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7章 不願腐於土,懸屍在南山
西征已經結束,原本還算看來‘和氣’的姬雅向世人展現了霸道的一面。
亞德拉罕城想要遊離在外,又企圖待價而沽,姬雅一點談判的機會都沒有給,直接大軍破城了。
而隱藏在背後的董家也極受震撼,一開始對於外來的姬雅,本土最強的勛貴勢力董家當然沒放在眼裏。甚至還企圖在姬雅西征之時站隊,想藉此牟利。
三路大軍合圍烏蘭提亞之時,董家之人便集結軍隊,以輔助公主討伐不臣為名,想要侵佔原本甘漫聯盟南部的幾個城市。
在他們看來,雖然烏蘭提亞敗局已定,但還有一戰之力,再加上都昌引悍匪入關,到時候很可能是兩敗俱傷,這個時候自己擴大地盤,那個金髮公主不想兩線作戰,就只能捏着鼻子默認。要是戰事膠着遷延,說不定她還要低頭向董家求助,到時候董家稱霸整個甘涼也不是沒有可能。
想法確實不錯,可是他們萬萬沒來料到,都昌竟然棄城而逃,姬雅幾乎沒費什麼力氣就拿下了烏蘭提亞,而夏三刀一伙人也被消滅。緊接着赭石山兵變。姬雅全盤接手烏蘭提亞原本的所有軍隊。
一時之間,事態的發展竟然完全不受董家所控制,當他們緩過神來的時候,姬雅的大勢已成。自己要是還出兵的話,只會給金髮公主消滅自家的借口。
現如今唯一的選擇就是讓姬雅的視線從自己這裏挪開,所以董家秘密聯絡亞德拉罕,而亞德拉罕城的各方勢力有攝於姬雅威勢準備投降的。也有長期自由慣了,不想低頭的。畢竟幾百年來,甘涼頂級的勢力換了幾波,亞德拉罕城還不是照樣過活?
所以和董家一樣,他們低估了姬雅的勢力和決心。而亞德拉罕城也確實是一個比較好動手的目標,除了震懾幕後的董家,更關鍵的是,這幾百年來守着金山銀山,亞德拉罕城過得太獨了。和其他城市盤根錯節的交往關係不同,亞德拉罕城的圈子太小了,就算被姬雅攻破也不會有太多人不滿。
可以說只要姬雅不犯忌諱、不濫殺無辜,基本沒人會為亞德拉罕出頭。
……
烏蘭提亞
姬雅結束西征回師已有大半個月了,手頭上的瑣事依舊繁多,幸好有株葉晴柔、蒙蒙達以及新近歸順,熟悉本地的參謀哈桑輔佐,姬雅才能將原本的甘漫聯盟接收消化。
如今姬雅已經正式下令,將梁國公主府遷移到烏蘭提亞。從今往後這裏正式成為梁地的治所,而原本雲中的勢力和原甘漫聯盟正式合併,因為姬雅的梁國公主算是國公銜,對外可以稱自己封地為梁國。
其實姬雅最近一直在處理瑣事,一方面確實是有需要,而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她要躲避一件事,那就是對於前甘漫聯盟大汗都昌的處理。
姬雅已經原諒了他,不再為之前傳檄的事情而記恨,甚至想要留他一命。這幾天也確實有不少人想要姬雅刀下留人。所以姬雅也很難處理,就想着先躲躲風頭。
可是沒想到,對於處置都昌,有一個人比她還上心,那正是都昌本人,三天兩頭的訊問何時處死自己。
最後姬雅無奈再度來到地牢,想勸一勸都昌,沒想到返遭都昌嘲笑:“你可真有意思,若是尋常之人剛一掌權,對於身負人望的前統治者無不忌憚,你怎麼比我還心疼我自己啊?呵呵,最近有不少人求情吧?”
姬雅點了點頭:“整個烏蘭提亞原本的勢力,大概有個六七成吧。”
都昌點了點頭:“比我預計的少了一些,看來我做人確實失敗啊。為我求情者無非三類,其一以我為餌,試探你的底線與態度。其二想要留下我以圖後用。其三便是真心為我求情之人。這三類無論是哪一種,你都不可留我。”
姬雅點了點頭,這些她又何嘗不知?第一類自然要打掉他們不切實際的幻想,第二類卻是要打掉他們對未來的野心和心思。而第三類最為重要,要打掉他們心中寄託和信仰。
從此之後,西北這廣袤的土地,只能有梁國公主姬雅這一個聲音。
姬雅嘆了口氣,沉聲問道:“還有什麼是我能為你做的嗎?”
都昌笑道:“只要你按咱們說好的來就行。”
從赭石山開始,姬雅就經常找機會和都昌私聊,也對他的想法有了全新的認識,當然,其中一部分,姬雅並不是十分認同。都昌沒有強求,畢竟自己也只不過是個手下敗將,將死之人罷了。
不過對於一些達成共識的事情,都昌還是希望姬雅可以做得更好。
姬雅起身結束了這最後的一次會談,臨走之時她忽然問道:“如果讓你自己選一種死法,你想選什麼?”
“哦?我還有這個優待嗎?嗯……”都昌略微思索,然後說道:“我不想殘缺軀體,也不想太過難看,畢竟我也是個大汗嘛。”
姬雅點了點頭,那便是不能斬首和毒殺了:“我會給你不流血的死法。”
“那就多謝了啦!”
不多時牢房之中又再度歸於平靜。
……
雲中,雲侯莊園
心自靈緩緩的睜開了雙眼,眼前閃耀着微光,顆顆飽滿的種子便是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的成果。
經過她地仙養生訣培育的種子,能夠更加適應西北貧瘠的條件,不僅未來沒有了病蟲害的困擾,就連產量也能增加不少。這育種的工作對她來說並不算難,可是因為數量巨大,也着實讓她費了一番手腳。
“師妹,辛苦了。”
心自靈看了看身後,正是為她護法的林越,自從來到這裏,林越大部分時間都在陪着她。
心自靈笑道:“林師兄,這一批的種子已經處理完畢了,我可得歇一歇了,你若還有需要,也得等上幾天。”
林越搖頭道:“師妹助我良多,我又豈敢再勞煩師妹,前日我已經得到消息,我的徒弟姬雅統一了甘涼地區,咱們培育的新種子就要派上用場了。”
“希望是吧,如果真能像師兄所期待的那樣,也不枉我這幾日的辛苦。”
“師妹今晚好好休息,待明日我們一同前往烏蘭提亞。”
“好,我就親眼看林師兄成就大功,到時我為師兄護法。”
……
今天的烏蘭提亞人山人海,在城市中央的廣場上豎起了高台,姬雅答應了都昌,給他一個不流血的死法。
烏蘭提亞的百姓們早早出來,為他們曾經的大汗送行。而對於都昌,大家的情感是複雜的。
由於都昌家族幾代人的努力,烏蘭提亞成為了甘漫聯盟,甚至是甘涼地區拔得魁首的城邦,每一個烏蘭提亞人都與有榮焉,這麼多年來烏蘭提亞的繁榮讓大家生活的都很好。
可是都昌傳檄各城,辱罵金髮公主,這引發了戰爭,又叫大多數人很是不滿,再到後來幾次戰爭失利,各處人心惶惶,對於都昌的埋怨只聲更甚。
然後便是人頭滾滾的殺戮,以及兵臨城下的恐怖,這些讓承平已久的烏蘭提亞人不知所措。而就在如此關鍵的時候,作為大汗的都昌竟然棄城而走。一時之間烏蘭提亞的百姓因為被拋棄而絕望,更害怕金髮公主姬雅會因為都昌而遷怒自己。
所幸姬雅並沒有對百姓們做什麼,甚至阻止了其他城市伯克們的聯軍入城。
正當百姓們鬆了口氣時,又傳來了都昌引悍匪夏三刀入關的消息,這在甘涼可是犯了眾怒的。一時之間對於都昌的咒罵之聲不斷。
自從都昌被押解回烏蘭提亞,憤怒的人們不斷向他發泄,為他求情的人確實不少,可是更多的百姓喊得卻是‘殺了他!’
這段時間之內,整個烏蘭提亞可以說是群情激奮了。
可如今,都昌真的站在了刑台之上,大家都沉默了,哪怕曾經叫囂最為兇狠人也不再發聲。這到底是他們的大汗啊,和甘漫聯盟一道成長,曾經也曾為了人民和權貴周旋,唯才是舉提拔了大量底層,也促進了經濟,讓烏蘭提亞空前的繁榮。
不論之前有多麽的憤恨,如今卻只想默默的送他最後一程。
高台上有官吏宣讀都昌的罪過:“一忤逆犯上,武力抗拒朝廷冊封甘涼封君梁國公主……二擁兵自重,脅迫鄰邦……三逆傳檄,辱及宗室功勛……八勾結匪盜,禍亂邊鎮……”
零零總總的數出了都昌八項罪名,基本上條條都是死罪。
人群之中壓抑着討論之聲,雖然大家都不敢高聲放語,但人數眾多依舊嗡嗡作響。而林越和心自靈也隱身與人群中。他們一早過來得知今日要處決前任甘漫聯盟的大汗,便叫人先不要告知姬雅,二人悄悄前來圍觀。
姬雅在高台上起身說道:“逆臣都昌,你之所為,惡貫滿盈罄竹難書,你可俯首認罪?”
都昌輕輕一笑:“做便做了,有何不認?而今罪有應得,我全認了。”
姬雅又說道:“你雖然罪大惡極,但念在你曾身為甘漫聯盟大汗,受朝廷金冊冊封,往日也曾施恩於百姓,多有建樹。便不以刀斧加身,留你全屍。”
都昌看了看身後的絞刑架,彷彿不是為自己準備的一般:“多謝了。”
姬雅沉默片刻又問道:“死前還有什麼想說的嗎?若是可以,我便允你。”
都昌想了想說道:“我死以後,請不要下葬,將我懸屍於城外南山之上任鳥獸啄食。作為這裏曾經的大汗,我不想腐爛在泥土裏,就讓我的血肉餵養這片土地的生靈,讓我的雙眼看着這座城市,看着公主殿下你,將創造出如何的偉業。”
都昌與姬雅遙遙對望,姬雅輕吸一口氣:“好,我答應你,我會讓你看到的,上路吧。”
都昌在眾人圍視之下從容的踏上了絞刑台,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不管之前多麼憤怒,如何咒罵,看着都昌就這麼死在了面前,周圍的百姓心中依舊有着悲傷和難過。
而另外一個人也隱藏於人群之中,那便是四翼將的最後一人賽乃姆。在她帶兵收復西邊五城和黃沙關之後,便已經知道都昌的決斷,她也曾勸過,但最後還是選擇了理解與支持。
在將城關交給姬雅大軍之後,她便隱身回了烏蘭提亞,如果她想救人,展開雙翅從刑場飛過就行,可是她明白都昌所愛的正是這片土地,他從容選擇死亡也是因為這樣,救他一命容易,可是之後都昌會高興嗎?
於是賽乃姆打消了念頭,今日前來算是見大汗最後一面,大汗一死,她也準備一道殉情。
只不過聽了都昌臨死的話,她決定不死了,她要去南山為都昌守靈,並且和他一起看看,姬雅以後會走出什麼樣的道路。
如果大汗用自己生命給姬雅鋪的路讓她走歪了,那賽乃姆拼上一切,也要終結金髮公主。
她在人群中暗暗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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