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7章 傳檄折師辱母，姬雅一怒傾國
烏蘭提亞是甘漫聯盟的中心所在，他們的態度關係到之後一系列應對手段。所以姬雅要求去往烏蘭提亞的信使回來第一時間稟報。
姬雅對眾人笑道：“看來咱們很快就能知道對方的意思了，叫信使進來吧。”
命令雖然下達，可是傳令之人卻面露難色，沒有動身。姬雅很是奇怪：“怎麼回事？為何不去叫信使過來？”
傳令之人開口說道：“殿下，咱們的信使被他們割掉了鼻子和一隻耳朵……”
“什麼！！”姬雅噌的一下站起來，隨即又坐定：“你先把去人叫進來，我要問個清楚。”
姬雅和株葉晴柔只是氣憤於對方的手段，可是作為本地人，辛止彤和蒙蒙達卻知道，這個事情並不簡單。在甘涼地區由於風俗不同，各部族對於侮辱一事的標準也有不同。但有兩件事是公認的羞辱。一個是當著男人的面侵佔他的妻女，另一件事就是削去一個人的鼻子和一隻耳朵。作為嵐州所派出的信使，他的身份自然也就和姬雅一樣。如此作為就是衝著姬雅去的。
不過兩人都默契的沒有去提，生怕此事觸怒姬雅，造成不可挽回的的局面。
信使被叫了進來，直接撲跪在地，哭嚎道：“殿下！！”
看着眼前之人頭裹白布，鼻子和左耳處蔭出血紅，姬雅便是一陣心疼。這些信使都是從軍中挑出的棒小伙。他們本是奴隸出身，是姬雅給了他們機會，改變了他們的命運。
當初送信之事，姬雅召見了幾十個信使，給他們敬上了一杯酒。然後直言道‘諸君此去，干係重大，甘涼地區是戰是和在此一舉，當然也有一部分人不歡迎我的到來，或許會讓你們吃些苦頭，姬雅在此向諸位告罪了。’
眾信使連稱不敢，姬雅在雲中的施政，大夥看在眼中，如今亂世能有姬雅公主這種仁主，已經相當不易了。今日又能為還沒發生的委屈，向他們這些本身地位低下的兵丁賠禮。此一去便是刀山火海，也要完成任務。
後來果然如姬雅所說，前往各處的信使待遇也不一樣，有地方奉為上賓，有的地方則是出言譏諷，有的地方十分冷遇，最嚴重的也不過是亂棍轟出。像烏蘭提亞這樣剜鼻削耳的還是頭一回。
信使見到姬雅哭嚎着，並不是因為受到了傷痛，而是以為自己幾乎不能回來，有負公主的託付。
姬雅壓住怒火，盡量溫柔的問道：“究竟出了什麼事？你給我細細說來。”
信使立刻稟報，剛到烏蘭提亞，他將書信交給大汗都昌，都昌果然譏諷姬雅一個女人也敢妄圖讓他俯首，信使不卑不亢，直言梁國公主乃是朝廷冊封、王室貴胄。自然有資格統帥甘涼。
那都昌大汗直接下令將信使關押，幾天之後便拉出來行刑。臨走給了他一份檄文，說不日便要發往甘漫聯盟治下所有城邦，叫信使趕緊滾蛋……
姬雅問道：“那檄文何在……”
信使顫顫悠悠從懷中掏出了一卷羊皮紙，姬雅點了點頭：“念。”信使卻沒有敢開口。
蒙蒙達眼疾手快：“讓我看看。”對方既然如此污辱使者，想必書信中也不會有什麼好話，為了避免再刺激到姬雅，他準備先看看。
看了幾眼蒙蒙達也愣住了：“啊！這……”
姬雅見狀哪能不知信中必有惡言，隨即說道：“燕子，讀信。”
漆雕燕一直守護着姬雅，對於她的命令也是嚴格執行，姬雅可以確定，這封信如果是別人，或許不好開口，但要是漆雕燕，只要姬雅下命令，多難聽的字眼她都能讀出來。
蒙蒙達自然不是漆雕燕的對手，根本沒來得及護信，漆雕燕就已經拿到信退回姬雅附近朗讀起來。剛開始到也沒什麼，無非就是說甘漫聯盟多麼強大、多麼正義。為甘涼地區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可隨着漆雕燕的朗讀，信開始說道大周朝廷和姬雅身上，說什麼朝廷欺壓邊民，已故太師魔雲海縱兵滅族……
牝雞司晨，牧守州邦，行舉荒謬，亘古未有。
……
蠻王女雅，蓋聞其名，母小婢也，三代遺丑。
……
雲逆亂京，擅行收殺，肆虐國士，輿婦載金。
……
聞聽這一段姬雅手掌發力直接捏碎了座椅的扶手，蒙蒙達和辛止彤更是臉色大變，株葉晴柔則是眯起雙眼，然後看向一臉怒容的姬雅。
第一段沒什麼，自從姬雅準備創立基業以來，對於她的質疑與中傷便從未斷過，不是關於血統，就是關於身份、當然最多的還是性別。這些姬雅都不在乎。
但是第二段就很有問題了，對方並不稱姬雅為公主，而是王女。那就意味着他們不認可朝廷的冊封，只當姬雅是先王之女。而大周曆代都被稱為中原天朝，四方之民則以東夷、南蠻、西戎、北狄來稱謂。他們在姬雅的名字前稱‘蠻王女雅’就是在說她南方蘇蘭島血統。
尤其是不能容忍得是這句‘母小婢也’，她的母親身份雖然不高，終歸是先王的後宮，結果卻被形容成連妾都不如的‘小婢’而姬雅則是三代遺丑，正是因為從外祖母開始到她這三代混血。
而之後便是雲侯林越了，作為她的師父，竟被稱之為‘雲逆’更是誣陷他在京城擅自抓人殺人，荼毒百姓，用車裝滿了搶來的婦人和黃金。當初姬雅就在林越身邊，林越從未乾過這種事情。
不過就事實來講，后一條也不為過。林越確實下令殺了很多人，東西倒是沒搶，可是別人搶了也會孝敬他一份，被罵不冤。
但是姬雅不這麼看，她人生之中最重要的三個人，母親、大王兄、師父。對方竟然出言侮辱兩個。要知道從小被排擠的姬雅，也沒有被人這樣折辱過。尤其是這回京城之行，她更是深切理解到一個母親的偉大，以及當初自己的母親為自己所做的一切。
姬雅本以為對方只是不滿自己，甚至仇視自己，這也都可以理解，畢竟現在大家還是敵人。她始終不願意走上戰爭之路，打仗對誰都沒有好處的。
可如今她面色鐵青的來到信使身前沉聲說道：“他們真說要將檄文傳遍甘漫聯盟？”
信使不敢回答，只能狠狠地點了點頭。
這意義又不一樣了，回一封信辱罵和放開大喇叭當著所有人辱罵的效果是不同的。不管別人聽了怎麼想，這盆污水已經潑到了姬雅所重視的人。
姬雅深吸一口氣：“株葉舍人，帶這位壯士下去好好醫治，多賜金銀、錦帛、糧食。家中還是奴隸的人一律提拔為平民，特許全家三年免稅。”株葉晴柔點頭稱是。
信使深深叩首：“謝殿下！！”
姬雅沉聲說道：“是我太天真了，以為什麼都可以和平解決，而你因為我的天真受了委屈，我向你保證，你的痛楚與鮮血，我會讓他們十倍、百倍的還給你！燕子，傳令所有我麾下將領，七日內趕到嵐州軍議！！”
蒙蒙達見情勢不好，連忙勸阻：“殿下，怒而興兵，兵家大忌啊！”
姬雅卻猛然轉身，她沒有怒吼聲嘶，只是用力咬字：“我要踏平烏蘭提亞！！！”
姬雅怒了！
在場的人認識姬雅的時間有長有短，但似乎沒人見過姬雅真正的發怒，哪怕當初知道軍中有人背叛的時候，也沒有如此的怒火。
平時看來，姬雅‘天真’的時候比較多，而且也很反感無義的戰爭，遇事總想着盡量和平解決，外人看來似乎略有些‘軟弱’。可是這一次不同了，姬雅真真正正的動了怒火。在場無人再敢觸她的霉頭。
隨着姬雅軍令的發出，她所在勢力中排得上號的大小將領都開始往嵐州趕。而這七天姬雅也沒有閑着，正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她先去了一趟花都，狠狠的貸了一筆款，然後大肆購買戰略物資。
聽說姬雅要攻打甘漫聯盟，花都的商人們都高興壞了，戰爭財永遠是最豐厚的。甘漫聯盟三十餘座城市，其中富庶的不少，到時候隨便搶一把，什麼貸款都能回來了。
在之後她去找了隱居在雲中的魔蘿，希望她可以幫助運送物資。為了對付甘漫聯盟，姬雅這些時日也多有研究。嵐州到甘漫聯盟中間有沙漠戈壁阻隔，便是快馬而行來回也要超過一個月。所以那信使才會嚎哭，因為他真的差點回不來。
數萬大軍西征，就算在沙漠中不走彎路，用時恐怕也不會低於一個月，等到戰爭開打，沙漠中漫長的補給線就更是壓力巨大了。
而魔蘿的法寶乾坤簍不光空間大，還能裝載活物。這些年一直幫助雲中南貨北運。
聽說了姬雅的請求，魔蘿直接拒絕了。自從殺了魔雲海，魔蘿也失去了人生的目標，如今不過專心修道罷了。鑒於西北百姓生活貧苦，這才幫着運貨。不然便是林越也請不動這位大神。
魔蘿早就有言，幫助雲中只限於民生，絕不參與軍事戰爭。所以也不打算幫着運輸。
既然如此，姬雅也不變強求，只能退而求其次，準備用儲物符紙。她這裏的已經不多，也不好開口找林越去要。不過有一個地方她倒是想去試試，那便是靈山派。
靈山派掌門許凝霜知道姬雅的來意，二話不說答應出手。不但將門派中的儲物符紙相贈，更是決定讓靈山派上下修為足夠之人一起製作符紙，準備七日之後再給姬雅湊上一批。
許凝霜這麼做一方面是林越有恩於靈山派，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姬雅勢力初成。靈山派重創之後，既不能再強出頭，可也不能默默無聞下去。傍上世間一路諸侯也不失一個法子。何況不用靈山派的弟子們冒着生命危險上戰場，只是製作符紙，搞搞後勤還是可以的。
七日的時間一晃而過，姬雅麾下之人基本到齊。其實早在姬雅駐軍嵐州的時候，除了像皇甫偃這樣鎮守關隘的大將，其他大部分將領就已經來了。
這些人聚在一起，有的已經聽到了風聲，有的卻什麼都還不清楚，但還是隱隱明白這是要有大動作了。
姬雅開始軍議，先是向大家介紹了辛止彤，說明了龍劍門的來意，眾人也都表示歡迎。
接着姬雅便叫來了那個受傷的信使，眾人聽得事情經過頓時群情激奮。姬雅等人不了解甘涼習俗，可是有人駐軍許久自然知道割去鼻子和一隻耳朵是什麼意思。所謂君辱臣死，大家心中的怒火不言而喻。
蒙蒙達在一旁嘆氣，果然這件事情瞞不住。姬雅卻沒有發怒，只是臉上的冷笑更甚，很好！烏蘭提亞，要算的賬又多了一筆！
雖然大夥同仇敵愾，但也有對戰局不樂觀的。簡途一直是姬雅手下政務、後勤兩把手，他為難的說道：“殿下，那敵酋固然可惡，可是您剛剛南征京城回來，軍士疲憊、糧草不繼。嵐州新兵未上過戰場，萬里狂沙兵團草創不久。邊民雇傭兵不好管控。此時怒而興兵是否風險太大？”
簡途當然也希望姬雅可以建立基業，但他理想的西征時間是一年後，最早不過半年。至少再收一波糧食。
這時候常繡起身說道：“我不同意這個觀點，這一仗必須要打的。殿下雖然名為甘涼之主，實際上仍然屯兵在嵐州與西王母關。甘涼土地未踏足一步。此時觀望者甚多，若是知道這樣的檄文在傳播而毫無動作，那殿下必然會受到輕視。這樣一來我們朝廷正統所帶來的優勢就大大折扣了。”
株葉晴柔也說道：“殿下，常綉將軍所言不差，那甘漫聯盟創立二十餘年堅如磐石，我可不相信他們發這個檄文只是單純為了氣氣人。”
經過了幾天的緩和，姬雅已經不像剛聽到時那般氣憤：“哦？你的意思是？”
株葉晴柔又說道：“屬下聽聞那甘漫聯盟的大汗都昌，也是剛接手權力幾年的少壯派，想來內部不服的人頗多，他也希望一場大戰來確立地位，正巧此時殿下到來。只不過長期備戰又損耗太大……”
姬雅點頭：“明白了，他是想逼我和他決戰！”
“不錯。”株葉晴柔點了點頭“不論是他還是殿下，這一戰都是無可避免又孤注一擲的，誰獲勝就能一統甘涼，那些牆頭草便會紛紛拜服。如果殿下避戰，只怕他又會生出其他事端。”
姬雅起身道：“如此看來，我們也是避無可避，要決定的只有怎麼打，沒有打不打。但不管怎麼說，烏蘭提亞傳檄甘涼，辱及我母、我師。此恨不報我姬雅枉為人子。”
眾人齊說道：“願隨殿下踏平烏蘭提亞，一統甘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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