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 靠近
軍訓結束之後很久，大一女生宿舍關於軍官的話題都沒有淡下去，女生嗎都喜歡八卦這些東西，尤其是天冷之後，大家聚在一起的時間更長了，討論的話題就更加廣了。
程依依卻沒有時間參與這些，由於家庭原因，她有一個艱巨的任務，那就是掙錢，除了上課之外，她把所有的時間都奉獻給了家教，一下子兼職了三份，宿舍里的人都稱她為拚命三郎。
這天僱主給她打電話，說周末的時候要去娘家，要求她晚上給孩子補課，程依依比較為難，畢竟這家僱主住的地方比較遠，在半山腰的別墅群里，她要是坐公交過去，加上倒車，至少一個小時，補完課再回來，太晚了，就沒有公交車了吧？
她可不捨得打車回來，畢竟她掙這一堂課的錢不容易。
不過這家僱主比較難說話。
“這個……是不是太晚了？”程依依剛猶豫了一下，孩子媽媽就不高興了：“程老師，晚上有事？”
“我沒事。”程依依連忙否認，當初她去應聘的時候，孩子媽媽的眼光就很挑剔，要求對方沒有男朋友，在家教期間也不準交男朋友，說是分心，影響補課質量。
補課老師也不要男的，說是怕女兒師生戀，我去，她女兒才多大呀，一個四年級的小屁孩，哪裏來的那麼多愛戀？
程依依一邊吐槽她這要求苛刻，一邊又很慶幸她有這樣的要求，憑着這一點其他的同學都放棄了，畢竟誰也不願意為了這點錢就放棄將來談戀愛的美好。
所以程依依就留了下來，她之所以留下來還有第二個原因，那就是她給的課時錢相當可觀，比其他家的價格高一點。
當時孩子她媽用非常挑剔的眼神說的：“我們家不在乎這點錢，只要我要求的你做好了，把我女兒教好了，就可以了，錢還可以翻倍。”
把她女兒教好的可能性不是很大，這孩子的智力有點問題，說是小時候受過刺激，很敏感，容易激動。
別人一遍會的題目，她要三遍還聽不懂，兩個小時下來，程依依不停的說話講解，都能把嗓子說啞了。
離開別墅區的時候可不十點了，小孩的媽媽分的特別清楚，說已經付給她家教的錢了，出了這個大門都與她們家沒有關係了。
富人就是這樣一個德行，總是計較的特別清楚，儘管他們家有閑着的車和司機，程依依也沒指望孩子她媽大發慈悲讓司機送她一程。
真是沒有人情味，明知道這個點了，她一個姑娘家不安全，又離得遠。
程依依沿着山路一路往下，這裏根本不通車，要走個兩三里，才能有公交站牌，等她跑步到站牌的時候，最後一班車正好開走，給她留下了一個車尾巴。
她累得氣喘吁吁，也沒坐上車，心裏懊悔的不行，她要走回去，估計要凌晨了，學校也光大門了，真是倒霉催的，這一課堂真是不值這麼多錢，怎麼辦？把腿走斷了，那還是好的，要是碰上幾個流氓就慘了。
這一路上的燈還壞了，只有她一個人的腳步聲，連個蟲蟲蛐蛐的叫聲都沒有，她走一段跑一段。
前面一段路上突然傳來喧嘩聲，叫罵聲還有霹靂啪拉肉搏的聲音，她立馬出了一身冷汗，她悄悄的隱藏在路邊，仔細聽了聽，是一幫子少年約在這裏打群架。
可是這裏是必經之路，她要回去只能走這條路，怎麼辦，難道她要在這裏等一晚上？
關鍵是聽着這聲音，還有刀子和人被砍的呻吟聲，大半夜的好滲人啊。
程依依情願在這裏蹲守一晚上，把自己凍死，也不敢出去啊。
她蹲在一棵樹后，這裏燈光暗，反正他們也看不見她，只要他們不過來，她就是安全的，她悄悄的拿出手機撥給了警察局，希望他們能管一管。
不知道過了多久，這場激斗終於要接近尾聲了，勝利的一方叫囂着要失敗的一方交錢。
突然不知道誰喊了一聲：“警察來了，快跑。”
腿好胳膊好的人都一溜煙的往這邊跑，程依依被這突如其來的人群嚇壞了，他們的手上還拿着刀呢，有的刀尖上還滴着血。
程依依連忙抱住了大樹。
她的身體都在顫抖。
幸好那些人都慌忙逃命，根本沒有人顧及她，後面的警察追上來了，她也就安心一些了。
“江小顧你給醫院打電話，派救護車來。”
“好的。一個人影停了下來，掏出手機開始打電話。
他今天穿了一身軍裝，再熟悉不過的身影了，軍訓三個星期，就是這個挺拔的身軀，程依依激動的不能自己，有一種在地獄裏遇到熟人的感覺。
她騰的一下沖了出去，緊緊的抓住了江小顧的胳膊。
“教官，真的是你啊，嚇死我了，終於找到熟人了。”剛才的煎熬和擔驚受怕，讓程依依差點沒有哭出來。
江小顧笑着道：“是不是感受到了春天般的溫暖？”
“嗯呢。”程依依使勁點頭。
“走。”江小顧拉着她的手腕往回走。
還把自己的軍大衣脫了下來，給她披上。
上面一股淡淡的清香味，還有他留下來的體溫，很溫暖，程依依快凍僵了，也不矯情，給她她就穿上了，使勁把自己裹緊。
“你今天沒在學校嗎？怎麼也出警？”
“我們這幾天幫着警局技術升級，一直在忙。”
“真是太巧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麼辦了？”
“這麼晚了你怎麼在這裏？”
“哎，別提了，我給一個學生補課呢，補到現在，他們也不管我的死活，我坐不上車，就只能走回去。”
程依依似乎覺得他就像天上掉下來的救兵一樣，所以這會的話格外的多。
“那你應該叫輛車啊，滴滴優步，現在打車多方便啊。”
“我，我，從這個地方到建大，打車得多少錢啊，我這兩個小時不但白忙活了，估計還要往裏倒貼錢。”
“你真夠大膽的，這地方這麼偏僻，你就為了這點錢連命都不要了？”他幸好在警局還沒走，聽到報警的名字是程依依的時候，他心想這不是他的學生嗎？於是就跟着一起來了。
沒想到還真是她。
程依依不說話了。
“我送你。”他自己開車跟過來的，就是覺得要真是她，要送她回去。
“謝謝教官。”程依依等的就是這句話，可以免了打車錢啊。
“警察就是好，為人民服務真到家，我以後要是有困難了，就直接打警局電話？”
“你是說像今天這種情況，你找不到車了，就打電話？”
“嘿嘿嘿。警車不是免費的嗎？”
“那要是這樣的話，你可以在警局呆一晚上了。”
程依依撇撇嘴。
“不過以後這種情況，你可以打電話給我，我來接你。”
“啊？”程依依有點反應不過來，他來接她？這可是大半夜的，這麼敬業的過來接她，這不是男朋友該做的事情嗎？
想到男朋友這個詞，她的心漏跳了好幾拍，臉都有些燙了，偷偷的瞟他一眼，透過散落的幾顆星辰，他俊逸的側面如神祗一般的高大。
從軍訓完，當著全班同學的面，他主動向她說多擔待的時候，她就覺得這人能屈能伸，這樣的男人才是真男人，不跟小女子計較，有大度的胸懷。
“那，那怎麼好意思麻煩你？”程依依小聲嘟囔着。
“為了人民的安全，為了減少命案的發生，我辛苦點也還值得。”
他回答的冠冕堂皇，程依依卻有點小小的失落。
車裏的暖氣開的很足，程依依感覺舒服多了，一開始還能和江小顧說幾句，一會精神鬆弛下來，就睡過去了。
畢竟在車座上睡不舒服，過了一段時間，她就醒過來了，江小顧卻睡著了。
興許是累得，他睡的很熟，能聽見均勻的呼吸聲。
程依依睡醒了，再也睡不着了，可是她也不能一聲不吭的走了啊，就坐在車上等着他醒來。
不知不覺中，目光移到了他的臉上，他微低着頭，有幾縷頭髮垂下來，搭在眉峰上，很酷炫的感覺，他的眼帘頜上，五官少了雕刻分明的稜角，多了一點安靜，嘴唇緊抿。
程依依的目光就停在那裏不動了，這是她最喜歡的唇形啊，好激動啊。
她都不知道手怎麼抹上了自己的嘴，反覆摸索了幾下，看來那些女生們的眼光還真是犀利啊，真是長得好看，明星都沒有這麼好看過。
興許是她的目光太過熱烈，江小顧很快就醒了過來，他先睜開了一會眼睛，程依依還看着他的嘴唇發愣，根本沒有發覺，他就把眼睛閉上了。
然後突然就睜開了眼睛，直直的對上了她的眼睛。
程依依激靈靈的反應過來，連忙把頭轉過去：“你醒了？我正準備喊你呢。”
江小顧坐好，也不拆穿她：“都凌晨一點半了，女生宿舍的門上鎖了吧，要不去景寧哥那裏歇一會吧。”
“景教授啊？能見到他啊，早就聽說他是建大女生心目的第一男神呢，還沒見過呢。”程依依聽說那不但是男神還是建築學裏的學神呢。
“是嗎？可惜他名草有主了，誰也攀不上了。”江小顧的語氣淡淡的。
“真的，景教授有女朋友了，你見過嗎？長什麼樣子？你怎麼知道？對了，你怎麼會認識他的？”程依依面對着他，拋出了很多問題。
“我當然很熟，不過這個答案不能告訴你。”江小顧看向她，目光有點犀利。
程依依被打擊“哦”了一聲。
江小顧也不等她同意，啟動車子就轉了個彎。
兩人都不說話了，氣氛有點尷尬，好半天江小顧又問她：“你也覺得景教授是你心目中的男神？”
“是啊，女生都會這麼想吧。”
江小顧又不說話了，程依依覺得他的臉色似乎不好看了，難道是自己誇景教授，沒有誇他，不高興了，男的都不喜歡有人在他面前誇別的人吧。
於是程依依道：“教官你也是我們的男神啊，在我們大一女生心裏，你才是第一男神，再說了，女人都有這一身軍裝的執念，所以你和景教授比，完勝。”
江小顧只是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程依依心想這是沒誇到點上？
還是？
“教官啊，你和景教授住一起？”
程依依的聲音太驚訝也太大，讓人不多想都難。
“怎麼了？”
聽這話，還真的在一起啊，難不成？
“呵呵，沒什麼，沒什麼。”程依依的一雙眼睛裏明明寫滿了驚悚。
江小顧知道她在想什麼，女生嗎，總是想歪，那是因為心裏有鬼，期待這種事情的發生，就跟他老姐一樣。
明明她和景寧哥是一對，聽到鄰居議論他們之間的關係時，也跟着幸災樂禍，問他們之間是不是真是這樣的關係。
簡直胡鬧，怪不得景寧哥要收拾她一頓，現在他也有收拾程依依一頓的感覺。
思想太腐了，一天到晚，腦子裏都想什麼呢。
到了公寓，程依依找了一圈，也沒有發現景寧的影子。
“景教授不在啊。”聲音聽起來很失望。
“他有課的時候才回來住。”
“哦。”程依依點頭之後，突然發現這公寓裏只有他們倆，孤男寡女的不太好吧。
教官明知道教授不在，還把她帶過來，該不是有什麼居心吧。
她思索着的時候，偏偏還在臉上表現出來，全被江小顧看在眼裏。
“你不累？睡覺去吧。”江小顧說完，邊脫衣服邊往房間裏走，程依依嚇了一跳，忙崩開，讓空。
難道讓他們倆睡一塊？
“那個，我睡沙發就行。”
江小顧已經進屋，手搭在了門把上：“你本來就要睡沙發，你這一身髒兮兮的，難道要睡我的床，我剛換的床單。”
程依依沒想到這麼快就受到了嫌棄，氣呼呼的，往沙發邊走去：“那正好，我也是這個意思。”
太不紳士了，好歹也要謙讓一下啊，讓女生睡沙發好意思啊。
“晚上別來騷擾我。”江小顧把房門關上。
程依依瞪着眼睛，覺得不可思議，這句話好歹該是她一個女生說的吧。
躺在沙發上，程依依很快就睡著了，她是沾床就倒的毛病，從來不認生。
第二天早上，她都不知道江小顧什麼時候起來出門的，反正豆漿油條都放在桌子上，散發著誘人的味道。
她喜滋滋的去洗手間摸了把臉，反正也沒有洗漱用品，她也就不刷牙了，一會吃飯不是又要髒了？
坐在桌子旁，掃了一圈，江小顧的房門大開着，根本沒人，而這早餐是一個人的量，他不會先走了吧。
不管了先吃了再說，程依依把早餐一掃而光，準備給江小顧打個電話問一聲的時候，才知道沒有他的電話號碼，可是她要是再不走的話，上課就遲到了呀？
她看了看大門，需要用鑰匙才能鎖啊，正好轉身的時候，發現牆上貼着的便利貼，這人，貼在門口誰看得見啊。
原來他已經走了，鑰匙留了下來，說改天會去她那裏拿，這麼說他們還有再見面的機會啊。
程依依回了學校，第二天是周末，這兩天輕鬆點，一天趕一家家教就可以了，快到點了，她才起床，自然來不及吃早飯，就慌忙往外走，在門口收到了一個微信信息。
是江小顧發來的，申請加她好友，她想起來了，上次他離開建大的時候，加入了班級群。
她連忙摁了同意，肯定是找他拿鑰匙的。
兩人立刻就是好友了，信息也傳了過來：“我在校門外等你。”
程依依以百米衝刺的速度竄了出去，果真看到那天江小顧開着的那輛車停在大門的西側。
她過去：“拿鑰匙的是吧。”然後就開始翻兜，可是翻了幾遍都沒有找到。
她才突然想起，為了不忘了鑰匙，出門的時候特意放在桌子顯眼的地方，可是背着包就出來了，鑰匙就忘了，嗨，還不如直接放在包里得了呢。
“我忘了拿了。”她着急的看了一眼手錶：“能不能改天再給你，我必須去趕公交了，不然會遲到的。”
“你去哪裏，我送你。”
“謝謝教官，不必麻煩了吧。”
江小顧看她一眼：“既然這樣我就先走了，還準備去郊區溜溜風呢，好不容易忙完了，放了我一天假。”
“等等，教官你今天沒事很無聊啊。”
“還行吧，沒有鑰匙又不能回公寓打掃衛生。”
“那你送我一趟吧，我不遠的。”既然他閑着沒事，願意當免費的司機，她幹嘛不用？還能省路費呢。
“上來吧。”
“這麼早，你要去哪裏？”
“平陽西路鑫源三百九十八號。”
“幹什麼去？”江小顧多看了她一眼，這地方聽起來像住宅樓啊。
“給學生補課當家教啊。”
“你打了兩份工？”
“不，三份。”程依依伸出三根手指頭。
“三份？這麼拚命？”江小顧驚奇，這是多需要錢啊。
“沒辦法啊，我得自己供應自己啊，不然要餓肚子了，還要攢明年的學費。”
“你家裏不管你嗎？”
“唉，我哥哥不務正業，我爸媽身體不好，有點錢也被我哥給敗壞了，哪裏有錢供應我上學，不給我要就不錯了，開學的學費都是我暑假掙的。”
“你一個暑假就掙了六千，不少啊。”
“你知道我幹了幾份工作嗎？白天在餐館刷盤子，晚上給人家教，周末的時候在加一個，我好不容易才攢了六千。”
江小顧不由的贊道：“厲害，看不出來你小小身體有那麼多能量。”
“我要是有一點辦法也不會怎麼拚命啊，我也想好好享受生活啊，可惜沒有那個資本。”
“學校不是有貧困生免學費嗎？你可以申請啊。”
“我覺得人要是有能力做到的事情，就不能依靠別人，不然會形成一種惰性，把貧困補給給那些更需要的人吧，我有手有腳，會自己爭取。”
江小顧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特別有堅韌力的女孩，情願自己努力的付出，也不願等待別人的施捨，只要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就不會向生活低頭，他終於知道了她那份倔強不服輸的性格從哪裏來的了。
現在這樣的女孩很少了，哪一個不是生活在父母的呵護之中？是掌中之寶，當你沒有這樣的條件時，也不抱怨不羨慕不嫉妒，這是多麼可貴的品質。
連他自認都不一定有這樣的思想境界，一個女孩子能做到，很不容易了，就如韌草一般，永不腐朽！野蠻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