂的骨裂彷彿對他沒有任何影響，隨着肩膀的舞動一次又一次的擊打在對手的身上。
“我...我認輸！！！”
又挨了十幾拳后，塔克思維渙散，求生的本能讓他不自主的嘶吼出了這句話。
何滅對於塔克的求饒恍若未聞，眼眸漸漸被一抹血色吞沒，雙拳越來越有力，勁力越來越強，好似一頭瘋狂的野獸，不把塔克打死便不善罷甘休。
“無先生！您贏了！你贏了！別打了！”
感受裁判員有力的雙手猛然抱住了自己的腰間，何滅下意識的腰部一扭，手肘翻轉着往後方撞去。
直到聽到裁判員的那一聲“你贏了！”，手肘才在半空中戛然而止，雙眸中的血色慢慢褪去，疲憊和刺骨的疼痛再次從身體的各處傳來。
雙手環抱何滅腰部的裁判員一臉后怕的抹了抹額上的冷汗，剛剛何滅那下意識的肘擊差一點點就直接打在了他的太陽穴上....
“我宣佈，本次拳王大賽的勝者是！無！”
快步走到何滅身旁，舉起他完好的左臂，裁判員快速的宣佈了何滅的勝利，隨後命令場內服務人員迅速的抬來了兩個擔架，將已經站不穩的何滅和進氣少出氣多的塔克抬了上去。
裁判員看着一前一後被送出去醫治的兩人，頭上滿是冷汗。
他們這裏賽場的老闆雖然後台很大，但是如果有人死在了這裏，對老闆而言或許只是一定的麻煩，不過自己肯定會被當成棄子丟出去吸引官方的注意力。
畢竟，現在的國家可不是十幾年前的模樣了，要是事情被傳了出去，光是刑警隊的審訊室就夠他受得了。
何滅緊緊的咬着牙，帥氣的臉龐因痛苦而扭曲，剛剛打是打的很爽，不過現在身體鬆懈下來了，便感受到痛苦如潮水般的從體內各處湧來，劇烈的疼痛讓他近乎暈眩過去。
朦朧中，何滅似乎聽到隱隱有個聲音在述說著什麼，什麼“幻想”，什麼“聊天群”還有什麼“願意”...
“...疼得出現幻聽了么”
何滅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努力試圖讓自己保持清醒。
突然，一陣宏亮的鐘聲從何滅的腦海出傳來，強烈的聲波直接將何滅震暈了過去。
抬着何滅的擔架猛地一停，兩名醫護人員面面相覷。
“我怎麼...好像聽到了一陣鐘聲？”
“我也聽到了...可能是附近山上的寺廟傳來的？”
“這幫和尚大晚上的敲鐘幹什麼？”
“噓！話可不能亂說，這白陀寺的白明大師可靈了！據說前不久還有一個高官去求緣呢！”
“是嗎....不過跟我們這些小人物也沒有什麼關係...”
兩人抬着擔架，將其放入了救護車內，隨着一陣在原地久久回蕩的呼嘯聲，救護車漸漸遠去...
遠處，山上的白陀寺中，一名在偏殿靜修的老和尚猛然睜開了眼...
“這鐘聲！這鐘聲！”
老和尚從竹墊上一躍而起，一向慈祥的面容變得激動無比。
“我佛降臨！我佛降臨！”
砰！
一道強勁無比的氣勁從老和尚腳底爆發，他整個人化為道道殘影向著殿外射去，原地木屑，泥土四散，地面上駭然出現了一個半米大小的深邃洞口...
何滅的識海深處，道道金光燦燦的氣流在飛舞，洪鐘一般的聲音從識海深處傳出。
“道有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寰宇間有二氣，清氣上浮，濁氣下沉，浮浮沉沉，歷經百餘元會，清氣化天，濁氣成地。”
“三千九百道，道道自然，造化常有，人道酬勤者，得此造化，當於日月同輝，天地同壽，得大逍遙，寰宇處無可不為無可不去。”
何滅的識海深處，那一道道玄黃之氣緩緩凝聚在一起，一道虹光四射的人影從中緩緩浮現，祂看着不遠處在識海中浮浮沉沉的何滅意識，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伸手一抓。
遠處何滅的意識瞬間從原地消失，眨眼間便到了那人影的面前。
出現在那道人影面前的那一瞬間，何滅的意識猛然睜開了雙眼，陣陣血紅色的氣流將他的身體吞噬，道道神光從他的雙眸中射出，透露了體表外的血色霧氣，直直望向那道金色人影。
隨後，他一拳向著那人影打去。
“化魔么？”
那人影輕笑了一聲，一根手指從金光中探出，手指好似透明不存在一般，直直穿過了何滅的拳頭，落在了他的額頭上。
“告訴我吧，年輕人，你的夢想是什麼？”
何滅血色的身影遽然一停，血霧猛然在周身炸開，露出了裏面滿臉茫然的何滅。
剎那之前，識海空間，血色霧氣，眼前的金光人影都從何滅的瞳孔中消失，他腦海中不斷地回蕩着一個問題。
你的夢想是什麼？
夢想是什麼？
你想要幹什麼？
你這麼努力，這麼嚮往着變強是為了什麼？
名氣么？
不，榮譽，世人的眼光對自己而言根本沒有意義。
金錢么？
不，金錢只不過是自己生存的手段，它根本不存在意義。
朋友么？
不，自己朋友近乎於無，自己所喜歡的也不是勾心鬥角，將利益放在友情之上的人。
雖然現實中根本沒有理想中的朋友。
伴侶么？
也不是，雖然說這世界上美女千千萬，但是又有誰真正懂了自己？
如果說要尋找伴侶，那也是要...
剎那間，何滅的腦海中閃爍過了無數的身影。
是啊，自己這麼努力，這麼拚命的變強，不就是為了能配得上“她們”么？
雖然她們並不存在，只不過是人們的幻想罷了...
但是，哪怕只有一點機會，哪怕只有一點可能！
他也會賭上他的性命而為此努力啊！
真是的...
明明，這麼大個人了...
明明，早就放棄了希望了...
怎麼還是這麼中二...
不過誰能告訴我，內心的這種僥倖感是怎麼回事啊！！！
何滅的意識猛然抬起頭，眼淚閃爍的雙眸挑釁地看着眼前的這個人影。
“願望是有，不過就看你有沒有那個願望實現了！”
眼前的這個人影沉吟半晌，突然笑了。
“辦法也不是沒有，但是，你願意為此付出什麼呢？”
何滅雙眼緩緩閉上，熱血，時隔多年後，又在體內沸騰。
他猛然睜開雙眼:
“九死不悔！！！”
斷斷的四個字在識海空間不斷地回蕩，突然，整個空間猛然一震，一陣陣聲音恍若洪鐘般從識海深處中傳來。
九死不悔！九死不悔！九死不悔！九死不悔！
整個識海空間仿若地震一般震動了起來，一個個何滅的身影憑空浮現，堅定不移的目光望向了本體意識面前的那道人影。
他們散發著道道耀眼的金光，細細看去，他們的身體似乎不是由物質組成，而是一道道由【九死不悔】字體組成的字條鎖鏈！
那人影獃獃地站在何滅面前，眼眸中震撼莫明。
久久的沉默后，人影突然看向何滅。
“值得么？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夢想，拼上自己的一輩子？”
雖然看不見他的面容，但是何滅明顯感到“憐憫”，“疑惑”等情緒從這道人影的目光中傳出。
何滅抬起頭，眉間毅然。
“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幻想，甚至存不存在...”
何滅頓了一下，堅定的目光對上眼前莫明存在的雙眸。
“但是我知道自己選擇的路，而這條路我會一直走下去...”
“九死不悔！！！”
同一時間，何滅和識海空間內的所有何滅虛影同時開口，聲若洪鐘。
言畢，何滅的嘴角浮現出一抹微笑。
“而且，我想，他們也不願意看到我垂頭喪氣的模樣。”
那人影久久地沉默着。
不知是幾息，又或是幾天，幾個月，幾年。
時間，空間彷彿已經在這個識海空間中失去了意義，只剩下何滅，和他的虛影堅定不移地望着這個人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眼前的這個人影猛然抬頭，豪氣萬丈的笑聲在識海空間內回蕩。
“既然你有如此意志，既然你有如此宏願！老夫幫你一把又有何妨？！”
金光炸開，玄黃之氣四散，一個仙風道骨的老頭站在虛空之中，一雙明亮的眼眸如同寰宇一般深邃，兩條白色的眉毛如同利劍一般橫起，嘴角的鬍鬚隨着笑聲而不斷抖動着。
“小子！接好了！此等機緣，你受之無愧！”
老頭沒有絲毫皺紋的手猛然探出，手掌撫摸在何滅的頭頂上。
“小子！閉眼！用心感受吧！”
何滅下意識的閉上了雙眼，雙手自然而然的掐出一個莫名的法決，盤坐在識海空間之中，用心感受着周圍的變化。
突然，七彩的混沌在何滅的識海中炸裂，無數的光芒從混沌中四射而出，不斷地和何滅的識海空間融合。
何滅的意識身軀上出現了一道裂痕。
萬丈山峰在識海內平地而起，飛禽走獸無一不缺，遠處還有河流，湖泊憑空生起，在何滅的識海中紮根。
何滅的意識身軀出現了兩道裂痕。
隨着越來越多的異象，祥瑞的奇珍異獸在何滅的識海中浮現，他意識身軀之上的裂痕也是越來越多。
豆大的冷汗從何滅額頭滴落，靈魂的痛苦豈是身體的百倍？就算是他，也快要堅持不下去了。
眼見如此，那白鬍子老頭身軀輕輕一震，一道微小到肉眼不可見的光芒從他指尖飛出，迅速地落在的何滅的身軀之上。
點點金光極速地修復了何滅身上的裂痕，他識海空間內的異象也緩緩消失不見，只剩下他一個人盤坐在識海的空間之中，久久不動。
“小子，機緣給你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那老頭疲憊地癱坐在地上，眼眸中帶着欣慰的看着盤坐的何滅，幾個呼吸后，身影在原地消失不見。
“謝謝你...師父。”
何滅身形盤坐在原地不動，意識散發出了感激地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