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超脫

總而言之這就是唯一可行的解釋了——

雖然在穿越至此的那一瞬間蘇緣的存在就已經和這個世界糾纏變得密不可分，但終究和處身於此地的原住民有所不同，終究是個外人。

在原世界的經歷是蘇緣特殊之處的證明，那段回憶不可磨滅的銘刻與蘇緣的無意識之中，與這片精神之海格格不入的同時卻又緊緊相依——由緊緊相依作為入場券，而格格不入則是維持精神狀態的依仗。

很顯然，也不是所有穿越者都能有這樣的待遇的，不如說，只有蘇緣才能有這種待遇——

一則像楊棄那樣的主動穿越者，他們在穿越之後與新世界並沒有建立多麼緊密的聯繫，雖然在修行生活過程中不可避免地相互影響，但實際上始終保持着自我。

這種程度就像是一杯水中沉浮的油滴，雖然接觸但相互獨立，理所當然，他們會被這個精神空間排斥而絕對不可能進入；

二則是像玉羅剎——那樣被世界意志召喚——在穿越之後重塑了身體的穿越者，既然如此他們與這個世界已經建立了深刻的聯繫，理所當然，他們也並非沒有進入此方空間的潛力，然而……

他們保有着舊有世界痕迹的那部分，與在新世界塑成的這部分並未能緊密的結合，他們對應兩個源泉，兩個泉源卻並未能協同作用——

雖然在一般情況下對修行生活並無影響，但當直面無意識海的時候這種差異還是會顯現出來，事實上一旦進入這片無意識空間他們的就根源就會封閉沉睡，故此作為穿越者的他們也無法在這片精神世界裏保存意識。

而蘇緣的特殊之處就在這裏了——

一方面，他像玉羅剎們那樣接受了世界意志的身體重塑，與此方根源建立了聯繫；另一方面，他在虛空中鑄造的不滅之魂讓他的無意識變得頑固不可動搖，不論是新成長起來的還是舊有的，兩大源泉的痕迹在他的魂體中固結成形密不可分。

縱使進入了世界無意識之中也不會讓其中的某一個部分被封印，這讓他擁有了保留着意識進入根源的能力，但這種程度可以縱使稱得上全知，他也未必就能夠做到改寫根源改變世界。

而這時就又到了另一份力量發揮作用的時刻了，蘇緣重塑自身化作了先天混沌靈體，執掌了混沌之力，而混沌之力，就擁有扭曲秩序與根源的力量。

一直以來的努力與積累在這一刻以一種頗為巧合的形式結合起來，發揮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效果——不過不論是混沌靈體還是不滅之魂，乃至穿越也都是世間可遇不可求之物，要說是這算是運氣，也只能說是運上加運，看來蘇緣的好運，未必只是世界意志眷顧這麼簡單。

而且這也總算是解決了蘇緣的一個疑問——

這就是混沌生靈入侵世界的動因嗎？

秩序世界的環境對於混沌生靈而言如地獄般殘酷，對於混沌生靈而言秩序世界毫無存在與征服的價值，可以理解的是他們入侵的目的就是摧毀，可是蘇緣做過對比——

自然而然發生在世界邊境，混沌之力與之先天靈力在無人趨勢無人干涉條件下的相互轉化，隨其潮起潮落，事實上每天的變化都是海量。

而混沌生靈們所能帶動的混沌之力於此自動調節量而言不過杯水車薪，就好比是擲一滴污水入大海，所以蘇緣一開始並不能理解混沌聖靈入侵世界的意義，難不成是因為他們有精衛填海般的死志？

原來如此，混沌之力可以改寫根源！

混沌生靈想必也擁有同樣的力量，而縱使世界意志自身也未能明確地認識到阿賴耶識的存在，毀滅過諸多世界的混沌生靈們必然是了解的，他們可以從世界的根基發起破壞，使世界在不平衡中自發地走向混沌湮滅，根本不需要選擇轉化先天靈力這種費時費力的笨辦法。

此外，此方世界意志如此寬心地召喚穿越者的緣由蘇緣也終於有所理解了，他不擔心穿越者對這方世界肆意破壞，雖然與他本身只是出於習慣並不了解其中真相。

穿越者在穿越世界重塑身軀之後，其對舊世界的記憶情感會隨着其舊有源頭的被壓制而自然壓抑，隨着其在新世界的修行新源泉的影響在他們身上日漸加深，理所當然不會有謀亂之意。

這也是玉羅剎會放棄自己在舊世界的身份與姓名的原因，雖然也不是不能純粹地從浪漫主義的角度去理解，但在更加接近本質的角度來說，一個個體內部源泉的爭鬥才是真相；

而世界意志會對蘇緣付出相較其他穿越者更多的注意或許也受此影響，才不是因為沒有做好接收準備害蘇緣穿越了虛空而感到愧疚，或許一開始卻是出這樣的理由——

但是隨着時間的流逝蘇緣的所作所為無不體現着它來自異世界的身份而沒有被簡單同化，蘇緣對這個世界帶來的改變是既往以來的穿越者中最多的，而且不只停留於口頭甚至開始了實踐。

已經經歷過一次穿越者叛亂事件的世界意志自然會多加提防，雖然那次很是偶然但也就在不久之前，兩次意外的連續發生，相比認為這兩次都是偶然顯然更多的人會認為是機制出了什麼問題……

就目前來看世界意志是看中蘇緣的天賦所以採取了懷柔戰術，而且他也想看看蘇緣對世界的影響會不會帶來什麼好的變化——

不能理解阿賴耶識存在的他當然不會意識到，蘇緣的所作所為，早已在潛移默化之中用他那來自舊世界的小小源泉撬動了整個世界的本質。

而現在，蘇緣甚至擁有了直接觸及世界源泉阿賴耶識的能力，抵達了那些他所一直提防的混沌生靈蒙昧以求想要抵達的地方——

那麼要做點什麼呢？

雖然不會想要毀滅世界，雖然是混沌靈體但畢竟不是混沌生靈，沒辦法啊，這麼大的蛋糕擺在面前，不舔幾口都對不起自己的探索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