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異族國王
“滿胄大哥，你覺得這個國王如何？”王玄策邊走邊問。
“反正我當國王，肯定不如他。”滿胄回答，“我見過許多國王，都庸庸碌碌，只知享受富貴和女色。稍有點本事的，就想着怎麼吞併鄰國，沒有一國王把老百姓的死活放在心上，他們只有在收稅的時候才會想起人民。正因為有這樣群蠢貨在，天竺才比不上大唐，永遠都比不上。”
滿胄的失望之色令王玄策笑問，“如果滿胄大哥有機會做國王呢？”
滿胄摸了摸後腦勺，“我當什麼國王？我要是真做了國王，也是個庸君，把三十個老婆變六十個，一千個女奴變兩千個。天竺的情況就是如此，國王不需要為人民考慮，也能把富貴尊榮一代代傳下去，人民不會造反，儘管他們牢騷滿腹，卻仍會祖祖輩輩過着同樣的生活，哪像你們大唐人，這起義，那造反。當國王，身邊還有人拿着小冊子天天記錄言行，被讀書人罵只能聽着，還罵一句，遺臭萬年，天災罪己，戰敗罪己，還要不要國王活了？”
王玄策大笑，“這麼說，做我們的皇帝還很危險了？”
“那是，我肯定不願當這樣的國王。做個閑散王族多好。”滿胄自得其樂，“我們天竺被不同的人統治過，人民的日子還是照樣過，所以不會在意誰當國王。”
“滿胄大哥，你這話聽起來有幾分道理，我卻不怎麼贊同。”王玄策提出自己的意見，“異族始終不會真正關心百姓福祉。就拿這個烏雞國的假國王來說，他雖儘力治國，可國家百姓在他心中依然是隨時可棄的玩物。這還算善的，異族來統治，最常做的其實是屠殺，殺掉原種，換上自己的族類，騰籠換鳥，鳩佔鵲巢。
“歷史上有許多出名的異族之君，遠有漢代匈奴之主冒頓，近有本朝突厥之主頡利，還有吐蕃之主松贊干布，都是有能力有作為的君主，讓他們來做皇帝，未必不能治理中國，可我們為什麼要抵抗他們的兵馬？這些外族之君不會真正為我們漢人着想，他們所考慮的必是自己族人優先，漢人只會淪為給他們服務的奴隸。正如這烏雞國的妖王，做國王都三年了，還是心心念念遙遠的獅駝國，假如兩國出現利益衝突，他必然保獅駝，不保烏雞。讓烏雞國百姓如何安心異族統治？”
滿胄聽后醒悟，“還是王小友想得多，我們天竺人就是太安於現狀了，天竺的民俗跟大唐截然不同。大唐的農夫在漢人制度下有做官的機會，換異族來只能當奴才；天竺的農夫世世代代都只能種地，無論誰來統治都一樣，所以這大概就是我們對異族更包容的原因。”
關於族類的話題說也說不完，王玄策和滿胄回到房內又聊了陣，睏了便睡。他們不打算在烏雞國久呆，已定下出發之日。
國王寢宮中，假國王來回踱步，聽取烏鴉們的彙報。
“這麼說他們進到那院子裏了？”假國王不安地問。
烏鴉回答道：“猴子在那邊，小的們不敢靠太近，但能確定，確實進了院子，猴子和豬還下到了井裏。”
“下井了？”
“是，豬八戒把國王的屍體撈了出來。”
“那國王沒死透，猴子給他眼下丹藥，又活啦！”
“活了？”假國王更驚。
“大王，他們肯定會找上門來的，不如我們先下手吧！”
“先下手？”假國王沉思，“我只有一個，他們有齊天大聖、天篷元帥、捲簾大將三個，硬拼難是對手。”
烏鴉獻策，“佛派的人假仁假義，如果對手是妖怪，他們決不手軟。但如果找他們麻煩的是凡人呢？過白虎嶺時，白骨夫人假裝凡人，被孫猴子打死，唐和尚還怪他濫殺無辜，把他趕走。大王不必假扮凡人，派真凡人去吧！反正大王手下有的是人。”
假國王點頭，“是個好主意。”
“來人！”他呼喊侍者，“傳太子！”
第二日清晨，王玄策起床晨讀。儘管自己漂泊在外，讀書卻不能廢，哪怕找不回佛寶，將來自己也要考取功名，求得伸冤重審的機會。
烏雞國傾慕漢文化，在這裏能找到的漢文書籍比寶象國多得多，現在王玄策不缺錢，假國王賞賜了不少金銀，想買什麼就買。
滿胄也起了個早，在御花園內鋪了毯子，練習瑜珈。
今日早晨，他們碰上稀客。
“太子殿下，早啊！”王玄策向路過的太子打招呼。
太子驚，“你們也很早啊！”雖然不知這兩人的具體身份，但知是父王的貴客，太子對他們也客客氣氣。
王玄策在烏雞國每天都起得早，卻未見太子這個時辰出現，今日看見了，又見他身着戎裝，才好奇問道：“殿下要去校場點兵，還是郊外打獵呢？”
“既是點兵，也是打獵。”
“哦？怎麼回事？”
他們是父王非常信任的貴客，太子不瞞他們，“父王接到消息，有人在寶林寺冒充國王，另有幾個外國和尚與其為伍，都是圖謀不軌之徒，命我帶兵將其剿滅。”
“外國和尚？”王玄策有種猜想在心間。
太子說道：“沒錯，父王說他們自稱大唐取經聖僧，賢弟也是大唐人，正好隨我去，揭穿他們身份。你看如何？”
“大唐聖僧該不會是……”滿胄小聲對王玄策說。
王玄策點頭，應該就是。
三藏師徒插手，看來假國王的身份包不住了，憑太子的兵馬應傷不到師徒四人。王玄策實不願攪這灘渾水，烏雞國恐將有場妖魔之亂，凡人應該當早早遠離才是上策。
王玄策婉拒道：“殿下是去辦正事，我手無縛雞之力，去了反而妨礙。再說辨真偽，如果對方有心冒充，我也辨不出來。雖然我是大唐人，可大唐聖僧該是什麼樣，我哪知道？幫不了殿下，實在抱歉。”
太子略有遺憾，但未放在心上，他們不去就算了，本就不指望他們幫忙，這種小事，他一個人擺平即可。父王的旨意要緊，太子不敢耽擱，告辭王玄策和滿胄，匆匆出宮點兵。
“王小友，我們怎麼辦？”滿胄連忙問。
王玄策答道：“妖王派太子去找茬，必定惹惱齊天大聖，到時打上門來，看到我們與妖王相熟，又解釋不清了。所以我們還是迴避為上，不如現在就走。”
“現在？”滿骨覺得急了。
“現在不走就來不急了。我們馬上向大王辭行。”王玄策也挺急。
太子領了隊兵馬，直奔寶林寺。
王儲駕臨，寶林寺方丈率僧眾相迎，然而卻見太子全副武裝，來勢洶洶都慌了神，寶林寺可沒得罪王家呀！
“殿下所來何事？”方丈問。
“你們寺里是不是來了幾個大唐和尚？”太子厲問。
“是來了師徒四人，法師講經說法，使人心悅誠服，不愧是上國高僧。”
“他們是不是還帶了個人，假冒國王？”
“這……貧僧就不知了。”三藏救出國王的事，寶林寺的和尚都不知道。
太子沒功夫跟他們磨蹭，“不知就快讓開，抓到他就知道了。”太子說完，下令軍士衝進寺內。
“這……這……殿下，佛門清靜之地，豈能兵卒亂闖！”方丈急道。
太子不管他這套，駁斥，“寶林寺平日上下吃用都是王家供奉，國王要抓做亂之人，你卻用佛法阻礙國法，真真白養了你們這群僧人。回頭治你等包庇之罪！”
此言一出，再無和尚敢阻攔軍士，方丈嘴上不說，心裏卻罵太子目光佛祖，將來即位，僧眾恐失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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