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入侵者的嗟來之食
景寧看了眼江小陶,她正插着褲兜,朝着前方吹了聲口哨,挺了挺脊背,裝出不能在入侵者面前示弱的氣勢,景寧沒有吱聲,把身後的背包解下來遞給了江小顧。
江小顧從包里拿出兩個漢堡,先給了江小陶一個。
江小陶眼睛立馬明亮起來,眉開眼笑的雙手接過來:“還是老弟疼我,知道我最愛吃這個。”
放在嘴邊狠狠的咬了一大口,幾天沒有吃過鱈魚漢堡了,真是想念的很,母親走得時候給的錢讓她天天買菜回家給江小顧兩人做着吃,可她懶啊,而且江小顧說他做的菜難吃的不行,連諷帶嘲的說了一大通,她一生氣從那以後再也不做了,兩人就買着湊合著吃。
外面的菜貴啊,只能省吃儉用,不敢買貴的,鱈魚漢堡更沒敢吃,今天把所有的錢都拿了出來賠了醫藥費,今後就喝西北風吧,就連最便宜的饅頭都吃不起了。
現在有最愛的吃着,還是一拖二,她就偷着樂吧,哎,不對,江小顧沒有錢啊?
她鼓着腮幫子懷疑的目光看向江小顧。
“沒錯,你吃的就是入侵者的嗟來之食。”旁邊的景寧口出震驚之言,把江小陶噎的差點沒憋過氣去。
一口鱈魚是上不來下不去。
入侵者的食物她是吃,還是不吃?
她瞪着手裏只咬了一口還咬成了月牙形狀的漢堡,雪白的肉肉深深的誘惑着她,可是入侵者的嘲諷笑容也晃在眼前啊。
“有骨氣可以吐出來。”景寧冷冷的從她旁邊經過,帶起了一股涼風,呵,都快立春了,天氣還是這麼寒冷。
江小陶剛想把嘴裏的鱈魚給吐出來,江小顧着急的道:“姐,有骨氣也是在活着的時候才有,餓死了什麼都沒有,我告訴你,我們現在總共還有十塊錢,離媽和景叔叔回來還有一個星期呢。”
江小陶吐了一半的鱈魚堡再也吐不出來了,俗話說忍辱負重卧薪嘗膽,歷史上的英雄哪個不是勞其筋骨才能成就一番事業,她江小陶也是拿得起放得下。
再次咬了一口鱈魚堡,揚了揚碎碎的短髮,拍了拍胸脯,高昂的像只天鵝:“你讓本姑娘吐,本姑娘偏偏不上當。”
咳咳,江小顧忍不住笑起來,他真是佩服自個姐姐,事到臨頭,還能找出這麼偉大的理由。“姐,走了。”江小顧扯了扯她的衣袖。
江小陶一邊吃着,一邊跟着江小顧的步伐朝學校大門走去,這所學校是江寧市一所重點中學,在整個市的東城區,這邊不是居民區,比較安靜,環境又好,規模很大,也很宏偉,初中部和高中部都在這裏,前面那個入侵者就是高中部的。這時候已經放學有一會兒,學校里幾乎沒了人,只有四百米的塑膠操場上偶爾有幾個同學在打球,乾淨的街道旁,垂柳發出了細細的枝椏,嫩綠色給這個蕭瑟的天氣增加了許多生機。
“對了,你吃飯了沒有?”江小陶吃完了一個,又從江小顧的手裏接過另一個,咬了一口,她知道江小顧才沒有那麼傻,不可能到現在還沒有吃,陪着她一起挨餓,不過出於一個偉大姐姐的溫暖關懷,這句話還是要問的。
“我吃過了,是景寧哥帶我吃的。”
切,她還不如不問這句話呢,江小顧也是,吃了就吃了唄,非要扯上不相干的人等。
“不過,姐,你這會是不餓了,那我晚上的飯怎麼解決?”
江小陶想了想,把咬了三分之一的鱈魚堡包了起來:“放着,你晚上的。”
“不夠。”江小顧強烈抗議。
他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別說這大半個鱈魚堡,就是三四個,他也只不過墊了一下底。
“那怎麼辦?我兜里只有十塊錢了。”
江小顧朝前面努了一下嘴:“景寧哥有錢,這幾天我們跟着他混吧。”
江小陶想也不想就拍向江小顧的頭,被他一下子躲過去了,急道:“你不知道男人的頭拍不得嗎?”
“切,你是男人嘛?小屁孩一個。”
江小陶瞟向前面不緊不慢走着的景寧,他正在打電話,拿着手機的五指修長,骨節分明,那手機上印着一個被啃了一口的蘋果,她從商場買東西的時候見過廣告,切,一個學生而已,居然用這麼好的手機,是顯擺自己吧,心裏想着這人一定也給江小顧什麼好處了,讓江小顧失了自己的陣地,投向了他。
“姐,去吧,反正自從你吃了那鱈魚堡之後,就再也沒有骨氣了。”就連節操都失了一地,江小顧在心裏默默的說完最後一句。
“你討打是吧。”江小陶怒目相向,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不過聲音軟了下來,她告誡自己,這是迫不得已的做法,她以後掙了錢,還會把這幾天的錢還回去的。
“小顧,你喜歡什麼口味的蛋糕?”
“景寧哥,什麼都行。”
“那就一份香草加一份藍莓口味,謝謝。”
他說完乾淨利落的掛了電話,連個眼神都沒有給江小陶。
這什麼意思?兩份?沒有她的?江小陶憤怒了,合著人家壓根就沒有把她放在眼裏啊。
她突然從江小顧身上拽下自己的書包,往肩上一摔,大叫了一聲:“江小顧回家了。”
江小顧見剛才已經妥協的人跟變臉似得,發了火,就算知姐莫若弟的江小顧也莫名其妙起來。
“姐,你抽什麼風啊?剛才不都說好了嗎?”江小顧看了看轉過頭來默然凝視着老姐的景寧,壓低了聲音問道。
“說好了?說好什麼了?你跟別人什麼關係啊?跑到別人家白吃白喝,小心哪天把你賣了還幫別人數錢呢?”
“哪有別人?景寧哥是自己人。”
“喲,江小顧你長出息了?自己人?那我是外人了是不是?”江小陶的聲音尖利起來,真讓她寒心,從小和她關係很好的老弟,突然一下子倒戈了,幫着別人說話了,不是她在他面前從來說一不二的嗎?
“姐……”
“不可理喻!”冷冷的語氣里還帶着不屑的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