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迷失-手心裏的遊戲

“各位討論詳細方案，我先去出去辦件小事，希望回來后看到完整的計劃!”艾斯黛拉把用過的茶杯收回納戒，牽着兩個女孩轉身就下樓了。

大雨瓢潑，烏雲一直延續到視野的盡頭，黑與綠的天地相望。銀色的電柱時不時劈下，一些能吸收電能的怪物展翅迎風咆哮。大風把綠海推得波瀾起伏，拋散的雨點撞擊着玻璃窗，模糊了夕落酒店裏外的視野。街面因為排水系統故障，水層積累增高，匯成一條渾濁的河流。河上漂浮着許多的雜物。書，各種無用物品，汽車，花朵和野草，垃圾，蛇，飲料罐，碎紙，泡沫。河邊不少平民在收集污水，這偶然的暴雨卻是他們生存的希望。

空曠的豪華大門，一道倩影橫在中間，風雨雷電俱不能入內。原來是艾斯黛拉獨自坐在一張浮空橫放的巨弓上。杏色裙下小腿纖細，晶瑩的水晶鞋一搖一擺，露出圓潤的腳踝。藍色元力氣息，形成一道氣牆，倒涌的混濁水流緩慢升高，卻不能進入這門廳。她雙臂文靜的放在膝上，其實肚子只是略鼓，不影響公主的形象。小桃臀壓在弓臂之中，輕輕搖擺，披肩的金髮凌亂，像個鞦韆上玩耍的少女。她如翡翠般迷人的雙眼，饒有興趣的看着狂怒的雲團，嘴角含笑。

她身後不遠站着面色平靜的小蝶，並肩的正是神御門的“火妃”。灰暗的門廳里，集野和夕落在邊上閑聊，更遠的一角是幾個老師和學生打扮的人。一行人把門廳各角佔滿了，幾個女僕不時端茶倒水過來。不過憤怒的暴雨，半個小時也就慢慢減弱下來。

“呼！還以為虛蛟就要降臨，當面誅了我呢，原來發發脾氣就完了呀～這種元力的感覺，看來是自然與黑暗領域的吧？”艾斯黛拉打破門廳的沉悶，但身後沒人能接，也沒人敢接。

“哈，政客們的效率，山藤上的蝸牛。”艾斯黛拉話鋒轉道。

“是的，談來談去，最後還不是靠打架決定地盤。公主殿下，請允許瑪瑞這樣稱呼您。您真的要幫助我們探索凈水廠嗎？那裏已經是怪物的地盤。”火妃有着金色短髮和可愛的小圓臉，麥子顏色的肌膚充滿活力。裝束中性，連體的黑色緊身衣，外面是藍色的牛仔衣和寬大的牛仔褲，一雙軍靴，一雙拳套，雙手小臂都有飛翔的鳳凰紋身。

風林火山四妃僅僅是好事者起的外號而已，形容聚集在神御門身邊最受信任的，性格迥異又對比強烈的四位女生。這位火妃可不允許別人當面這樣叫她。她更喜歡別人叫她瑪瑞。這個名字她取自於兒時的一款電子遊戲裏角色，雖然過氣已久，但她喜歡。

“蝶很勇敢，也很倔強，站在這裏我不意外。瑪瑞，你一個原住民也敢跟本公主站這挑釁虛蛟。不怕它日後報復你么？”艾斯黛拉答非所問。

“落在這個地方，生死不過是別人手心裏的遊戲。今天找水，訓練，洗澡。明天能活多久，我無所謂。”瑪瑞雙手一攤，簡單的說。

“小事一件。”艾斯黛拉一笑。

原來剛才她忍不住站在這門口，對抗虛蛟那濃郁的黑暗氣息，瑪瑞剛好帶隊準備去凈水廠檢查。這女子徑直上來尋求幫助，倒也乾脆爽快。當然也是因為從情報來看，還在運轉的凈水廠似乎吸引了不少“高級”怪物，而現在各區已經漸漸缺水了，她有必須儘快拿下。

着急的事情，總是不能等待會議召開完畢。

更會抓機會的人是集野。昨天他還是一個被毆打在地的小兵，今天他已經是三太郎親自提拔的兵長。看到夕落在，他眼睛一亮，便自告奮勇來幫忙了。

“先辦件重要的事情，再一起走。”艾斯黛拉看看小蝶，跳下冰夜，將它收回納戒，理好儀錶，向集野招個手。

“你到4樓的會議室，叫新大家的人都下來。”待他走了，艾斯黛拉再牽過小蝶，對她溫柔的說道：“剛才感覺可能要死在這，才決心不再拖拉，等會替你斷了跟新大家的關係。像瑪瑞說的，生死不過是別人手心裏的遊戲。我能掌握的便先替你辦清楚了，以防我有萬一。”

說話間，新大家主，一個高大深沉兩鬢白髮的老者，帶着新大山龍來了。

艾斯黛拉當著所有人的面，交還了蝶盜取的金屬棒，並且支付她的“自由贖金”。一雙精靈的5階拳套，一個5階的空間手環，都被艾斯黛拉壓制封印在2階。

納戒，儲物戒，空間手環，空間抽屜，儲物布袋等物品，工藝不同，但功能類似。都是創造一個隨身空間，並且附有重量降低功能，起到一個隨身取物和收納的功能。儲物空間，則是越高階容納的能量越高，但不能容納活物。一個5階空間手環，容納不了任何神器，但可以儲存巨量的普通物品。

儲物裝備的體積越小，影響使用者元力流轉越小，對建造者的技能階位要求越高。一般小於手環的儲物裝備，即使攜帶了，也能夠不增加負荷的技能數量。想像一個畫面，自己戴着不佔技能位的神器戒指，裏面裝着不同功能的神器，每抽出一把新的，敵人面色就慘白一分。這是大陸流行小說里，虛構的換裝劍士的打法。而實際上，戰損，收藏，同歸，精靈化以及最基本的鑄造師和材料稀缺，決定了神器數量遠遠不夠。另外儲物裝備自身也稀缺，且各階層都需要。對於一個運輸商會來說，一個粗大的布袋，即使“空間物品”佔用了一個技能位，只要它足夠大，那就再來一個。所以換裝劍士是虛構的，但手環檔次體現物主財力是真的。

艾斯黛拉的手環，是她成年時得到的禮物，做工是白精靈的大師水平。它不但不佔據技能位，還附帶有1覺職業技能“元素親和”。

在這個城市這個時間，這兩件物品絕對是無價之寶。艾斯黛拉卻很乾脆的把兩件物品交給了新大山龍，還和顏悅色的給山龍道謝，感謝他這些年堅持對蝶的完美保護。

“她從身體到靈魂，都這麼純凈，一點小頑固小自主，更顯得可愛。看看這粉嫩的臉上還有絨毛，哎呀害羞了。嘻嘻。總之，吾主會喜歡這個歌姬的。能讓吾主開心，這些裝備的花費又算什麼。好了，你們下去吧。”艾斯黛拉抿嘴笑道。

新大家的二人便告辭而去。他們並不回會議室，而是帶車隊離開。經過門廳，山龍搖下一半車窗，冷峻的臉上神色複雜的看着小蝶。

---------

車隊遠去。

“給，大個子交過來的情報。新大家很有趣。老頭家主沒有把幾十年來生產出的最美人偶，送到帳下皮肉店裏消耗掉，而是給了新大山龍。而新大山龍，說是把你當做某段感情的替代品，平時當做妹妹對待，可暗地裏卻培訓她盜竊技能。”艾斯黛拉遞了張紙給小蝶，笑意還在，語氣卻是冰涼。

“這是大個子手上的腕錶，他洗乾淨交過來的，說是軍部丟失藥劑時，三太朗找來的追蹤裝置。哼哼，追蹤裝置？這腕錶可是跟你腦內一個裝置有感應的。不但能定位，一按下去，你就會變為人盡可夫的蕩婦。有意思的是，腕錶裏唯一坐標就是白衣教堂。我猜新大家讓你盜取藥劑的人，說的目的也是那裏吧？現在想明白了嗎，傻丫頭？”艾斯黛拉已是面如寒霜。

小蝶緊緊握着情報，手顫抖着，無聲的哭了。雨後冰涼的門廳，也不如這淚水冰涼。

一旁的瑪瑞忍不住一嘆，拍拍這個美麗人偶。

“是家主。。。讓我做的。他說山龍少爺需要這個才能達成心愿，而且到了那裏就會有人接應我。。。”小蝶終於瞞不住了，哽咽的小聲說。

“哼哼，這個山龍對你要麼是虛情假意，要麼是另有所圖。幕後的事，本公主懶得查，再敢來糾纏你宰了便是。你腦子裏的機器，晚上讓指揮官用捲軸釋放一個解除詛咒就行了。現在都過去了，不怕了。”艾斯黛拉把腕錶收回納戒，再把蝶摟在懷裏，撫摸着她粉色的秀髮。

“白娜那個笨丫頭，當場懂的救你，過後就忘了。姐姐我才是冰雪聰明，善解神諭，哼哼～今日便救出你的心。小蝶你要記住，世上所有的男性都想騙我們這樣單純和漂亮的女孩子。”艾斯黛拉語重心長的樣子，說的蝶連連點頭。

“姐姐。。。我真的不值得你如此費心的，這讓我怎麼報答姐姐？”小蝶被摟在懷裏，臉上淚痕猶在，粉毛小花貓似的看着艾斯黛拉。

“你要感激我，就唱首歌給我聽，我好喜歡你的聲音哦！你忘了初次見面時，我對你說的話嗎？”艾斯黛拉盯着她看。

怎麼會忘了呢？

初見時，眼前的白精靈便一起救了自己。不然那種噩夢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不敢想像。

然後她治好了自己的傷口，那個“春之讚歎”的氣息就像她頭髮的味道，好溫馨好舒適。

記得她按着自己的肩膀，一臉認真的對着自己說：“你的安全將由持有冰夜和月琴的白精靈公主，艾斯黛拉殿下負責。”

--------

小蝶用不知名的語言，幽幽唱了一首短歌，音色哀婉清麗，如石上輕旋，如飛瀑山澗。

--------

路邊孤零的美麗

角落殘喘的蝴蝶

註定錯過的孤星

註定合攏的墳塋

終於唱完一首歌

終於演完一場戲

卻沒想面具碎落

你等在世界盡頭

--------

“小蝶嫁給你好不好。。”唱完的小蝶，忘情的把紅着的臉，靠在軟軟的懷裏說。

“真是傻丫頭，我也是女性好嘛！要不這樣吧，以後我嫁人了，你一起嫁過去？挺好喲！”艾斯黛拉低聲笑道，卻是幽幽一嘆：“只是不知道，由不由我來選。唉。生與死，愛與恨，不過是別人手心裏的遊戲罷了！”

她強自歡顏。

蝶似懂非懂。

瑪瑞看着門外。

雨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