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武侯府
山巒層疊,巍巍峨峨的峰頂,如同卧立龍關的巨獸,如紗衣一般的雪雲半遮半掩,遮擋住了山脈中兇惡的一面,高山流水之中,不時便能聽見,一兩聲戰人心脾的獸吼,殘狼猛虎的蹤影總是不難尋覓。
雲峰上,霎時峭壁生輝;轉眼間,腳下山林雲消霧散,滿山蒼翠,掩映着雕檐玲瓏的古代建築群,在這樣一片危機四伏的山林之中,竟然還有一座小鎮坐落於此。
蒼涼的秋風拂過湖面,雖然是小鎮,但在鎮子的外圍,已經用巨大的岩石壘出了幾十米高的城牆,並沒有突兀的簡陋感,綠色的苔蘚密佈,鎏金的牌匾上,銘刻着三個蒼勁有力的大字,青山鎮!
與蒼勁的外表不同,青山鎮的內在可要繁華得多,青石鋪就的長巷,飄散着古城淡淡燈火,偶有行人悠閑的走過,緊挨的房屋一間擠着一間,整座小鎮,至少容納了近萬人,隨着初日升起,做買賣的小販,各家的商鋪,還有出入山脈的傭兵漸漸變得熱鬧起來。
三五個赤裸着膀子的大漢,淡笑風聲的走過街道,互相勾肩搭背,談論着粗俗的事情,他們都是將命賭在刀刃上的人,以獵殺獸類接取任務為生,指不定那天便丟了性命,所以做人做事十分放蕩不羈,其中有小人,也有鐵血的真漢子。
“哈哈哈,這次可是賺到了,一張完好無缺的獸皮,怎麼也能賣十兩銀子。”一名身軀凜凜,上身裸露着數道刀疤,半張面龐都被濃密的鬍渣佔據,爽朗的笑聲回蕩在街道上,左手提着一把九環大刀,右手抓着肩頭披的一隻血淋淋的老虎!
難以想像,這隻老虎的面頰已經不成形狀,滴淋着鮮血,但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傷口,赫然是被人活生生打死的!
“噓!”大漢身旁的同伴,絲毫沒有被他喜悅的氣氛所感染,反而是狠狠地拉了一下大漢的腰帶,猛地朝大漢身後瞪了一眼,小聲地嘀咕道,“你不要命了?這裏是什麼地方,你都敢大呼小叫的!”
大漢疑惑地望向身後,臉頰上瞬間變得慘白,連忙閉上了嘴巴,在同伴的拉扯下,快步離開了這條街道。
武侯府!
鎏金的牌匾,紅色為底的木板上,用墨水寫下了龍飛鳳舞的三個毛筆字!
十二根桃紅的木柱支撐着房梁,氣勢恢宏的大門敞立,高牆深院,一丈多高的白色粉牆將裏面的景色完全阻擋,但光憑想像,就能窺視出它脫俗的樣子,偶爾還有一兩截樹枝從院內爬上了牆頭。
唯一煞風景的是,在院牆門口,一名老者,正拿着掃把清理地面上的落葉。
“呼……”一陣冷冷的微風吹在院內正在打掃的老頭臉上,老者緩緩抬起了頭顱,輕嘆了口氣,那雙深褐色的眼眸,悄悄地訴說著歲月的滄桑,老人看上去十分平淡睿智,一根根黑髮潛藏在如同銀絲般的白髮之中,一身樸素的灰色長衫,讓人一眼就把家丁之類的身份,安在了老者身上。
“老孟……唉……”老者輕喃了一個名字,緩緩搖頭,昔日的武侯府,是受萬人敬仰的,是整個青山鎮首屈一指的家族,鎮守邊關境地,雄卧山關,但自從第一任武侯,孟南山在一次阻擋邊境戰爭時陣亡,武侯府便完全變了樣。
武侯的爵位,是因為孟南山累累的戰功,被朝廷恩准為了世襲制,孟南山的長子,孟興繼任爵位,雖然同樣孜孜不倦,不忘肩頭大任,但他同樣太嬌慣自己的兒子了,整個青山鎮,只要一聽武侯府少爺的名頭,簡直堪比林中猛獸!
就在老者嘆息間,遠處傳來了滴滴答答的車輪聲,一輛精緻華麗的馬車躍上視線,馬車四面絲綢裝裹,鑲金嵌寶得窗牖被一簾淡藍色的縐紗遮擋,使人無法覺察這般華麗,拉車的駿馬足有四匹,形體俊美而健壯,馬蹄嘚嘚敲擊着地面,濺起陣陣沙霧。
“驢……”
伴着車夫的喊聲,疾馳的馬車驟停在武侯府門前,為首的駿馬,馬蹄急踏,鼻中打出一個響啼,噴出一口白氣,發出老長的嘶鳴。
車夫恭敬的下車,伸手掀開了車簾,一名相貌俊美而又不失硬朗的少年,緩緩走下馬車。
光潔白皙的臉龐,透着稜角分明的冷俊,烏黑深邃的眼眸緩緩掃視四周,配合他頎長完美的身材,絕對是只出現在電影小說中的翩翩公子。
“江老。”少年趕下馬車,邁着步伐,來到了那名老者面前,有禮的鞠躬道,這一幕要是被旁人看見,怕是不知道要驚嚇住多少人的眼睛,堂堂武侯府的三公子,‘孟澈’,竟然給一位家丁模樣的老者鞠躬?
“嗯。”被喚為江老的老者,輕聲答應了一句,滄桑的目光在少年的臉頰上飄過,便不再停留,拿起了他的掃把,朝着院內緩緩走去。
“公子?”趕車的車夫,顯然對這樣一幕已經習以為常了,但老者傲慢的態度依舊引起了他的不滿,貼在孟澈的耳邊,輕聲道,意思不言而喻,只要公子點頭,只怕今天晚上,武侯府中,就要多一起命案。
“無妨,如果換作哥哥他們,江老連理都不會理。”孟澈搖了搖頭,看向江老緩緩離去的背影,眼神中充滿了不解。
江老在武侯府生活了許久,從他記世起,江老就在府上,爺爺孟南山在世時,經常與江老下棋,但這位身材單薄的老者,除了下棋的本領高超以外,卻從未顯露出什麼過人之處,但爺爺卻不止一次的提到,要善待江老。
江老推開了他所居住小屋的木門,孤零零的屋內,只有一張木床和擺滿了書籍的木頭架子,簡陋無比。以他在武侯府的身份,自然不會被安排在這裏,這是他自己要求的。
“老孟啊……武侯府怕是真的要完了,老頭子我,可是真得幫不了你了。”江老搖了搖頭,一聲嘆息坐在了木床上,武侯府的少爺囂張跋扈,處處樹敵,父親又是護犢子,惹到的勢力何止一家,再加上武侯府牢坐青山鎮第一家族的位置,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這一劫,怕是過不去了……
他一個人微言輕的老頭子的話,又有誰會去搭理?現在只求,那些積蓄力量準備報復的家族,能放過他一個深出簡居的老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