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林書薇笑得更見凄涼,「言下之意你根本不相信我。」
她說的其實沒錯,是事實,鍾宇帆無法反駁,只好沉默。
在這種狀況下,沉默其實也就等於默認。因此林書薇並沒有追問下去,而是靜靜地哭泣。
鍾宇帆暗吸一口長氣,慢慢的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有一點我真的很不了解,你……你為什麼情願放棄投胎轉世的機會,去做……去做一個孤魂野鬼呢?」
他真的不敢正視她,唯恐會被她那副楚楚動人的神態吸引,因而改變他事先做好的決定。
今晚,此時此刻,此事一定要做個妥善解決,因為,鍾宇帆絕不能一輩子與她耗下去。畢竟人鬼殊途,阿添仔說得並沒錯。
「你不明白?你當然不會明白的。」林書薇抽泣着,那副傷心欲絕的模樣,任是誰見了都會心生不舍之感。
「我若去閻王殿接受地藏王的審判,不論是留在陰間修行或是發放投胎轉世,我都會失去你。你又怎麼會明白呢?」
林書薇不讓他有絲毫開口說話的時間,接着又說:「因為你讓我的印象太深刻,因為我愛你;我不忍心失去你,所以我寧願當一個孤魂野鬼,至少能讓我跟在你身邊,照顧你,幫助你。兩年……」
聽及此處,鍾宇帆混身上下的血液一陣沸騰,「你……」他忍不住轉頭凝視着她,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難怪他可以從一個跑馬路的業務員,在短短的兩年之後成為經理,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如果你的記性不差,應該還記得漢威公司那筆一千多萬的生意吧?」林書薇淡淡地說,整個人已平靜下來。
鍾宇帆怎麼會忘記?這輩子他死也不會忘記,就是做到這筆生意才從三個角逐者中脫穎而出,成為晨皓公司的經理。
一筆全公司卯足了勁都爭取不到的生意,一筆原本談不下來的生意卻讓鍾宇帆獨佔鰲頭,搞了半天是拜她所賜。難怪這兩年期間他可以走得超乎尋常的順利,難怪他……
「兩年來,我無時無刻不跟隨在你身邊,默默的照顧你……」林書薇搖搖頭,勉強擠出一絲微笑。「雖然辛苦了點,但我一見到你平常笑口常開,我也就跟着樂在其中啦!」
鍾宇帆凝視着她,「你明知道這段期間我一直在找尋你的下落,你……為什麼不讓我見你一面?」
林書薇回答:「我怕嚇壞你啊!」
鍾宇帆很天真的說:「不會啊!你可以隨便找個人附身,這樣我不就可以見到你了嗎?」
林書薇沉默了一下,「哪有你想像得那麼簡單。對方必須和我發射出去的磁場相通,並非每個人都能讓我附身的。」
「書薇就與你的磁場相通?所以你才能附在她的身上?」
「是的,在我眼中看來,這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希望你要好好待她,千萬別辜負我撮合你們倆的一片苦心。」
「那麼你呢?這樣做你又能得到什麼?」
「我?」林書薇凄涼一笑,「在你們眼中,我只是一個人人慾除之而後快的孤魂野鬼。我還能指望得到什麼?」
鍾宇帆凝視着她,不禁有感而發,「到今天我才明白,其實你們倆都很善良,我真的不應該聽信阿添仔的話,而誤解你的。」
「阿添仔是修行之人,必有其顧慮之處,他沒有錯,他的顧慮是對的。」林書薇眼神脈脈地痴望着他,似是心神俱碎。「其實你的決定也對,你也沒錯,我的確不該貪戀人世。」
「我……」鍾宇帆凝視着茶几上那杯符水,開始在內心裏做最激烈的抗爭,他是否有必要堅持先前的決定?
林書薇話聲一頓,接着又說:「我很感激你,今天讓我說出那麼多埋藏在心中許久的話。至於我為你所做的一切,你根本不必放在心上,不如就當它是一場夢吧!」
「我做不到!」鍾宇帆義正辭嚴地說:「大丈夫恩怨分明、飲水思源。如果沒有你為我所做的一切,說不定我還像個流浪似的業務員,我怎麼可能會不把你放在心上?」
儘管林書薇的眼眶裏仍殘存着淚水,但她還是笑了,「有你這些話就已足夠了……」那是一種欣慰的笑。「其實,我為你所做的一切真的只是舉手之勞。」
鍾宇帆搖搖頭,「對你而言那只是舉手之勞,但對我來說卻是一份天大的恩賜;至少你為我所做的讓我有了成就感,光是這一點,我已不枉到人世間走這一趟了。」
林書薇注視着他,神色一片痴迷。
鍾宇帆毫不迴避她那灼熱的目光,十分嚴肅地說:「我有一個小小的要求,希望你會答應。」
「你說說看。」
「不論你是否遵守你對我許下的承諾,還是被阿添仔說中,你會不念舊情的凶性大發。將來不管發生任何事,你只能針對我,千萬不能傷害書薇。再怎麼說,她是無辜的。」
「這就是你對我的要求?」
「是的,唯一的要求。」
「對不起,我做不到。」
「你……」
「剛才跟你談了這麼多話,我已經看透了。你說得沒錯,人鬼殊途,我實在不應該繼續留戀人世,我應該回到屬於我的地方,做我該做的事,過我該過的生活。」
「不!」鍾宇帆大吼一聲。
「我心意已決,你別再說了。」說話間,她伸出顫抖的右手,去拿茶几上那杯符水。
「不要啊……」鍾宇帆身一傾,準備去抓她的手。
然而,一件意料不到的事卻突然發生了——鍾宇帆忽然發現自己的身軀在瞬間僵硬,完全動彈不得。
林書薇拿起那杯符水,淚水不禁奪眶而出,同時臉上又顯現出一抹凄涼的笑容。「你知道嗎?你不僅酷,而且還很可愛,因為你居然會跟一個鬼談條件,你想可能嗎?」
「我求求你,千萬別喝啊!」鍾宇帆使勁地想掙扎,可惜仍然無法動彈。「你為我做了那麼多事,你說你愛我,那麼就求你聽我一次——最後一次,你千萬別喝啊!」
林書薇仍是神色痴迷地望着他,「這絕對不會是最後一次,將來還會有很多次。因為,在人世間還會有其他的人,像阿添仔那樣厭惡在人世間遊走的陰魂。你遲早會面對相同的問題;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趁現在做個了斷!」
「我不會的!」鍾宇帆說得斬釘截鐵。
林書薇搖搖頭,「你別妄想改變我的決定,因為我不想再受到傷害了。我已經不能再受到傷害了,這一次我平復了,下一次呢?」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鍾宇帆愈說愈激動,眼眶裏已忍不住地浮現出一股淡淡的霧氣。
「我真的不應聽信阿添仔的話,準備那杯該死的符水讓你喝,使你的心受到傷害,我真的很對不起你,我錯了……」
「別再說了!」林書薇又深望他一眼,「我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付出,你根本不必感激我。」
「我做不到啊!」鍾宇帆哭喪着臉。
「忘了我吧!」林書薇說得輕鬆,可惜淚水卻不爭氣地猛流。
鍾宇帆情緒失控地大吼一聲:「我永遠做不到啊!」
林書薇低頭望着那杯符水,一字一字緩緩地說:「我苦苦等了兩年,好不容易才將你們倆撮合在一起。如果你敢辜負我這份苦心;如果你不好好善待她,不論我身在何方,就算我化作厲鬼我也會找你算帳,到時休怪我心狠手辣,不念舊情。」
她愈是這樣,愈是令鍾宇帆一陣心酸,果然按捺不住地滑下兩串熱淚,「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別喝,千萬別喝啊……」
林書薇慢慢地抬起頭,卻沒有將視線落在他身上,同時揚起那杯符水,緩緩地移向那張嘴。
「別喝……千萬別喝啊……」鍾宇帆喃喃說著。
林書薇聽而不覺,一口口、一口口地喝下了肚。
那杯不是她能喝的,該死的符水。
「乓」的一聲。
杯子落地,跌成碎片,正有如鍾宇帆的心一樣,被撕得粉碎。
不論這兩個女人是同一個體或是不同的個體,基本上鍾宇帆一個也放不掉;畢竟事情的發生是連貫性的,少了其中一個,就絕不可能演變成今天這種場面。
鍾宇帆很清楚的見到從林書薇的身上浮現出另一個透明的人影。雖說如此,但這道人影顯然要比她剛才來的時侯更黯淡。
那道人影的五官長相與林書薇一模一樣,她在半空中停頓了一下,神色凄迷,哀怨的凝視着鍾宇帆約莫五秒,這才如一道輕煙似的飄向窗外,眨眼間即不見蹤影。
「嗯……哦……」林書薇漸漸地清醒過來,「她……她走了嗎?」
她並沒有忘記,剛才那團影子從窗子冒出,朝她的坐身之處飄來那回事。但她所有的記憶亦是到那個時候即中止,之後完全是空白的。
鍾宇帆沒答話,逕自在自己哀傷的世界裏掙扎。
他事先完全沒有想到,她居然會跟隨在自己身邊兩年,默默地照顧、幫助自己,而他居然會狠下心來想將她渡化!?
他不是人!真的不是人!思忖至此,鍾宇帆早已淚流滿面的不能自己。可惜事實終究已成為事實,任是誰也無法改變。
林書薇從來不曾見過這個混球露出這種傷痛沮喪的心情,當下站了起身,準備走過去安慰他。
然而,當她的身子才剛離開沙發時,眼前突然一黑,黑暗中絛地浮現出滿天星星。砰的一聲,她已倒在沙發上,不省人事。
「書薇……」鍾宇帆猛地回到現實,神色不禁大變,「書薇,你怎麼啦?」
天啊!不管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至少他已發現兩個事實——一是那個女鬼喝了那杯符水后,從窗口飄了出去。二是林書薇在他身邊昏倒,而且事前竟然一點徵兆也沒有。
「老天爺,你怎麼可以這樣折磨我?我真的不能失去她啊……」鍾宇帆心急如焚,當下忙抱起她的身子。
鍾宇帆順手抓起茶几上的一串鑰匙,抱着昏迷的林書薇,急如喪家之犬地奔了出去。
台大醫院三0一特等病房
林書薇慢慢地自昏迷中清醒過來,頭一眼就見到鍾宇帆那張充滿焦急、關切的表情。
「我……」林書薇四處掃了一眼莫名地問:「這裏是什麼地方?我……我怎麼會躺在這裏?」
「這裏是台大醫院啊。」鍾宇帆笑望着她,「你真是嚇死我了,好端端的昏倒。你現在感覺如何?好一點了嗎?」
「好多了,只是人還是有點虛弱,渾身上下好像使不出一點氣力。」林書薇話鋒一轉,接着又問:「對了!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趕快告訴我,我真是擔心死了。」
「事情都過了,還有什麼好談的。」鍾宇帆似是不願再談,畢竟那是一段令人相當傷感的記憶。
林書薇顯得很正經,「人家想知道,你快告訴我嘛!」
不知何故,林書薇的內心深處總是浮現出那團朝她撲來的影子。雖然她當時驚駭莫名,但她對她的印象卻是十分深刻。那抹淡淡的哀怨,與自己一模一樣的五官長相,無時無刻不在她腦海里盤旋縈繞。
「我……」鍾宇帆不知該如何啟齒,好在一陣敲門聲突然響起,適時解決了他尷尬的處境。
「嗨,鍾老大!」只見葉旋自行推門而入,身後還跟着阿添仔。
「天啊!」鍾宇帆愣了愣,「你就這麼來了?」
葉旋不懂,「那我應該怎麼來?」
鍾宇帆將他拉去一旁,小聲地說:「好歹你也應該帶束花還是水果什麼的,哪有人像你這樣空手前來探病的!」
葉旋聳聳肩,一副莫可奈何的嘴臉,「人來就不錯了你還想怎樣?自己兄弟哪需要那些狗屎俗禮。」
「你總得幫我做點面子吧!」
「面子一斤值幾個錢?」葉旋不理他,逕自走到床邊,對林書薇說:「你就是林書薇?你好,我叫葉旋,跟鍾老大同穿一條褲子長大的。」
「你好。」林書薇淺淺一笑。
「哇塞,你長得真美。」葉旋吞了吞口水,一副色眯眯的表情,「你有沒有姊姊還是妹妹,或是親朋好友、姊妹淘什麼的,改天有空也幫我介紹一個……」
「小葉,你別鬧了好不好?」鍾宇帆一把將他拉開,「這裏是病房,她才剛醒來,你又想把她嚇昏是不是?」
「你別這麼自私!我大老遠走這麼一趟,總得為我自己鋪一條路吧!」
正當葉旋嘮叨之際,醫生已走入病房,「哪位是林書薇的家屬?」
大夥還來不及回話,葉旋搶先說:「我是。」
醫生神色平靜的說:「所有的檢驗報告,包括血液、尿液、心電圖、斷層掃描……甚至血壓及脈搏都很正常。換句話說,林小姐一點毛病也沒有,請你去樓下櫃枱繳費,然後辦理出院手續。」
「謝謝你。」葉旋咧嘴一笑。
「沒什麼好謝的,這是我分內的工作。」醫生點點頭,隨即大搖大擺地走出病房。
「怎麼會這樣呢?」林書薇與鍾宇帆異口同聲,「不可能的啊!為什麼會無緣無故地昏倒呢?」
「你們搞不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對不對?」葉旋一臉傲色。
「莫非你知道?」鍾宇帆愣了愣。
「廢話!難道你不知道,我是人類史上智商最高的一個男人!?」
葉旋侃侃而談,臉上的表情彷佛正在說教的神父。「根據我個人一些小小的粗淺研究,這十女九帶,十個女人九個有貧血的毛病。如果我猜測得沒錯,林小姐,你大姨媽來了對不對?」
林書薇愣望着他,雙頰已是一片火紅,無言以對。
絲毫不讓她有說話的機會,葉旋接着又說:「不是我愛嘮叨,你這個女人年紀也不小了,怎麼連這一點最普通的常識也不懂?當女人的大姨媽大駕光臨時,什麼中將湯、白鳳丸、四物湯的要調理啊!否則失血過多,那很容易昏倒的喲……」
「小葉,你別鬧了好不好?」一旁沉默許久的阿添仔終於冒出一句。
「誰鬧了?我可沒鬧!」葉旋大眼一瞪,「怎麼?莫非我說錯了?」
阿添仔啐了一聲,「我可懶得理你什麼大姨媽小舅子的,林小姐被陰氣附身,時間一久,就會有這種現象。」
「哦?」他們三人不禁同聲一呼。
阿添仔很嚴肅地說:「先前我已說過,人鬼殊途,危險隨時隨地都可能產生。如今林小姐會有這種現象,不就應驗了我曾說過的那番話嗎?」
鍾宇帆神色微變,「依你所言,莫非還會有事情發生?」
「那當然!」阿添仔點點頭,「這只是開始,如果林小姐沒事就被她附身的話,恐怕一條小命都將不保。」
鍾宇帆輕嘆一聲,「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破解?」
阿添仔不答反問:「我給你那道符怎樣了?你讓她喝下去了嗎?」
「嗯。」鍾宇帆應了一聲。
阿添仔想了一下,「既然她已喝了下肚,那麼她此刻必定躲在陰間療傷……唯今之計,只有乘勝追擊,找出她的藏身之處,打散她僅有的一魂一魄,渡化她,讓她回到如來佛祖的身邊。」
「這樣好嗎?」鍾宇帆的心怦然一跳,心中是千百個不願意。「有沒有……有沒有其他變通之法?」
「沒有。」阿添仔回答得斬釘截鐵。
「可是……」鍾宇帆遲疑着。
話聲一頓,阿添仔馬上嚴肅地說:「這是一個渡化她的恰當時機,一旦讓她元氣恢復了,再想找出她的下落,那可就難啰!」
鍾宇帆凝視着躺在病床上的林書薇,一時難以立下決定。
「哇靠!鍾老大,你頭腦不清醒的老毛病又犯啦!」葉旋啐了一聲,忍不住的在一旁插嘴。「你是想要一個活生生的人,還是一個抓不到的陰魂?你別搞不清楚狀況好不好!?」
「我……」鍾宇帆思忖許久,「我想告訴你們事情的過程,我……我真的下不了決定,我真的不忍心下這種決定啊!」
不管在場的人做什麼表示,鍾宇帆將事情的經過一字不漏地說了一遍,尤其是昨天她喝下那杯符水之前的那段對話,聽得眾人無一不動容。
「小葉,你也是一個男人,那麼你說……我該怎麼決定呢?」鍾宇帆的情緒激動,似是隨時都會崩潰。
「這兩年來,她在暗中照顧我、幫助我。她對我一片痴情,小葉,我怎麼可以恩將仇報?我怎麼可以不飲水思源呢?」
「這要我說什麼?怎麼說啊?」葉旋拉着阿添仔的衣袖,苦着臉說:「現在到底該怎麼辦?你趕快說說話嘛!」
「孽緣!孽緣!真是一段孽緣!」阿添仔輕嘆一聲,「她對你一片痴情我不否認,將來她會不會真的不念舊情、凶性大發我也不敢妄言。但如今我唯一可以確定的一件事是,如果不將她渡化,萬一她再三番兩次上林小姐的身子,不出半年,林小姐必死無疑。」
鍾宇帆神色大變,情不自禁地轉頭凝視着病床上的林書薇。
話聲一頓,阿添仔接着又說:「你想飲水思源,你不能恩將仇報的這份心意我很能體會。但你為什麼不想想林小姐的處境,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她沒有道理跟着你們一同陪葬進去啊!」
「對極了!」葉旋在一旁幫腔,「為了一個來路不明的陰魂,你把一個活人的性命也陪葬進去,這的確是不智之舉——渡了她!」
「渡了她?」鍾宇帆像個失了神、落了魄的白痴,喃喃自語着:「渡了她……渡了她……」
煙火繚繞,滿室生香。
「小葉,你確定這樣做好嗎?」
「事情都走到這個節骨眼了,還有什麼更好的解決之道?我看你不如看開點,說不定她在如來佛身邊會比這樣東飄西盪來得更好。」
「可是……」
「別可是不可是了!阿添仔就要升壇了。噓!別吵。」
別瞧阿添仔平常一副獐頭鼠目、弔兒郎當的德行,今天卻煞有其事的穿上一件灰色的道袍,連平日不拿出來示人的桃木劍也抓在手上。看來,這一回他肯定是玩真的。
今天這個場面,鍾宇帆本來是不想讓林書薇參與的,怎知她固執己見的非走這一趟不可。
對於那個從未說過一句話,卻有過「一面之緣」的陰魂,林書薇總有一點說不出的滋味在心頭。
因那個陰魂,使她認識了鍾宇帆,然後把自己所有最珍貴的一切給了他。如今那個陰魂即將被渡化,她總認為再怎麼說,自己也有那個必要送她一程。
那個陰魂會被阿添仔抓到嗎?走得順利嗎?她會不會再被阿添仔傷得體無完膚,最後魂魄盡散的回到如來佛袓的身邊?林書薇思緒一陣混亂,久久無法平息。
正當林書薇胡思亂想之際,凝重的大殿上忽然傳來阿添仔一陣朗誦聲。「值此良辰佳時,三陽開泰,天道降世,三曹普渡……」
阿添仔念了一堆別人有聽沒有懂的詞句后,隨即輕喚了一聲:「東西都備齊了沒有?」
「何止是備齊,我看是太齊啰!」葉旋在一旁回應。
阿添仔口中所指的東西,現就擺在鍾宇帆的身邊,計有別墅一幢、車子、電視、冷氣、冰箱、遊艇、機車、飛機、美金、英鎊、美國運通金卡、花旗卡、大來卡……還有兩大麻袋的冥紙。
這些東西雖然只花了鍾宇帆台幣三萬,但他的心意卻是無法估算。也許,這是他唯一能為對方做的事,他怎能不竭盡心力的去做?
阿添仔回頭溜了那些東西一眼,下禁打從心底地說:「我看你是真的很有心,相信她會走得很平靜的。」
「我……」鍾宇帆慘然一笑,「你能確定這些東西她一定收得到?會不會中途被別人搶了?還是……」
阿添仔打斷他的話,「你別擔心了,在她們那個世界總比咱們這個世界單純多了,何況據我所知,她在那兒還有很多人保護她呢!」
「因為她長得漂亮嘛!」葉旋插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