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危機前兆!!
太陽已經逐漸升高了。
金子般的陽光透過窗戶闖了進來,被窗上的木條分成一段一段,像是金磚一樣。而這些整齊的金磚就這樣鋪在床頭,印照着一張略顯蒼白的臉龐。
尤菲伸出手,將手貼在臉頰上,好像在撫摸着那金色的光。
那雙手原有的細膩柔軟的皮膚已經逐漸喪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層偏硬的角質。
這是理所當然的。
自從成了家庭主婦,許多家務也不得不壓到她的肩頭。
她的丈夫是個體貼的人,不會讓她做什麼重活。但是無論如何也想要替他分擔一些的心情讓她沒法就這樣閑下來。
洗碗,做飯,打掃院落。日日夜夜就這樣過去,不知不覺自己的雙手也有了老繭。
“今天的陽光很好,但為什麼會有烏雲?“
尤菲自顧自的說起意味不明的話。
她分開食指和中指,狹小的指縫正好容下了天空那輪小小的太陽。在明媚的太陽旁邊卻有一個不規則的黑點,細看那確實是一朵烏雲。
雖然那烏雲很不起眼,常人根本就不會在意吧?但在她看來這並不尋常,更不能忽視。
尤菲有些不安。
她能從那朵奇怪的烏雲上感覺到一些並不和諧的東西。這種不祥的預感,甚至可以與她曾經預見的某些“危機”逼近的徵兆相當。
“是預兆着什麼嗎?”
她想感受的更清楚些,或者說想“看”的更清楚些。
於是尤菲閉上雙眼,去感受內心。
多少年過去了,她仍記得那個穿着寶藍神官服的男子曾對她說過的:
“‘心眼’是比常人的雙眸更為明慧的。同樣,也只有用‘心眼’才能與‘神’對話。任何惶惑迷茫,都會讓我們無法用‘心’去看到這個世界的真理。”
他是她的老師,也是她的領路人。他們作為師徒第一次會面時,面對笨拙且焦慮不已的自己,那個神秘而博學的男子就對她說了這句話。
“老師,抱歉。現在的我已經…什麼也看不到了。”
許久,她重新睜開雙眼。
淚珠從眼眶溢出,順着眼角滴落,在枕邊上留下兩點不起眼的水漬。
她已經沒法去“預知”了。
明明她是知道的:僅僅只是感知神的前提,她就已經無法滿足了。哪怕她現在一遍遍的祈禱,也再也沒法獲得神的恩寵。
“我已經無能為力了……”
即便知道會有什麼東西在逼近,可自己無論怎麼去感受,回饋給她的也只有被迷霧掩蓋的“混沌”。
“不過不要害怕。”她看向自己的小腹,目光慈愛而堅定,“媽媽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
她輕輕撫摸着高高隆起的腹部。
一個獨立而全新的生命正在她的子宮成長,而讓這個生命平安降生便是她的使命。
“尤菲,你感覺怎麼樣?”
不知何時,那個男人來到了屋裏。
“欸…我。”
尤菲將高高的枕頭立起,好讓她能靠着床頭。
她用雙臂勉強撐起自己愈發沉重的軀體,再讓脊背貼着立起的枕頭,這樣自己才能半躺在床上。
這時貝爾卡斯也走到床邊,他彎下腰,握住了她那擱在棉被上有些冰涼的雙手。
“我很好啊!”
當她那雙嬌小的手被男人那雙粗糙的大手握住,原本還焦慮着的心就已經回歸平靜了。
“波羅斯先生給我看過了,說我現在的狀態很好。”
尤菲露出笑容,注視着他的目光中滿是溫柔。
“啊,那很好……額嗯……”
貝爾卡斯本想再問些什麼,可一面對床上的尤菲投來的目光,貝爾卡斯的臉頰就莫名其妙的有些發燙。他不由得低下頭,避開她的視線。
貝爾卡斯自己也不太明白,明明他們早就已經是夫妻了,可當他獨自面對自己的妻子時卻還是有些失措。
“尼婭回來了嗎?”
想到尼婭,尤菲神情憂慮,她不安的問道:“很早就見她出去了。現在都快到做午飯的時間了,不會又出什麼事了吧?”
“我之前就已經四處問了問,她的朋友們會通知她的。而且尼婭也是個懂事的孩子,我想尼婭會很快回來的。
貝爾卡斯坐在床沿,注意到她眉宇間的憂慮。又想起波羅斯剛才告誡他不能讓尤菲的情緒不穩的事。為了安撫眼前的人兒,他握緊了尤菲的雙手。不過就算波羅斯沒有說過,他也會這麼做。
“不要太操心了好嗎?不會有什麼事的。”
“嗯……”
當她的雙手再次被男人溫暖的大手包裹起來,尤菲的臉頰也不由得紅潤起來。
她嬌羞的模樣是那麼的可人、惹人憐愛。
因為沒有時間梳妝打扮,尤菲沒有像往常一樣繫上髮帶。
她那頭柔順的淺藍色長發就這樣在她纖細的肩頭隨意披散,那長長的發梢自然地垂落在潔白的床單,稍稍靠近就能嗅出她發間的蘭草香以及母乳的香氣。
尤菲端正美麗的臉龐正盈着少女般的紅暈,那雙靈動的雙眼有些濕潤,像是浮着一層銀紗般水霧。
樸素的圓領睡衣露出一對精緻的鎖骨,還有在輕薄的布料下暗藏着的因待孕而越發豐滿的“果實”……
“尤菲……”
貝爾卡斯痴了,他注視着妻子那嬌嫩的紅唇。他沉悶的胸口就像他們兩人初次相遇時那樣,灼熱似火的心臟在裏面跳得不停。
“尼爾……”
尤菲也對他喚起只有他們兩人才懂得的那個——那個名字的意義。
貝爾卡斯忍不住握住了她香軟的雙肩。
面對那樣熾熱的視線,尤菲怎麼會不明白貝爾卡斯想做什麼。她露出溫柔的微笑,然後閉上雙眼,抬起下巴將她的唇向他送去。
“嗯…”
貝爾卡斯也閉上眼睛,然後憑着感覺將自己的唇探向妻子的唇。
兩人的吐息都在彼此的臉上吹拂,感受到尤菲她那香甜的鼻息的貝爾卡斯忍不住將眼睛睜開一條小縫。
只見尤菲的雙腮被染得桃紅,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
他的手指劃過她光潔的下巴,那無暇到哪怕如此貼近也看不出半點瑕疵的肌膚仍像是珍珠般細滑,沒有任何被歲月打磨的痕迹——就彷彿他們仍是初見的模樣。
尤菲,你真美……
這句話他沒有說出口,但已經牢牢的刻在他的心裏。
不想讓妻子等太久,貝爾卡斯閉緊雙眼,一鼓作氣,將他們剩下的距離拉短……
“爸爸,媽媽…你們這是在?”
意料之外的聲音將兩人都嚇住了,他們立刻慌亂的分開,就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尼婭就站在門旁,也沒有走進房間,僅僅是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床邊的兩人。
“咳咳!”
現在場面十分尷尬,貝爾卡斯連忙乾咳兩聲。待他從剛才的刺激中緩過然後說道:
“尼婭,爸爸應該有教過你進屋要敲門吧?”
“嗯,是啊。”
尼婭點了點頭。
貝爾卡斯見狀就想藉機說教:“所以說,尼婭你啊…”
不想尼婭接下來說道:“可是房門沒關啊…”
“額?!啊…是嗎?”
貝爾卡斯泄了氣,忍不住又撓起頭來:“那、那這就是爸爸的錯啦。”
“噗嗤!”
半躺在床上的尤菲一直在捂臉掩笑,見到貝爾卡斯這服輸的模樣才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她用溫柔的目光掃過女兒和丈夫……還有在自己腹部孕育的生命,她的眼裏滿是幸福和滿足。
剛剛發生的事情就這樣在歡笑中過去了。尼婭走到床的另一邊,直接撲進尤菲的懷裏。
她將臉埋進母親溫暖的懷抱中,鼻間滿是母親的味道。母親用她纖細靈巧的手指幫她梳理微亂的長發。母親修剪圓潤的指甲在髮絲間劃過,時不時還會輕輕撓一撓頭皮。
這種感覺十分安逸,也十分舒適。
“尼婭,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啊。”
尤菲很是寵溺這個懷中的女孩,為她梳理頭髮的動作也是十分熟練。坐在床的另一邊的貝爾卡斯用溺愛的眼神注視着眼前相擁的母女,他的臉上也露出笑容。
“媽媽,小寶寶呢?”
雖然尼婭將自己埋在母親舒適的懷抱里很不想離開,但她沒忘記自己還有許多事想要去問。
“額……”
貝爾卡斯和尤菲默契地一齊轉過頭去,兩人的視線也同樣默契地對在了一起。
兩人進行了眼神交流。
尤菲皺了皺眉:“這該怎麼說?”
貝爾卡斯眨了眨眼:“我也不知道。”
尤菲盯着他:“你…解釋去。”
貝爾卡斯一臉無辜:“為什麼是我?”
然而尤菲已經轉過身去,繼續梳理尼婭的頭髮。
貝爾卡斯臉部肌肉僵硬了一下,他低頭就見尼婭正睜大眼睛看着他。
“傻孩子,”最後還是由他來打破沉寂,“小寶寶還在你媽媽的肚子裏呢。”
“欸?不是說媽媽就要生了嗎?”
尼婭抬起頭來,將耳朵轉而貼在母親鼓起的腹部。果然,她又聽見那孩子的心跳了。
那孩子平穩而富有韻律的心跳,曾數次出現在她的夢境中,環繞於她的耳畔——經久不散。
“抱歉,尼婭。媽媽知道你很期待,不過寶寶還是沒到出生的時候呢。”
尤菲伸手將尼婭剛剛弄亂的髮絲撫平,對此她有些歉意。尼婭一直都很希望能有個弟弟妹妹,結果這次還是讓她白激動一場。
“今天凌晨雞才剛叫,就把波羅斯先生大老遠的請過來也是麻煩他了。當然,你爸爸他也是很辛苦了。”
尤菲伸出另一隻手擦拭着貝爾卡斯額頭的汗珠,貝爾卡斯的眼睛裏還泛着血絲,很顯然他今天並沒有休息。
“是爸爸媽媽沒什麼經驗,真是抱歉了,尼婭。”
尤菲輕輕摟住尼婭,她很怕尼婭難過或者失望。不過尼婭卻用十分輕快的語氣說道:“什麼嘛!媽媽和寶寶沒事不就很好了。只要媽媽平安,這比什麼都好……”
尼婭說出這句話時,就感覺母親那環繞在腰間的纖細的臂膀變得更加有力起來。她深深的陷入母親溫暖的懷抱中,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安逸和幸福湧上心頭……
迪芬尼村,後山。
“傑克,你確定蜂窩在這裏嗎?”
布萊尼捂着肚子跟着傑克走在村子後山上的樹林的小徑上。他們走了好一會兒,布萊尼已經哀聲連連。
“當然!我眼睛沒毛病,也不是佩皮諾那樣的路痴,不會記錯地方的。”
帶路的傑克皺起眉頭,十分不滿的看了看身後的布萊尼。
“可是,在哪啊?”
布萊尼又開始哀嚎,他的肚子也在咕咕直叫。
“唔,我已經餓極了。”
“就快到了!別急!”
見到布萊尼那一副餓鬼的模樣,傑克也揉了揉早已空空如也的肚子,心中忍不住咒罵起那個攪事的女孩來。如果不是她,他們可不用大老遠的跑到山裏掏蜂窩。
“對了,你東西帶齊了嗎?”
傑克扒開一段擋路的樹枝,這裏離蜂窩記憶中的位置也不遠了,於是他再次向布萊尼確認。
“當然帶齊了。”
“可別害我們白來一趟。”
“不會。”
布萊尼回答的很自信。他拍了拍肩上的包裹,裏面有火炬、火石、手套還有面罩。這些掏蜂窩必用的工具,可都是他偷偷從家裏帶出來的,萬一被家裏人發現了他可就糟糕了。所以,布萊尼叫苦連天也有這層關係。
“傑克,你有沒有覺得這山上的腳印有點多啊。”
跟在傑克後面布萊尼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免得自己越想越餓,就四處打量起周圍的環境。
現在是深秋季節,遍地都是落葉。人踩在這些枯黃的葉子上聲音會比平時要大許多,而且還會留下很難消除的痕迹。
在這個時段,獵人打獵都要麻煩些。畢竟一些狡猾的動物很快就能分辨出這裏的環境是否危險。
而現在山路上也滿是腳印,到處都是被粗暴的踩碎的落葉和折斷的樹杈,讓平日看起來還算整潔的小徑變得一片狼藉。
“哦?是嗎?好…好像是有點。”
傑克也注意到了這有些異常的情況,他不由得停下腳步。
“奇怪,前幾天還沒那麼多。”
傑克蹲了下來,觀察這些散亂的腳印。這些腳印非常凌亂,就像是在這片地域反覆走動碾壓出來的結果。
“村裏的穆克夫大叔他們在之前就已經來林里打獵了,會不會是他們留下的?”
“怎麼可能,除非他們牽了幾頭熊在這裏滿地跑。”
布萊尼蹲了下來,用自己的手和這些腳印比較。許多腳印都不是穿鞋的,還能看見腳趾的痕迹,而且腳印都很深。
他們以前就被教導過如何通過腳印的大小深淺形狀來判斷腳印主人的形態體重。這些腳印不論大小還是深度都很誇張,至少就算他全力張開手掌壓過去也只佔一個完整腳印的一半大小。
傑克沒有反駁布萊尼,他在那些被踩爛的樹葉中搜索着。當傑克的手伸向鬆軟的泥土時,他發現了不得了的東西。
“這!這是什麼?”
伸進去的那隻手上沾滿了粘稠的液體,當他從土裏把手抽出來的時候,那黑紅色的液體帶着的腥臭弄得他反胃。
“血…這裏怎麼會有血?”
布萊尼也看呆了,他們的腦子都有點轉不過來。
這裏是森林的外圍,這並不是該出現血跡的地方。森林外圍因為離村子很近,村裏的人也經常來這裏,所以這裏並沒有什麼野獸。正因如此,他們兩個才敢不和村裡人打聲招呼就溜出來掏蜂蜜。
“是、是什麼東西的血?兔子還是狼?”
“感、感覺都不太像……”
不知不覺,他們兩人頓時就感覺後頸發涼,說話都哆嗦起來。
“話、話說,傑克……咱、咱們村昨天是、是不是有人來後山后就沒、沒回來?”
布萊尼面部抽搐起來,他感覺自己的全身都在發抖。
“好、好像是、是巴伐利他爸?穆克夫大叔他們今天說要到深一點的地方去找他……但為什麼現在都快中午了,他、他們怎麼一個人都沒……”
傑克說著說著突然就沒了聲音,而是扯起了布萊尼的袖子。
布萊尼扭過頭去,順着傑克的視線看去。然後,他整個人都僵住了。布萊尼的牙床相互擠壓發出咯嘰的響聲,好不容易才碰到壓在嘴裏的舌尖,他便狠狠咬住,咬得筋肉迸裂,鮮血淋漓。
舌尖的痛感喚醒他的四肢,一取回力氣他便抬起一邊也僵住的傑克。在眼神死灰的傑克的耳邊大吼:
“跑!!!”
傑克瞬間清醒了,他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發生了什麼。
然而。“它們”也意識到這裏發生了什麼。
“庫萊瓦系薩(抓住他們!)!”
隨着一聲如同咆哮般的號令,這些“東西”紛紛從陰影中現身。
“快跑!!跑!”
兩人飛快的跑了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恐懼給了他們力量。此刻他們跑得飛快,比任何時候都快!然而,那些龐大的影子還是以驚人的速度和他們縮短距離。
“一定要回到村子,告訴老爹!哦不!直接告訴村長!”
傑克喘着氣,他自己也沒法想像,他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有多餘的力氣去說話。
“它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