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聲東擊西
第二十三章聲東擊西
一堆灌木叢中,劉宸悠閑地嚼着根細草,鼻中哼着得意的歌謠,一手輕拍大腿,和着曲調。他身邊趴着兩名同伴,都是明月宮四大衛隊的人。
一人問道:“劉爺,這已經是第三天了,應該差不多了罷?我們非要陪這些猢猻玩夠五天么?”另一人失笑道:“山豹,你才跟了劉爺幾天啊,怎麼說起話來便跟人家劉爺一個口吻了?這‘猢猻’二字用得精闢,哈哈,俺也喜歡,他爺爺的!”
被喚作山豹的那人道:“可不是么?我說水獺兄,不光是我,其他弟兄也喜歡學劉爺說話,哈哈……跟着劉爺在外面冒險,充滿了樂趣。敵人處處落入咱劉爺的算計之中,在咱劉爺眼中不就是一群猢猻么?”被喚作水獺的那人一個勁地點頭賊笑。
劉宸笑道:“你們兩個渾小子,先別急着拍馬屁,等敵人進了這個峽谷再說。第一次聽聞你兩人的大名,就把我肚皮笑殘廢了,還嫌把我折騰得不夠么?”
山豹壞笑道:“劉爺息怒,咱從小就在山林中長大,沒認過字,一時高興見到啥就叫啥了唄。你說敵人會這麼傻呼呼地鑽進來么?”劉宸道:“這叫攻心之術。我先以明顯的痕迹告訴敵人我們往北去了,他們必然疑心,當仔細搜尋之下,發現了我們西去巴蜀的痕迹時,嘿嘿……由不得他們不相信。”
水獺道:“我明白了。在第二日,劉爺故意讓他們在西進的路上發現我們,並沿途設下陷阱阻擊,為的就是讓他們更加相信自己的愚蠢判斷,認為我們是斷後的人。”
山豹接口道:“更絕的是,劉爺在樹上留下了‘林中我為王,火蓮算個蛋’這兩行大字,不把他們氣瘋才怪,哈哈……那些個愣頭猢猻定然暴跳如雷,乖乖地往咱設好的口袋裏鑽進來。這事想想都覺得好笑,換成是我,也咽不下這口氣,嘿嘿……”
劉宸道:“你兩個渾小子倒是機靈得很,一經點撥便明白了我的用意。再過半個時辰應該差不多了,一會你們到峽谷前面瞧瞧去。”二人高興地點了點頭。
山豹又道:“劉爺,小子還是不大明白,這次為何要布下這麼多的陷阱?兄弟們都累趴下了,明天幹活可就沒那麼利索了。不是要玩夠五天的么?”
劉宸沒好氣地道:“剛才還誇你機靈哩,再好好想想。”
山豹抓耳撓腮一陣,紅着臉道:“小子愚鈍,嘿嘿……”
“這裏是一處險要所在,咱們要利用這裏的地利把敵人揍疼了,然後迅速撤離。接下來的兩天,咱們不設陷阱也不露面,只留下一些散亂的痕迹裝神弄鬼便可。”
水獺伸出大拇指,贊道:“絕,真是絕了。”
劉宸又道:“你們想啊,這峽谷中突然出現大量的陷阱,且有眾多人休憩過的痕迹,這便給了敵人一種假象——‘大魚’就在前方不遠。”
水獺興奮地接過話道:“等敵人追出峽谷,他們會認為我們已無時間佈置陷阱,正驚慌逃竄。如此一來,敵人往西追出的速度會加快,徹底與我們南轅北轍。”
劉宸白了山豹一眼,道:“瞧見沒有,這小子學得多塊。”
山豹笑道:“劉爺高明!這小子多跟了你半日,就搶到我前頭去了。”
劉宸啞然失笑:“你二人倒是挺合我胃口,不枉我提點一番,不過你們記住啊,剛才所聊之事,切不可與其他人談起,否則可能會壞事。”
水獺奇道:“這是為何?”劉宸道:“因為我們當中有敵人的姦細。”二人皆臉露驚恐之色,訝道:“劉爺不懷疑我們兩個?”劉宸搖頭道:“因為宮主說過,你們兩個絕對可靠。”二人受寵若驚,感激地道:“多謝宮主和劉爺信任。”
劉宸道:“你們記住了,越是危亂時刻越是要泰然處事,不可杯弓蛇影,值得信任的人便要用之不疑,否則便是給了敵人可趁之機。”二人躬身受教,頻頻點頭。
水獺忽然笑了笑,道:“劉爺,你的人品和才略,兄弟們個個欽佩得五體投地,若是你能加入我們明月宮,保管兄弟們齊聲喝彩。”
山豹立刻接口道:“可不是么?瞧劉爺穿的這一身衛士裝,簡直俊呆了,咱宮主會喝雙份的彩,嘿嘿……那個必定是千古佳話啊……”劉宸猛瞪二人一眼,佯怒道:“誰再敢在這裏瞎說八道,看我不揍扁他屁股。”二人兩眼一翻,趕緊閉嘴。
驀地里,劉宸眼前有亮光閃了一下,他星目一轉,犀利的眼神往一處樹梢瞄去。
過得片刻,那亮光又閃了幾下,他起身道:“沒想到敵人來得這麼快。你二人趕緊通知下去,準備迎戰。”二人答了一聲,往峽谷中去了。
一處隱秘的岩洞中,坐滿了明月宮的人。休息了兩三日,大家都把傷養得差不多了,狄老四已經可以正常走動,不過若想恢復功力,怕是還要調養一陣。
各人都是心情大好,不管怎麼說,能在那種情況下撿回一條命,畢竟是值得慶幸的,不過青兒依舊昏迷不醒,大家歡喜之餘不免帶着一絲憂傷。
狄老二走出洞外,呼吸了幾口清新的空氣。這時,一名身背弓箭的漢子奔了過來,向狄老二躬身道:“稟報二爺,足有二百多名火蓮教妖人,盡往西邊追去了。我跟蹤了他們大半日才回來,他們此刻應該離這裏越來越遠了,我們何時動身?”
狄老二點了點頭,道:“不急。你先下去歇着罷。”那人答了一聲,轉身去了。
鍾鐵衣走了過來,狄老二問道;“鍾兄,有沒有什麼收穫?”前者搖頭道:“沒有,看來只能把我們即將奔往洛陽的消息放出去了,這是我們最後的賭注,如果還是不能引出姦細,就等昭凌公子回來再說罷,還是他有辦法。”
“是啊,玩陰謀詭計,他可是一位祖師級的高手。”
鍾鐵衣見狄老二說得有趣,一掃臉上的陰雲,微笑道:“一定要密切監視各人,接下來的兩日是最關鍵的時候,不得讓任何人與外界私自聯絡。”
“那是自然。若是我們北出洛陽的消息真的被姦細送了出去,可就麻煩了。”
鍾鐵衣冷笑道:“不知道那姦細會以什麼方式把消息送給他的主人。”他頓了頓,陡然目露殺機:“我很少仇恨一個人,但是這次,我一定要手刃了此賊。”
狄老二道:“若按昭凌公子推測,此人既敢在假阿南出賣我們之後,依然潛伏在我們當中,那必然是混入明月宮很久了,且有一個正當的身份,絕對不易被發現。”
“一想到我們當中藏了這麼一條隨時咬人的‘毒蛇’,我就渾身不舒服。”
“此人藏得很深,必定有一套十分隱秘的傳訊方式,自信瞞得過任何人。鍾兄不要操之過急,一切按昭凌公子交代的來,咱千萬別破壞人家的計劃。”
鍾鐵衣思索了一會,搖頭嘆道:“你說……會不會是昭凌公子猜錯了呢?大鵬衛隊是你們從幽暗森林帶過來的,按理說絕無問題,而明月宮的四大衛隊,哪個不是跟了我很久的兄弟?我實在想不出,會有誰干出這種事來。”
狄老二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他笑了笑,又道:“其實,昭凌公子早已暗示過我,姦細就在夜光衛隊之中。”
鍾鐵衣愕然道:“何以見得?他為何不跟我說?”
狄老二道:“鍾兄勿要見怪,他是怕你難過,畢竟夜光衛隊是你的下屬,況且你那會的情緒很不穩定,他不想使你費神。”
鍾鐵衣嘆道:“這位昭凌公子真是一位膽大而又心細的人。”
“他囑託我,等你情緒正常了,便把一切實情告訴你,現在是時候了。”
“唉,在下慚愧,倒讓你二人費心了。”
“假阿南混在我們車隊,可以知道我們的進攻部署,另一人混在夜光衛隊,可以摸清我們的撤退部署,敵人的計謀不可謂不毒啊。”
“他娘的,火蓮教這些妖人,橫豎不想給咱活路啊。”
“假阿南為了把我們的進攻部署傳出去,離開得早,所以並不知道我們調整之後的撤退部署,而事實上,敵人完全沒有摸清我們之後的計劃,這就說明……”
“除了假阿南,我們這些人當中已再無姦細。”
“不錯。但是與夜光衛隊會合之後,情況就變了,我們似乎又到了敵人眼皮底下,不管我們走到哪,都會很快被追上。”
“嘿……還真是這麼回事,現在想想都有點后怕。”
“若不是那些假冒火蓮教的殺手來得詭異,昭凌公子也不會懷疑我們當中有姦細故意泄露行蹤。事後,我找夜光衛隊的木影駿了解了情況,他說,敵人每次出現,就像是被我們請過來的一般,徑直往我們的休憩之地殺來。”
“敵人千算萬算,卻百密一疏,在武功上露出了破綻,被心細的昭凌公子發覺,真是弄巧成拙了。如今姑娘生死未卜,我恨不能立刻將那姦細挫骨揚灰。”
“這幕後指使之人,才是罪魁禍首。此人異常歹毒,處處想致我們於死地,似乎連火蓮教也一併算計在內,不知所為何來,他的手段和計謀,當真令人驚悚。”
鍾鐵衣冷冷道:“管他是何人,若是讓我知道了,天涯海角也絕不放過他!”
峽谷兩邊的絕壁上,壘砌着成堆的巨石,山坡各處,暗藏檑木,皆以藤條牽引,只要遠遠拉動藤條,巨石和檑木便會滾落。劉宸是佈設陷阱的行家,明月宮派來的幫手也是此道中人,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如此巨大的工程一個晚上便完成了。
劉宸躲在一堆山石之後,探頭往峽谷口瞧了一下,見有五十多名火蓮教的人慢慢摸了過來,領頭的正是上次在懸崖邊偷襲他後背的那名肥碩矮漢。
他冷笑了一聲:“真是冤家路窄,今日又碰上了這胖墩。”
一旁的水獺好奇地探頭一瞧,哂道:“長得像個大匏的那人得罪過劉爺?”
“幾天前,我和你們宮主逃命時,被他陰了一掌,差點就栽在那了。”
“真是豈有此理!看我不把這大匏弄成一團爛泥才怪。”水獺晃了晃手中的藤條,忽又壞笑道:“劉爺,這玩意挺過癮的,你就不手癢?嘿嘿……”
劉宸啞然失笑,道:“這裏即將成為一個戰場,我身為主帥,要時刻注意場中每一個細節的變化,這樣才能在瞬息萬變的交戰過程中發出正確的命令,最大限度地發揮出我們的攻擊優勢。”水獺奇道:“劉爺,你讀過兵法?”
“那是自然。這兩軍交戰啊,跟我們江湖人比武過招,在某些道理上是一樣的,出手的時機和輕重有講究,把握好分寸才行。”他說得津津有味,只把水獺聽得雲裏霧裏。
火蓮教的人突然停了下來,因為領頭的那人已打出止步的手勢。谷口兩顆削了皮的大樹極為醒目,上書“一過此木猢猻滅,未出此谷火蓮絕”兩行大字。
各人看清字跡,無不破口大罵。
“又是那個混蛋寫的鳥字。”“你祖宗的,真是欺人太甚!”“壇主,殺過去罷?對方只不過是一群喪家之犬而已。”“就是,殺過去罷……”
那矮漢也是氣得臉色焦黃,怫然道:“只會東躲西藏的鼠輩,還敢大言不慚。”他說得輕巧,心中卻是害怕,朝身後幾人道:“你們幾個,過去查探一下。”
那幾人倒也有點膽色,挺胸應了一聲,各執兵刃往前搜去。
陡然異響傳來,有人觸動了陷阱,被幾隻竹箭當場射死,余者嚇得散了開去,一陣亂走之下,卻將周圍的陷阱都引發了,最後只有兩人逃了回來。
剛才叫罵著要殺過去的眾人,一時成了啞巴。
矮漢失了顏面,心中惱怒,揮掌劈死一人,喝道:“接着搜。違令者,殺!”
剩下的那名逃回之人登時嚇得面無人色,又硬着頭皮戰戰兢兢地往谷口走去。
這雖說是在探路,其實與送死無異,他本已不存活命的希望,但令人意外的是,這一次竟然暢通無阻,再不見任何機關陷阱,輕鬆進得峽谷。
他一屁股跌坐地上,長長吁了口氣,就那樣背朝峽谷外的同伴,木訥地招了招手。
矮漢見狀得意一笑,他向左右道:“我就說嘛,只剩二十來個鼠輩,能翻出什麼浪花來?給我衝進去,男的剁嘍,女的搶嘍。”一言甫畢,四下怪叫聲起。
一人又道:“壇主且慢。兩邊會不會有埋伏?”
“你當是兩軍交鋒啊?對方就那麼點人,早如喪家之犬,哪還有可能兩邊設伏?來來去去也就放幾根木樁,綁幾根樹藤罷了。”矮漢笑了笑,指着前面的兩棵大樹道,“弟兄們,這鳥字不但筆法拙劣,還狗屁不通,看得我老人家非常生氣,砍了它!”
眾人呼喝一聲,沖將過去把兩棵大樹放倒,如惡狼般往峽谷內奔去。
劉宸面無表情地注視着山下,他緩緩舉起一手,驀地一揮而下。霎時間滾滾巨石如洪流般傾瀉而下,往峽谷中的敵人而去,所過之處大地巨震,草木皆損。
敵人尚陶醉在夜郎自大的滿足感中,此時聞聲一瞧,無不被眼前的陣勢給嚇懵了,能驚呼出聲的都算是膽子大的。只這一下,他們便折損過半,倖存下來的弓箭手本能地往兩邊的山崖上放箭,但這山崖極高,箭矢根本挨不着劉宸等人。
劉宸怕敵人退縮不前,當下現身半山腰,朝下邊叫罵道:“火蓮教的猢猻們聽着,爺爺這裏還有一幅書法,可比谷口那一幅好看多了?有種便上來瞧瞧。”
此言一出,谷底登時怒罵聲起,火蓮教眾人已被徹底激怒,本能地往山上衝來。
“爺爺放羊半山坡,採藥采兮一大籮,背起來,掛樹梢喲,一覺睡到日頭落。”劉宸卧於樹杈之上,竟唱起歌來,這歌詞配上那怪調,簡直令人哭笑不得。
敵人早已失去理智,很快衝到半山腰,劉宸在高處瞧得清楚,當下發出一聲長嘯。這嘯聲是全面進攻的訊號,一時檑木滾滾,碎石紛飛,吶喊聲響徹林間。
明月宮這區區十來人,竟搞出了千軍萬馬的陣勢,就連劉宸都有些詫異了。
這山坡本就險峻陡峭,檑木從高處滾落的速度極快,任你武藝高強,也是難以抵擋和躲避,一旦被撞上便是血肉模糊。眼見己方損失慘重,而對方虛實難辨,領頭的矮漢再不敢言勇,領着剩下幾人,心驚膽顫地往谷口退去。
他正琢磨着要不要一走了之,前方忽地草木晃動,冒出一大群人來,穿的都是火蓮教服飾,他額頭冒出一片冷汗,心道幸虧沒有開溜。一人排眾而出,正是木然。
“屬下魏良生拜見青木壇主。”
木然冷眼瞧瞧這自稱魏良生的矮漢,詫異道:“魏壇主,你的人呢?”
“都……在這了……”
“嗯?你開什麼玩笑!”
“屬下不敢,其他弟兄……折損在谷里了。”矮漢吞吞吐吐地說著,忽地語速加快,指着峽谷兩側的山峰道,“上面全是敵人,我們是吃了滾石檑木的虧啊。”
“對對,聽那動靜,對方怕是有上百人。”矮漢身後一名手下幫腔道。
“放屁!他們有幾個人,我一清二楚。”木然舉着巴掌就要打過去。
矮漢連忙賠笑道:“青木壇主息怒,對方多少人我說不上,但我敢肯定,他們一定都在這裏了,我可是追得他們連口氣都喘不上啊。”
“既然人家連口氣都喘不上了,這滾石檑木又是從何而來啊?”
“咳……這個……連青木壇主都不知道,屬下又怎會知道?我想啊,他們這會八成是走不動了,都在峽谷里窩着哩,青木壇主剛才就在附近,應該也聽到那動靜了罷?可不是一兩個人。但可笑的是,他們本想嚇唬嚇唬人,卻不知青木壇主大駕已到。”矮漢瞧了身後那名手下一眼,摸着自己的瓜臉道,“這就叫……什麼來着?”
“壇主,自作孽不可活。”
“放你娘的屁!話要說清楚,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魏良生自作孽……咳……”
“是是,小子知罪。”
四下傳來一陣鬨笑聲,這二人傻頭傻腦的模樣,確實有些滑稽。
真是兩個渾人!木然心中好笑,臉上卻冷冰冰的,他狠瞪了矮漢一眼,道:“回頭再與你計較。”矮漢似乎嚇了一跳,可憐兮兮地垂首而立,倒令木然有些心中不忍了。
“卓壇主殿後,其他人隨我速速殺進谷去。”木然生怕谷內的敵人跑了,急急下了出擊的命令,若真如矮漢所說,眼下可是個撿便宜的好時機。
一名狹長臉愣了一下,上前幾步,躬身答應道:“是。”劉宸一眼便認出此人正是那日在懸崖邊上與“胖墩”魏良生一起圍堵自己的使劍高手。
魏良生登時有些納悶,就追殺這麼幾個敵人,還有殿後一說?仔細一想,這才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木然想支開旁人。
“既然這木然想單獨行動,他或許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便裝傻一回又如何?送人家一個順水人情,即可示人以好,又可抓人把柄,嘿嘿……”
想到這裏,魏良生心中樂開了花,他這人看似傻楞,其實極有心計。
“卓童鶴,還愣着幹嘛,青木壇主的話你沒有聽見嗎?殿後就是守住谷口。”他說著便昂首闊步而去,率先招呼着自己那幾名手下,“鎮守”谷口去了。
木然果真投來一個讚賞的眼色,面容緩和了許多,心道這矮漢倒也胖得可愛。
這邊山坡上,水獺卻是瞧得一臉詫異,終於忍不住問道:“剛來的這年輕人是誰?他的身份地位似乎比那胖墩還高,咦……這他娘的是鬧哪出啊,還兵分兩路?”
劉宸笑道:“那是自然,此人喚作木然,是羅師煌的關門弟子,年紀輕輕就做了火蓮教的青木壇主,自然有幾分狂傲之氣,這會可能是想獨取功勞罷。”
“這青木壇主很厲害嗎?”
“火蓮教的總壇就叫做‘青木壇’,你說這青木壇主厲害不厲害?”
水獺傻笑一聲,不說話了。
劉宸自顧自地道:“另外兩人頂多是個黑牌壇主,在火蓮教內也就算個三流。”
“同樣是壇主,還有高低之分,貴賤之別?”
“不錯,這區別可大了。要知道,火蓮教香壇眾多,遍佈天下,按其規模和實力依次分為黑、白、黃三等,各壇主的腰牌顏色亦與之對應。若接到長老的命令,黑牌壇主可調動方圓五百里之內的白牌壇主,白牌壇主可調動方圓百里之內的黃牌壇主。”
“怎麼……各地的大小香壇由長老調遣?看來青木壇主也只是個花瓶而已。”
“若不如此,青木壇主的權力還不上了天?”
“說的也是,否則哪天教主死了都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哈哈……”
“正是這個道理,這就叫權力制衡。青木總壇負責各香壇的晉級選拔,只是個名義上的上司,若要調動各壇主,必須要有教主的信物,一般交給長老執行。”
“嘿……這火蓮教教主還真他娘的會玩,就跟個土皇帝似的,青木壇主相當於他的禁衛軍統領,各長老就好比朝中外臣,他不會有圖謀天下的野心罷?”
“你說對了,不過有我道門在,他也就只能想想,不敢有大的舉動。”
“若按我說,與其日防夜防,不如主動出擊,將這禍害徹底除掉。”
“人家的勢力早已深入民間,遍及天下,你怎麼除?那就像個巨大的馬蜂窩,若不能一窩端了,千萬別去捅,否則禍害更深。”
“他娘的,要不我去火蓮教做個內應?等摸清他們的底細之後……”
“難啊。火蓮教人分五等,教規森嚴,重要機密只有總壇里的人知道。”
“這……人分五等又是怎麼一回事?”
“火蓮教尊紅喜青,長老以上佩紅色腰牌,位居一等,可自由出入總壇,青木壇主佩青色腰牌,位居二等,但由於其身份特殊,地位不輸於長老。”
“我明白了,加上散佈各地的香壇主,正好是紅、青、黑、白、黃五等。”
“你說對了。至於各香壇的教眾,亦佩腰牌,顏色與壇主的腰牌一致,一旦出了各自的香壇,教眾們也是按腰牌顏色論尊卑。”
“那就好辦了,長老……我自認不是那塊料,但混入青木壇做個教眾不難罷?”
“青木壇與他處不一樣,即便是普通教眾,都會將你祖宗十八代都調查一遍,一旦發現你在說謊,那就是三刀六洞的下場,絕無倖免。”
“劉爺你不會是在嚇我罷,火蓮教有這麼恐怖?大不了我偷了名冊就走。”
“火蓮教大小香壇過百,名冊堆積如山,你一名普通教眾,活動範圍有限,若能在裏面待個十年八年,也許可以偷到幾卷名冊,不過能不能活着出來就很難說了。”
“嘿,這事好像風險太大,收益太小啊,容我再琢磨琢磨……”
“哈哈,若事情有你想的那麼簡單,火蓮教還能威風到今日嗎?”
“誒?劉爺,你去哪?”
“沒看見敵人都上來了嗎?還不照計行事!”
水獺伸頭往山下一望,嚇得一跳而起,大呼道:“保護好宮主,速速撤離。”
兩邊山峰上,一時號角長鳴,遙相呼應,漸往西邊而去。
木然聽得真切,下令一路急追,然而只追了半日,便追丟了,原來劉宸早已帶人折往東北方向,與狄老二他們會合去了。
木然一臉茫然地瞧着身前那一片踩踏出的蒿草路,悻悻道:“我就不信了,他們這些殘兵敗將還能跑多遠,給我接着追,累也要累死他們!”
殊不知,這條蒿草路是昨晚的時候,劉宸派人故意踩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