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十八
鬼子的炮聲越來越響了。
一陣陣的微風把鬼子“嘰里呱啦”的說話聲時斷時續地送進虎子的耳朵眼裏。憑着多年鑽林子的經驗,虎子感到自己離林子邊兒已經不遠了,最多也就百十來步的距離。
虎子摘下鋼盔,他覺得這玩意兒在陽光的照射下會太招眼,然後在周圍撿了一些石塊,用鋼盔兜着,接着又拔了一些雜草編成了個圈兒,扣在自己頭上,直到他認為一切都收拾得差不多后,才慢慢站起身,回頭看了一下來時的路,心裏默記了一下,又抬頭望了一下滿林子高聳的樹冠,那上面高高低低的佈滿了烏黑溜秋的鳥窩子,這才輕輕地吐了口氣,心裏默念道:“妥了!”
虎子貓着腰鑽到了林子邊上,撥開野草,他發現眼前是一片墳地,墳地的那頭就是鬼子用來做炮兵陣地的小土包,土包上架着兩挺重機槍,機槍並沒有開火,幾個鬼子機槍手正互相嬉鬧着說著話,也許他們認為剛才進攻的那些中國兵被他們打怕了,都躲了起來,現在開闊地上沒有一個敵人,所以才敢閑下來說說話。機槍後面一字排開擺着六門迫擊炮,幾個鬼子炮手正擼起袖子,一枚枚地往炮筒里填着炮彈,炮陣後邊不遠有一輛軍用卡車,幾個赤着上身的鬼子兵正扛着彈藥箱在炮陣和卡車之間不停地奔跑,一個鬼子軍官正沖他們喊着他一句都聽不懂的日本鳥語,好像在向他們發著命令。小山包的周圍則站着一圈端着刺刀的鬼子。虎子大致數了一下,連鬼子軍官在內,這個炮陣上大約有四十來個鬼子。
炮彈一發緊着一發在連長他們藏身的村子裏爆炸,每炸響一下,虎子的心便抽搐一下,彷彿那不是爆炸聲而是弟兄們一聲聲痛苦的呻吟。
虎子咬了咬牙,往右手心裏吐了口唾沫,默默地在心裏說了兩個字:“幹了!”他重新折回林子,從鋼盔了挑了一塊石頭,右手掂了掂,瞅了一下樹上的鳥窩,一隻鷺鳥正在上面探頭探腦地四下張望。
“就是你了!”虎子自言自語地說了一聲,手裏的石塊像一支離弦的箭一下向鳥窩直奔而去。
鷺鳥驚了,撲騰着翅膀“嗚哇嗚哇”地飛了起來,寂靜的林子被它這麼一攪,頓時炸開了鍋,周圍的鳥窩裏接二連三地飛起十幾隻棲息的鷺鳥,鳥群呼啦啦地向林子外邊飛去。
鳥群的這一反常舉動引起了炮兵陣地上鬼子的注意。依常識來說,如果林子裏沒有人活動的話,鳥群不會這麼慌張。自從在川沙口登陸以來,日軍在陣地戰上一直佔着上風,他們唯一害怕的是中國兵的奇襲隊,他們往往乘着夜色或藉著灌木林的掩護冷不丁地給他們來那麼一下子,對他們的部隊的展開造成不小的麻煩。
炮陣上的鬼子一陣騷動,那個鬼子軍官的指揮刀朝虎子藏身的方向一指,嘴裏大聲喊着什麼,接着就聽見一陣皮靴的奔跑聲,然後三八步槍也“兵勾,兵勾”地響了過來。
虎子粗粗一看,有十幾個鬼子兵在鬼子指揮官的帶領下正向他奔來,便返身沿着來時的路退了回去。
虎子並不急於撤回去,而是邊跑邊回頭看一下,還不時地用鋼盔里的石子打落沿途的鳥窩。不斷的有驚慌失措的鷺鳥從林子裏飛起來,它們一點一點的把那伙鬼子引向林子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