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切的開始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范萱菱背靠在門板上，腦海里突然浮現出這麼一句話。

她脫掉浸濕的鞋子，雙手擰着頭髮上的水，濕透的衣服緊緊黏在身上，冰涼的感覺讓她全身發冷。

這時房外突然響了一聲驚雷，范萱菱嚇了一抖，她搓了搓胳膊上激起的雞皮疙瘩，掏出手機看到時間停留在21：15。她沒有開燈，隨手把自己的包扔在一邊，直接向裏屋走去。

今天真是太不走運了。范萱菱忍不住有了這種想法。自從見到今天剛到單位的新同事之後，倒霉事就接踵而來。先是工作時電腦突然死機，未保存的文件丟失了不少；又是休息時莫名被絆倒，膝蓋被划傷；還有路過她旁邊手上拿着飲料的同事，被別人撞得飲料全灑在她桌子上，絕望的她連同事不斷的道歉也沒聽清。

但最玄學的還屬下班時的怪異天氣。因為種種倒霉事導致她被迫加班，幸好平時的高效率幫了大忙。終於完工後，在辦公室里往外看的時候還是大晴天，夕陽的餘暉格外美好，轉過頭來發現新來的男同事居然還沒走，看到她的視線時還對着她輕輕微笑，激得她打了個寒顫才轉身離開。等到到了樓底時，她才發現外面下起雷陣雨，那個男同事也不見了蹤影。大雨像帘布一樣密不透風，時不時響起的雷聲和透亮的閃電交叉出現，對面的街景在這場大雨里變得模糊不堪，全世界彷彿只剩下雨敲打地面的聲音和點綴一般的雷聲，街上連個人影都沒有。在辦公樓里等了近半個小時，才終於等到雨勢變小，不再有雷聲，她像逃命一樣義無反顧地一頭扎進雨里，倒了好幾趟車才終於回到家中，身上也不可避免的濕透了。

長得挺好看的一個人，怎麼偏偏是個掃把精呢？范萱菱忍不住為她的新同事貼上了個標籤，對了，他叫什麼來着？

一邊想着，她拉開了卧室的門，從沒關上的窗子突兀地刮進一股帶着腥土氣息的冷風，她濕透的衣服被吹得半干，頭髮緊緊黏在臉上，這股黏濕的感覺讓人直犯噁心，她趕忙關上了窗子，順帶拉上窗帘。

屋子裏突然變得漆黑一片，只有沒關上的卧室門外有淡淡的光。

范萱菱有些僵硬地打開手機自帶的手電筒，只剩下10%電量的手機讓她有了一絲焦躁感。她把光照開到最低，摸索着牆壁上的電燈開關，卻怎麼都找不到。疑惑的她用手機照了一圈，牆上純白一片，什麼都沒有，連她昨天剛貼好的牆紙也不翼而飛。

“我不害怕、不害怕……沒什麼好怕的……”范萱菱嘴裏嘀咕着，背不由自主地靠着牆壁，慢慢向門口挪動，髮絲滴下的水和她的冷汗混雜在一起。

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她一下竄出卧室，但門外的樣子讓她更加大吃一驚。

*

門外已經全然不見她家裏之前的樣貌。她的眼前只有一望無際的黑暗，望不到盡頭，甚至看不到一條路，像是飄浮在半空中一樣，但又擁有腳踏實地的觸感，讓人感覺寸步難行。

范萱菱收回了目光，她低下頭，終於看到腳下有一條透明、不明顯的路，這條路向前延申着，她順着這條路向前望去，終於發現了這條隱蔽的、可以前進的路。路的四周只有一個又一個小小的青藍色火焰在跳動，它們是唯一的光照物，像是鬼火，又好像擁有生命一般，但細細看來又像是像素組成的電子火焰。

這條路在歡迎她向前行進。

范萱菱獃獃地揉了揉眼睛，眼前的一切都沒有任何變化。

她突然轉身退回門后，原本的卧室也變成了相同的樣子，唯一不同的是點點火焰是焦躁的紅色，彷彿在警告她不要逃跑，她身後的門只剩下一個門框，失去了它的作用。范萱菱只好縮回青藍色火焰的一邊。

只在一瞬間，她所熟悉的一切都不見了，只有她身後的那扇門是原本的樣子，可也正是這扇門，使她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

范萱菱走到透明道路的邊緣，伸手想向外探，卻摸到看不見的牆壁，這個空間看似寬闊，實際上卻是封閉的，留給她的空間只有這條不知通向何處的路。

*

“嘀——嘀——嘀——”

*

范萱菱被嚇了一跳，是她手中的手機響了。

手機上顯示着一通來電顯示，沒有任何號碼，鈴聲變成了單調的嘀嘀聲，空曠的空間只有機械的鈴聲和范萱菱急促的呼吸聲。

她就這樣盯着手機，手指停在在掛斷鍵上游移不定，過了一分鐘后電話自動掛斷了，范萱菱長舒一口氣。

但沒過多久，手機再次震動起來。

“范萱菱——”

毫無起伏的電子音代替了機械的鈴聲，無生氣地呼叫着她的名字，來電顯示依然沒有任何號碼，這次連掛斷鍵也消失了，兩個綠色的按鈕逼迫她接下了這通電話。

*

“——喂？”范萱菱的聲音帶着她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沙啞。

電話那頭回應她的只有沉默，以及細微但又明顯的雜音。

“喂？”她抿了抿乾燥的嘴唇，試圖引導對方開口，“……您好？”

依然只有沉默。

范萱菱拿開手機，疑惑地看着正在通話中的界面，之前的恐懼也沖淡了不少。

*

“……救……”

*

“什麼？”突然得到回應的她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樣，急忙把手機貼回耳邊。

“救救我……”透過電流聲和嘈雜的噪聲，范萱菱勉強聽出這是個小孩子的聲音。

“我、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哪裏，要怎麼救你？”

無比嘈雜的噪音又使她拉開手機。

通話時間過了兩分鐘后，電話掛斷了，只剩下“嘟——嘟——嘟——”的盲音。

*

范萱菱有些呆愣地看着手機，眸子裏寫滿了疑惑，她抬頭看向沒有盡頭的前方，喃喃地說，“……難道是這條路的盡頭？”

像是在回答她一般，青藍色的像素火焰逐漸聚集在道路兩旁，彷彿在鼓勵她向前走。

“試試看吧，反正也已經回不去了。”范萱菱回頭最後看了一眼那扇門，摸着看不見的牆壁向前走去。

*

走了足足十五分鐘，眼前的景色終於有了變化，范萱菱甚至以為自己走在永無止境的路上。她本以為這是一場噩夢，時間到了就會醒來的。而此刻，眼前的一切正逼迫她接受現實。

路的盡頭是一棟純白色的雙層建築，矗立在完全透明的地面上，在一片漆黑的環境裏被青藍色的火焰環繞着，密密麻麻，這棟建築的大門大方的敞開，早早等待着范萱菱的到來。

她邁開了步子，手指緊握着手機，蒼白的指尖微微顫抖。當她穿過房門時，手機的提示燈不斷閃爍着綠色的光。

“032號實驗體匹配成功——032號實驗體匹配成功——”手機不大的音量沒有吸引到范萱菱的注意，她獃獃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

從外面看到的兩層小樓內部是完全中空的，顏色和外部是完全一致的純白色，房間中央是一個巨大的藍色培養皿，裏面隱約可以看到一個抱膝的小孩子。它的周圍只有通向二樓的雙邊樓梯，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

*

“歡迎你，范萱菱。”清晰的孩童聲音直接傳達到她的腦海中。

范萱菱睜大眼睛，“你……”培養皿中的孩子依舊維持着原來的姿勢。

“是我發出的求救。”清脆的童聲讓范萱菱無法判別男女，“我是62230號系統，很抱歉打擾了你的平靜生活，但請你聽完我的苦衷。”

范萱菱張了張嘴，把責問的話咽了回去，“你說吧。”

“有人想要清除我。”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一樣，62230號的語調毫無起伏，“已經有三個系統被摧毀了，我是他的最後一個目標。”

“為什麼？”范萱菱緊盯着浸泡在藍色液體中的小孩子，“你們做錯了什麼嗎？”

*

停頓了幾秒后，童聲回答，“還在調查中。我們原本是娛樂用系統，已經休眠許久。就在一個月前，我收到第一個求救信號，但已經太晚了。”

范萱菱皺了皺眉頭，“我該怎麼幫你？”

“我會送你到威脅者所在的區域，”62230號回復道，“請你盡全力阻止他，我會在這段時間內恢復功能，直到足以對抗他為止。當然，到一切都結束后，我會送你回到原來的生活。”

在培養液中的62230號慢慢抬起了左臂，“我將會通過手機聯繫你，告知你應該完成的目標。”

范萱菱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本來只剩下10%電量的手機變成了100%電量。

“我為什麼相信你？”

范萱菱的腦海里傳來小孩子的輕笑聲。

“欺騙你沒有意義。”62230號回答，“我會保證你的生命安全，直到你完成任務。”

培養皿中的孩子抬起頭，睜開了緊閉的雙眼。

那是一雙金色的眼睛。

金色的眸子透過培養液，視線逐漸和范萱菱相交，那金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深。

“我要怎樣才算是完成任務？”范萱菱感到一絲不妙，急忙問道。

她的話音剛落，眼前突然爆發出強光，照得她睜不開眼睛，下意識把手擋在眼前。

*

“祝你好運。”在范萱菱失去意識前，她聽到了62230號最後傳達給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