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神諭節-穩定

破舊的桌上放着一個精緻的小餐盒，上面乾淨的盛放着米飯，幾根蔬菜，酸酸的腌蘿蔔，一片煎蛋。

艾斯黛拉正在用餐。

雖然她依舊高貴和優雅，但是長期的勞累和熬夜讓她容光黯淡。精緻的小臉蒼白憔悴，耀眼的披肩金髮紮成乾枯的單馬尾，光彩不再。

小蝶站在她身後，梳理着梳理着，就含淚心疼。

公主殿下一勺一勺慢條斯理的把盒飯吃了，綠色的眼眸困意十足。小蝶又給她捏肩膀，動作很輕，小心翼翼的避免碰到她的背後。那裏有一道爪痕，數處貫穿傷痕，這都是數月以來的激戰積累。小蝶記得很深，因為艾斯黛拉只允許明日香和自己解衣治療。公主殿下，其實很怕疼。

平淡如水的午餐結束，兩女在破了個大洞的牆邊俯瞰城市。

往下望，風刮過空蕩的街道，捲起塵土遊盪在滿目瘡痍中。街頭上有一群衣着破爛的孩子，在空蕩處追逐着皮球玩耍。照看他們的老弱婦孺無所事事，三五一處的閑聊着。更大的少年們，要麼麻木的坐在各個廢墟上發獃，要麼幾個人在那裏聚集着玩些打鬥遊戲。一棟一棟廢棄的樓棟間，到處佈滿着戰爭的痕迹。碎石，垃圾堆，稀爛的樓梯，碎成塊的傢具，剝皮的外牆，怪物骸骨，鐵絲網，孩子。

墳。

說墳也不確切，應該描述為撒了骨灰的土堆。四處都有這些土堆，這解釋了為何這裏很少男人。他們逃跑或者迎戰，勇敢或者怯懦，誰知道呢，反正終究都睡在裏面。

北邊的市區蕭條的街上行人稀少，冬季來了。

冷。

最近城裏的人們驚訝的發現主位面也有着四季，有着12個月，有着24小時，有着日升月落。據公主殿下解釋說，這是因為養殖位面里的行星本身就是一些主神參考主位面改造的。這個信息讓市民們得到了極大的激勵。因為他們認為，真實的世界再殘酷，也比被養殖的生活更有希望。

希望，在這12月最後一天，馬上要進入新年時，是一個多麼奢侈的禮物！

東邊的學院區曾經是生產和儲備的地方，但過去的收穫季節，顆粒無收。有不少深夜裏的賭局，發生在皮肉店，賭場，路邊攤或者神廟裏，打賭這座綠海會不會渡過一個殘酷的冬季。結果是一如既往的迷霧籠罩，只是晝夜溫差達到了舒適度。這讓贏家白白賺了方便麵，可惜它們不再是硬通貨了，只是不錯的食物。

說起吃，這綠海里幾乎所有植物都有毒。倖存的食草動物在實驗中吃完植物就會急劇死亡。大部分植物看起來像低矮的灌木或藤類植物，但既沒有果實，根系也非常短小，倒是莖葉極為堅韌。與其說它們像植物，更像是那些詭異霧氣凝結出的投影。唐納組織學院的學者們採集並研究它們。發現它們在夜晚便會急快生長，高效率的吸收主位面的元力，並反哺灌入到這片土地深處。而在脫離這土地后，或者被破壞后，它們會急速枯萎蒸發，變為無用的粉末。只有很少的部分植物，自己能夠儲存和蘊含黑暗元力，但它們自身很危險。

更多的研究成果便歸集起來，逐步探索了城市附近的生態環境。無盡綠海里沒有常見的生物鏈。這極大可能是因為上述的黑暗植物。剩餘的生物多為各種魔獸，它們在4階之前普遍食用這些黑暗植物，剩餘的非生物包括亡靈以及一些更詭異的東西。綠海的空間屏障很是動蕩不穩，所以一些來往於主位面與異位面的存在，補充了食物鏈的不同生態位。這些東西明顯都更喜歡人類的血肉，不需要血肉的，也喜歡人類的靈魂。而擁有兩百萬人類的冰公主之城，自然是被視為食物之源了。

是的，崎舟之名已經過去！冰公主之城，這座以城市中最偉大存在命名的新都市，急速的適應了新的生態圈。

往西邊望去，巨人刑場佈滿了人，大部分覺醒者集中在這空曠的廣場。他們進行原始的戰鬥訓練，以便領悟和覺醒1階元力。人被主位面各種種族覬覦而能存活，就依靠本能里的學習能力和組織能力。一批批的戰士，就在瘋狂的鍛煉，在生態的序列中瘋狂攀爬，從食物變為棘手的食物，再變為危險的食物，目標是成為狩獵者。

俯瞰着城市，能感覺它慢慢變好，小蝶把頭靠在艾斯黛拉肩膀，對她說：“姐姐，你看，只要有穩定的環境，人類就能源源不斷的訓練出戰士，他們真的非常堅強的呢。”

艾斯黛拉點點頭，補充道:“明日香組織的不錯，她真是一個軍事天才。但元力本質是對世界的理解和運用。我們後續應該建立一所學院，吸收更多的賢士前來，不斷引導他們成長為真正的戰士。”

“您一定會如願的。姐姐，你看那些孩子們，動作挺漂亮的，今天狀態不錯喲！”蝶緊緊靠在她身旁，笑着說。明明一直在看這些孩子，卻一副冷冷的樣子呢！蝶不禁有點好笑。

這些孩子們真的很幸運。因為飢荒和缺水還未開始，就被白娜殿下解決了。她太厲害了，禱告后僅僅半天，財富聯盟的空間門就架設過來。那是生命之門，起碼可以購買維持着城市的食物和水。

但兩位殿下的私房錢很是有限。購買的食物嚴重不足，所以公主殿下帶頭開始執行配給制。她的日常兩餐就是全部官員的標準，也是一個普通士兵的標準。即使在慘烈的保衛戰之後，參戰者都會得到一點葷腥犒勞，她依舊是清水白飯。她隱瞞不足自己還掛着幾處傷，所以這樣的示範更為有力。在唐納，神御門難得聯手，集野甚至發動幾個女生參與的勸諫都沒有改變公主的固執以後。所有人都只能跟着這麼執行。

缺水的問題解決以後，貨幣緊張有所緩解。這依靠一大批學習捲軸的普及。這事引起神御門很強的反彈，因為他不願意讓學院區的年輕人通過學習捲軸覺醒1覺自然技能“生活法術箱”。學院派的新勢力們，也認為是市區的軍閥派在借公主殿下打壓他們的潛力。

然而在這座綠海，這套裝技能里的引火術確實沒什麼用，但引水術，清潔術，檢驗毒素都非常重要。這裏沒有任何水能讓人類直接喝或者灌溉，引水術獲得的凝結水用途非常大。清潔術能夠祛除普通的昆蟲，病菌，極大的減少了疫病死亡。檢驗毒素則是這裏的必須技能，有了它，人們才能安全的享用一些極為貧瘠的本地出產。

唉~~

蝶心裏一嘆，絞着粉色秀髮，小心問道另一件事：“每個學習生活法術箱的學生，都將在新的政府里任職，可又能隸屬於神御門指揮。這樣下去，他就將完全控制政府。這樣，這樣在未來會是一個威脅嗎？”

小蝶的心跳加速，這麼近摟着她的艾斯黛拉完全感覺到。她輕輕撫着小蝶的背，有些好笑，因為這個問題完全是集野的語氣。這傻孩子完全不在乎被人利用。

“沒事。”艾斯黛拉簡單回答，語氣里有着冰冷的不屑。小蝶放下心來，好奇的東看西看，她享受着艾斯黛拉元力感知，城市在眼中纖維必現。

冰公主從來不屑於人類的權力結構，而是粗暴的獨裁。對比繁瑣的公務，她更喜歡這樣的俯瞰城市，然後簡單的發佈命令，粗暴的執行命令。唯一商量的人反而是自己，畢竟明日香忙于軍隊訓練和指揮，白娜忙於每日的5或6階戰鬥。

“讓流落街頭的人睡覺在學院。”

“讓所有孩子吃到救濟的食物。”

“誰強暴就砍斷他的腿。”

“誰搶劫就砍斷他的手。”

“殺人者交給邪神信徒，在他們付錢以後，允許血祭。”

“登記名字，為我戰死的人，我養育他們的家眷。”

“把地行龍的肉分給戰士們吃，血賜予他們洗浴。沒有用，就是高興。”

“提拔傷疤在身前的戰士。”

“除了人類以外的首級，稱重獎勵。”

“在巨人刑場插上我們的旗幟，從軍就是我承認的族人！”

“告訴訓練官，先學承受傷害和痛苦。”

“讓白娜給外來者們展示一下斷罪切。這樣他們就懂得收斂。”

“新年會議之前不允許傳教。任何神明。”

“告訴所有人，這個地方新的名字。”

“宣佈我，明日香，白娜，已經信仰晨曦。”

“我們的真理，是弓，劍與刀。”

。。。

一道一道命令，小蝶記憶猶新。正是這一道道命令，以及發令者森嚴和冰冷的俯瞰，驅動這座城市迅速變得穩定。因為第一天，艾斯黛拉直接在這裏遠程狙殺抗命者以後，所有人就明白了違逆她獨裁的結果。隨後效率就非常驚人，城市被迅速的分區管理，唐納在市區，集野在西區，神御門在學院區，每日被驅使的狗一樣忙碌。

“大家這樣努力，生活一定會好起來的！”想起這些，小蝶就忍不住甜甜的笑起來。艾斯黛拉寵溺的搖頭，這女孩天然就這樣，明明被人類傷害和利用，卻總是為人類說話。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樓下傳來的歡呼打斷了兩人各自的思緒。原來是樓下那些孩子踢高了皮球，發現了樓上的冰公主。他們歡呼揮手，童音悅耳。酒店附近的士兵們也發現了她，紛紛單膝跪地以手撫心，由衷的讚美她。

艾斯黛拉輕輕一笑揮揮手，退回攤倒在沙發上，閉眼舒服的呢喃：“這麼舒心的起居飲食，還有我可愛的小蝶。。。

哎呀，可能很長時間都活在這了。”

小蝶溫柔的坐到她懷裏，輕輕的臉紅的把她的手放到自己大腿上，然後按摩她拉弓的手指。

手背上有道新的刀疤，而掌心滿是老繭與創口。

但她喜歡。喜歡那舒服，喜歡那溫暖。

“昨天，夕落來彙報過了，她想問的工業立方能否配置各種營養劑。這樣可以嘗試開發的地下農場，從而產出穀物，蔬菜和肉食。”小蝶柔聲說道。

“她故作不知而已。修行者的飲食最低也需要有階位的靈食，不能有工業要素，否則傷及根基。工業立方不能出產靈食，所以白娜有向神使祈禱求援。倒是住房可以改善一下。”艾斯黛拉舒服的眯着眼睛。

“啊。。好吧。嗯，你，我們什麼時候修好這裏呢？”小蝶眨眨眼。

確實，如果飲食勉強解釋的過去，居住確實是談不上舒服。曾經奢華的房間，幾面牆都看得出勉強修補的痕迹。地毯被粗暴的撕扯開，露出地板上一道道穿孔，這是射線擊穿的痕迹。天花板倒塌了一半，這是撞擊或是降落導致的。卧室能遮擋住一半，這客廳卻暴露開來，所以樓下的民眾剛才能看到艾斯黛拉。樓層的電梯早就停了，女僕室還有一角殘存，裏面隨意的放着一顆璀璨明亮的的圓形寶石，正是文明之星。

這是冰公主之城最值錢的東西，又放在最高建築的頂上。醒目的召喚敵人聚集來此死斗，效果也很顯著。每隔幾個夜晚，就有一場璀璨和殘酷的戰鬥。

這就是熱血沸騰的角斗場！

在各處倖存和適應轉變的市民們，每晚看到的不是熟悉的靡虹，而是各種怪物在和艾斯黛拉與白娜戰鬥。

墜落綠海7個月，這裏血戰了上百場，墜落的怪物的骨骸，搬到巨人刑場堆出了三座圍牆！

所以即使無數次加固修繕，這個王座還是一副殘破不堪的樣子。只是在這破敗的居所里，存在着一種驕傲。13層的夕落酒店就這樣驕傲的矗立在無盡綠海，向四方宣示着這一片領地，有了新的至尊。

“反正虛蛟不來下雨，這樣的房子住的挺舒服，貼近星空嘛！”艾斯黛拉打個哈欠，毫無形象。小蝶也放鬆的躺到她懷裏，把粉色的頭髮散開，果然引得她會心一笑。

兩個人正膩歪着，斷了半截的樓梯走上來一個橙發少女。她一身灰色軍衣，垂手拎着一個文件夾。再走上幾步，原來是明日香，她還是那樣沉穩又富有英氣。只是看到這畫面，明日香習慣性的揉揉額頭。

總覺得這兩個丫頭這樣親昵下去，會加劇頭疼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