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敵蹤再現
第二十五章敵蹤再現
明月宮一行人在大山中風餐露宿了數日,早已將隨身攜帶的乾糧吃光,過着飽一頓餓一頓的獵人生活。這日,他們翻過一座大山,眼前景觀終於一變。
但見丘林處處,村落散現,一條寬大的官道延綿東去,無有盡頭。
眾人一陣歡呼,相互擁抱,激動得熱淚盈眶。他們終於安然無恙地走出了大山,只要再穿過遠處那幾百里平川之地,敵人就再難追上。
劉宸朝大家道:“我們人多,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我建議大家分散而行,相互拉開一段距離,扮成互不相識的商旅。距離也不宜太遠,若有情況可以照應得上。”
狄老二道:“公子所言甚是。不如我們分成三批,夜光衛隊在前方哨探,公子和宮主坐鎮中央,剩下的人則護送着姑娘,殿後而行。”
劉宸謔道:“還坐鎮中央,當我是需要保護的酸儒啊?我這人喜歡冒險,便讓我走前頭負責哨探罷。也不怕你們笑話,這肚子啊正咕嚕咕嚕的鬧意見哩,我恨不得立刻找家酒樓大嚼一頓。就這麼定了啊,我打頭陣,你們循着我的暗記,看我在哪家店裏落腳,便也去哪家店裏落腳。若遇到黑店,我便先把店給拆了,免得後面的人中招。”
眾人聽得忍俊不禁,妘綺柔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公子說話總是這麼風趣、豪邁。”狄老二眼觀四處,驀地哂道,“誒,我忽然想起來了,我們宮主也是一位喜歡冒險的主,嗯……我看不如這樣罷,便由你二位一起打個頭陣,相互也好有個照應,遇到情況容易應付些。夜光衛隊扮成地方惡霸,剩下的人扮成山裏的藥商,一會各去農舍向人家買幾件粗布衣裳和推車。”
劉宸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翻了個跟斗往前掠去。妘綺柔臉頰微紅,歡喜地追着他去了。鍾鐵衣等人瞧着二人遠去的背影,皆含笑不語。
劉宸和妘綺柔走出十餘里,老遠便瞧見路邊有一面錦旗,上綉一個“茶”字。待得走到近處,一座茅舍閃入眼帘,清新的籬院內,零散的坐着幾位喝茶的人。
籬院門口有一推車,上面架着一個爐灶,正烤着大餅。劉宸道:“過去瞧瞧,喝碗熱茶歇一歇腳。”她乖巧地應了一聲,隨着他往前走去。
賣餅的老婦見有人過來,連忙堆起笑容,招呼道:“二位,是來喝茶的罷?瞧瞧我這烤餅,又脆又香,就着茶吃再好不過了。”
“多少錢一個?”他漫不經心地往那老婦瞥了幾眼,又往籬院內偷偷瞧了幾下。
老婦道:“不貴,不貴。兩文錢一個,請問公子要買幾個?”
他遞出四文錢,道:“來兩個罷,幫我包好。”
“怎麼……公子要帶走了吃?不進去坐會喝點茶水么?”
“我忽然肚子有些不舒服,茶就不喝了。”
老婦怔了怔,笑道:“前面不遠有個市肆,公子去找個醫匠看一看罷。”
劉宸躬身道:“多謝了。”他接餅的時候卻故意裝作沒拿穩,讓餅掉了下去,俯身拾取的時候一指疾出,在門口的木柱上畫下了一個符號。他笑了笑,拿着餅走了。
等走出不遠,妘綺柔道:“你剛才古里古怪的,為何突然不喝茶了?”
劉宸道:“你有沒有發現剛才那位賣餅的老婦,她雖然身着農裝,那雙手卻不像是干農活的,身上也沒有五穀粉末,不像是個賣餅為生的人。”
她愕然道:“你看人都這麼仔細的嗎?我可沒大注意。”他道:“你涉世太淺不知江湖險惡啊,一個人出來闖蕩江湖,還真叫人擔心哩。”她欣然道:“這回不用怕了,不是有你這個精明能幹的人在嘛。”
他又道:“那你有沒有注意到院子裏那些喝茶的人,個個氣定神閑寡言少語,絕非尋常商旅,瞧着像是江湖中暗裏尋仇的。不知道是否衝著我們而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避而遠之算了。我剛才拾餅的時候已經悄悄地在門口留下暗記,提醒鍾鐵衣他們了。”
她恍然大悟道:“瞧你年紀也不大,怎的做事如此老到!以後要多跟你學學才是,你當我師父好不好?嘻嘻……”他道:“這也不能怪你,你常年在山谷中生活,哪知世道之污濁,江湖之兇險。我自小與江湖中的地痞惡霸相鬥,自然比你老練。”
她道:“那你以後多帶我出來見見世面罷?”劉宸喜道:“你可以隨時出谷嗎?”她聞言道:“我怎麼忘了,我不可以隨便出谷的,唉……”他道:“那我多講些江湖中的故事給你聽罷,這樣也可以學到一些見識。”
她拍手道:“好啊,好啊。你把經歷過的有趣事情,都說來聽聽。”兩人便一邊走一邊聊了起來,她一路上雀躍歡叫不已,聽得極為高興。
走出幾里,但見前方行人愈多,遠處屋舍成片,果然有個市肆。
劉宸哈哈一笑,加緊往前趕去。此刻正值午時,各街各巷都被商旅和攤販們的喧囂聲塞滿,沿街兩邊的酒樓內更是吆喝聲震耳,酒肉香味飄散而出。
劉宸咽了一下口水,拉着妘綺柔便往一家酒樓走去:“就這家了,哈哈……”
他二人走進酒樓大門,見到處都是吃飯喝酒的客人,便只剩下門口的一張小案。劉宸一陣風似的坐了過去,生怕被別的客人搶了先。他招呼妘綺柔坐好,便即大喊着把店家叫了過來,一口氣點了好多酒菜。
妘綺柔皺眉道:“你吃的了這麼多嗎?”
劉宸笑道:“前些日子苦壞了,這回得補上。”旋即壓低着聲音道:“錢嘛,你不用擔心,今日花光了,明日就有。這荊楚一帶啊,幾乎每座城裏都有我藏下的錢財,那些鳥窩、豬圈都是我的藏寶庫,嘿嘿……”他舉頭交談間,一雙星目正偷偷往周圍掃視。
妘綺柔奇道:“你哪來的錢?”劉宸道:“都是些贓官惡霸送我的。”
她沒好氣地道:“哼,搶來的就直說好了,還拐彎抹角的。”
他尷尬一笑:“誒,都怪我師門太窮酸啊,我師父他老人家只管派我下山干這干那,卻從不給我錢花,我只好自己想辦法了,嘿嘿……”
她抿嘴笑了一下,謔道:“你真是個人才,什麼事到了你這都能迎刃而解。”劉宸厚着臉皮道:“可不是么?我師姐也這麼誇我。”她一時笑得面如桃花。
就在此時,劉宸忽然感覺到有一道銳利的目光往這邊掃了一下。他假裝若無其事地往門口一瞥,見有兩人,為首的是一名中年男人,作客商打扮,正東顧西盼地找空位,另一人則是江湖人士打扮,提一把劍,瞧着像是中年客商的門客,不過這架子着實不小。
那客商笑着往劉宸這邊走來,作揖道:“這位公子,打擾了。四處已無空位,不知能否與公子共享這張食案?”他說著伸出一手,似乎想拍拍劉宸的肩膀套套近乎。
劉宸迅速抓起一雙筷子,夾住對方手腕,笑道:“對不住了,我們還有兩位朋友,即刻便到。”那人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旋即道:“既如此,就不打擾了。”
他轉身去到鄰席一張食案邊,拱手道:“幾位小哥,瞧你們也吃得差不多了,能否給我個薄面,騰兩個空位出來?趕了幾十里山路,可把我累壞了。”
一人回過頭來,怒目而視:“你是哪裏冒出來的狗東西!你累也好死也罷,與小爺們何干?滾一邊去!休要壞了小爺們的興緻。”
不待中年人答話,席間飛出一根油膩膩的肉骨頭,正砸在他胸口上。
“你若是把地上的骨頭啃乾淨了,再學幾聲狗叫,這席位便讓你,哈哈……”說話的正是扔骨頭的那人,瞧着像是這一席人的老大。與他同席之人登時起鬨叫好。
妘綺柔有些看不過去,便想起身教訓一下那幾人。劉宸伸掌按住她的手腕,猛使了一個眼色。她瞪了劉宸一眼,有些慍怒。劉宸連忙賠笑,欣賞着她生氣的樣子。
中年客商也不生氣,伸手往懷裏一摸,抓出一大把銅錢,放於食案之上,朝席間眾人笑容滿面地道:“這位小哥說笑了。有道是出門在外和氣為貴,也不白白勞煩各位,這是一點小小的心意,送與各位,還請笑納……”
那幾人有些詫異,旋即臉露笑容,心道還有這好事?為首那人大袖一掃,捲起銅錢,起身招呼同伴道:“走,聽曲子去。”余者無不拍手叫好,擁擁扯扯地出了酒樓。
中年客商詭秘一笑,若無其事地入了席,與他同來的那人也不客氣,默默坐下。
這時,跑堂的已把劉宸的酒菜端了上來。劉宸美滋滋地倒了兩大碗酒,其中一碗推到妘綺柔跟前,道:“來嘗嘗這裏的酒水,呃……聞起來挺香的。”他深吸了一口氣。
妘綺柔面帶羞澀,道:“我可不會喝酒。我看你喝罷。”劉宸道:“你渴不渴,幫你叫一壺茶罷?”她點點頭,劉宸便粗着嗓子道:“店家,來一壺熱茶。”
跑堂的應了一聲:“好哩。”忽聽門外一聲大喝:“好……好……個屁!”店內之人登時有數人嗆酒,紛紛側頭往門口瞧去。劉宸心中好笑,心道原來是個結巴。
但見一名滿臉黑須的大漢正領着幾名持刀的隨從,走了進來。他在門口站定,指着店內的食客道:“都……給我出……去。三爺我今日要……在這裏宴……請兩位哥哥。”
四下噓聲四起,眾人紛紛低聲議論起來。
忽有一名膽大的食客站起身來,道:“憑什麼讓你啊,這店是你家開的啊?”
大漢見狀狂笑一聲:“差……不多是這樣,就憑……老子的拳頭比……你硬,你待如何!識相的趕……”一名隨從聽他結巴着說話實在是替他着急,便搶着道:“識相的趕緊滾蛋,再敢多嘴便砸碎你的卵蛋。”
大漢伸手便往那隨從頭上拍了一巴掌:“讓……你搶我話說。”說完把掌一橫,目露凶光,那幾名隨從提着刀便要動粗。
店家跌跌撞撞地奔了過來,作揖道:“武三爺,你息怒,有話好說,有話好說。我在院子裏給你加幾個位置如何?”大漢聞言更怒,一巴掌將店家打翻在地,喝道:“讓三爺我在……院子裏吃酒,我打……死你個沒……腦子的東西。”
如此粗人,妘綺柔還是頭一回見到,她轉過頭來,剛想詢問一下劉宸的意見,後者已似笑非笑地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們還是靜觀其變罷。”
大漢耍了一陣威風,見再也沒人敢啃聲了,心中頗為得意。瞥眼間,卻瞧見了劉宸正若無其事地撕開了一張餅,正準備食用。他登時心中有氣,覺得很沒面子,一把搶過劉宸手中的餅,摔在了地上,踩上幾腳:“讓……你吃。還不趕……緊滾。”說話間一條黃狗不知從哪跑了過來,叼着碎餅便走了。
劉宸“驚慌”地道:“三爺威武。在下雖然是第一次來到貴地,但三爺的大名已如雷貫耳,在下是敬佩得很啊,只要三爺你一句話,我立刻給你騰出位置,不過……”
大漢正聽得十分受用,接口道:“不過什麼?”
劉宸乾笑一聲,點頭哈腰地走了過去,附耳低語道:“不過在下真替三爺氣不過,有人不但沒把三爺的話當回事,還背地裏使陰招啊。”
妘綺柔瞧得偷笑不已,他見劉宸起身時,兩指往菜盤子裏蘸了些油水,這會正在人家后腰上蹭,悄悄給那大漢的身上弄了一團油漬。
大漢渾然不覺劉宸的小動作,聞言后青筋暴露,向周圍掃視了一遍,喝道:“哪個不……識抬舉的東西,站……出來讓……老子瞧瞧!”
劉宸的目光投往大漢身後的地上,又朝大漢的后腰努了努嘴。大漢側臉一瞧,這才明白劉宸話中所指,登時臉色一沉,轉身走向那中年客商,呵呵冷笑起來。
中年商人與他那名同伴卻紋絲不動,好像完全沒有察覺到身後的異狀。
大漢見對方兩人便似沒有瞧見自己一般,當下怒極而笑,猛然間一腳踏在食案之上,大喝道:“大……孫子小孫子誒,地上的骨頭,給我啃……乾淨嘍。”
中年客商怒容一閃,忽然詭異地笑了,五指驀地抓出,扣住了大漢的手腕。大漢想要反抗,此刻卻是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全身上下似有千百隻蟲蟻在撕咬,他大驚之下想要喊叫,喉頭卻是一陣麻癢,旋即僵硬起來,完全失去了知覺。
大漢身後幾名隨從瞧着不對,揮刀往中年商人砍去。誰知,與中年商人同來的那人鏘的一聲拔出長劍,縷縷青光襲往各人,片刻間便將幾人盡數放倒。
店中食客們這才反應過來,嚇得抱頭鼠竄。劉宸則坐回自己席位,靜觀其變。
“動手!”中年客商大喝一聲,其貌不揚的他竟輕鬆抓起那大漢,當作暗器一般往劉宸這邊擲來。劉宸早就懷疑那二人的身份,此刻早有準備,冷哼一聲躲了開去。
妘綺柔卻是毫無江湖經驗,伸出左掌往擲來的大漢身上拍去。大漢被她掌力卸往一旁滾落地上,瞧他臉色紫得發黑,是中了劇毒的跡象。她這才意識到剛才的莽撞,後悔不該用肉掌碰對方衣裳。果然,一陣火辣的刺痛感迅速從她掌上傳來,她收掌一瞧,見掌心肌膚有些發綠,甚是詭異。
隨着一聲嬌叱,她取下腰間長鞭往中年客商捲去,半道里卻被那劍客橫里閃出,截住了攻勢。店內障礙較多,不利於長鞭施展,對方的長劍卻是來去自如,佔了先機。
她左掌越發痛得厲害,並開始向臂腕蔓延,受此干擾,登時心浮氣躁,再也靜不下心來,招式便也有幾分虛浮,一時間勉強與敵人打了個平手。
不待中年客商欺近,劉宸已凌空彈起,纏上對方。此人袖風裏挾着一股腥臭之氣,怕是渾身塗抹了劇毒,半點也沾染不得,這令劉宸在招式上有些縛手縛腳。
那劍客見己方佔盡了優勢,當下獰笑一聲,招式越發狠辣,破去一道鞭影之後,往前一個空翻,腳踢劍舞而下,殺得妘綺柔險象環生。劉宸瞧出店內地方狹小,他二人被逼在角落裏處處受制,連自己的得意掌法都不好施展,更別說長鞭這種兵器了。
店內還有一些被嚇呆了的食客,劉宸不敢施展狠招,以免傷及無辜。他思索了一下,乾脆退了兩步回到案几旁,一腳掃過,將酒壺帶起,旋即轉了個身攻出一掌,另一手已把酒壺接住,猛然張口,壺中的酒水便似一道水箭般入了他口中。
他吸了滿滿一口,又將半空中的剩餘酒水用手接住。真氣流轉之下,他手中的酒水早已成了冰凌,猛然間凌空躍了起來,避過敵人掌風的同時,將手揚出。
中年客商不想有此變故,急忙一個后翻,堪堪避過要害。劉宸便趁機撲出,另一手再次揚出,對方大驚失色,急忙大袖揮舞退往一旁。
豈料劉宸這一次只是虛招,手中根本沒有什麼冰凌。但見他腳下一挪,驀地欺身到了那劍客側面,張口便是一噴。這酒水經過他精純的內力逼出,在這麼近的距離,當真有如暗器一般,若是被噴個正着,非出幾個窟窿不可。
那劍客剛才見識了劉宸的冰凌,知道厲害,此刻見他欺近身側把嘴湊了過來,立刻知道不妙,當下也顧不得身份了,一個跟頭便撲往地面,順手一帶將一張食案遮在上方。隨着一陣噼啪亂響,食案上出現了密密麻麻的一團凹坑。
劉宸一把抓起妘綺柔,便往門外衝去。那二人怒吼一聲,雙雙追了出來。劉宸飄然落於院中,朝對方冷笑一聲,心道就怕你們不出來。
他將妘綺柔輕輕拋到了院中一個角落,細聲道:“你趕緊運功,先把毒逼出來。”她似乎對劉宸極有信心,依言盤腿坐下。
此時,那二人已互成犄角地往這邊逼近,目光死鎖劉宸。劉宸也不急着逃跑,因為他不知道妘綺柔中的是什麼毒,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最好是奪得解藥。好在對方也不清楚劉宸的來歷,似乎對擊倒劉宸還抱有一絲希望。
劉宸心道對於這種歹毒之人,用不着什麼廢話,唯有看誰的拳頭更硬。就在敵人剛要進攻的剎那,他腳下一動往前滑出,左手成爪往前疾推,中途變化數次,一引一帶之下輕鬆撥開敵人劍鋒,另一手從身後探出,切對方腕脈。
他這一手后發制人,玩得漂亮,體現出了他超強的判斷力和自信心。
既已搶得先手,他的掌法便如猛龍過江一般,勢不可擋,只要對方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憂。這是他的圍魏救趙之策,目的是令中年商人無暇對妘綺柔動手。
果然,中年客商臉色一變,收回往前的步伐,急忙欺身過來,攻往劉宸後背。
劉宸雙掌疾出往前逼進,只把那劍客打得毫無還手之力,他每踏出一步,便向對方攻出一掌,並能恰到好處地避過中年客商的招式,場中局勢已完全由他控制。
那二人越斗越怕,相互目光一觸,皆有退卻之意。
劉宸察覺到了對方的氣勢逐漸弱了,心知已將對方信心擊垮,他瞧準時機猱身而上,一肘撞在那劍客的胸口,掌勁順勢一吐,已將對方長劍震往半空。
側身避過身後一掌,劉宸探手將敵人長劍接住,當下意隨心發,人隨劍走。一時寒光片片劍影如霜,招式一氣呵成恰如其好,把追來的中年商人殺得袍破發亂。
中年客商已嚇得面無人色,疾往院子外逃去,幾縷斷髮飄然而下。
劉宸也是納悶,心道自己好多年沒用劍了,一時心血來潮搶了把劍,根本沒想到用什麼招式,但奇妙的劍招偏偏就如行雲流水一般揮灑而出,當真怪異得很。
他就這麼錯愕了一下,中年客商已從眼前消失,那劍客見勢不妙,跟着便竄出院牆逃命去了。他惦記着解藥,急忙追着中年客商而去,回頭道:“在這裏等我。”
劉宸是追蹤的行家,且內力精純,中年客商雖然毒功厲害,真實功夫卻差了劉宸一大截,他出了市肆不遠,就被劉宸在樹林裏追上,始終無法甩脫。
二人在樹林裏追逐片刻,劉宸終於迫近對方身後丈余,當下一掌拍出。
嘶鳴聲起,中年客商只覺腳下一浮,竟被一股無形之力推卷而起,半途又生吸力,將他往後拉扯。他震駭之下使出全身氣力疾往一側橫移,揮手甩出兩顆藥丸。
一蓬迷霧登時散了開來,方圓數丈之內不能視物。劉宸連掃數掌,卻只將迷霧震散了少許,收效甚微。他四下一瞧,此刻哪還有對方的影子?
劉宸嘆了口氣,呸的一聲吐了一口唾沫:“無恥鼠輩,可惡之極!”他氣惱之餘突然想起了妘綺柔,當下往回疾奔。
等他行到酒樓附近的一條街道,妘綺柔正奔了過來,問道:“對方什麼來路?你沒追上那人嗎?”劉宸飄身落於她身前,道:“你怎麼跑出來了?不知道什麼來路,被他使出一團迷霧,逃掉了。唉,解藥沒拿到。”她笑道:“我已把毒逼出來了。”
劉宸喜道:“那就好,此人渾身是毒,連他衣裳都碰不得。不過也是,這渾身都塗的毒藥自然不是絕頂厲害的毒藥,若是內力精純,便可把毒逼出。”
他突然心中一動,拉着她道:“回酒樓瞧瞧。”二人奔過兩條小巷轉到一個牆角,見前方有幾人倒在路旁,路過的行人們正指指點點。
劉宸警惕地往前走去,他老遠便聞到了一股酒味,料想對方八成是喝醉了。不過幾人同時醉成這樣,倒是不大尋常。
他走近一人,輕輕推了一下,對方身體卻十分僵硬。他大吃一驚,將那人扳了過來,一瞧之下不由心中一凜,這人正是酒樓里收了中年客商銅錢的人。
劉宸仔細瞧了一下,發現各人早已死去,每人手掌都是一片紫黑,顯然是中了毒。他心道:“好歹毒的人,好厲害的葯,就連送出的銅錢都能殺人。”
他心中閃過一絲憤怒,沉聲道:“去酒樓。”二人來到酒樓院角,見有一條黃狗死在一旁,嘴上還叼着一塊碎餅,他失聲道:“這餅也有毒。不好,那個茶舍有問題。”
他忙衝進店內,見人都走空了。那結巴大漢和他的手下都已僵死。
他朝大漢的屍體作揖嘆道:“你我本無怨仇,只想利用你試探一下那人的虛實。不料對方如此歹毒,便讓你送了性命,這卻不是我的本意了,兄弟我向你賠罪。可能你今生造孽太多,才有此不幸,希望你來生做個好人。”
他又朝其他屍體都拜了拜,轉身對妘綺柔道:“快去茶舍,他們可能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