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9章 劍冢

與其說那是門，不如說是一個洞穴的入口，那裏面有着很大的空間。站在入口處，迎面而來的就是陣陣寒風，冰冷刺骨，吹在臉上猶如刀割。

這裏應該是與地面有一段距離的地底，上面那個山洞裏要是沒有火光已經是伸手不見五指了，更何況是更深的地底。

可是，出於意料的，那個巨大的洞穴里不知道從哪裏照射進來的光亮，不需要藉助絲毫火光，年輕人就能看清楚裏面的景象。

劍！沒錯，就是劍，都是劍！這裏偌大的地面上密密麻麻的插着數不清的劍，看起來蔚為壯觀。在這個以鐵灰色為主色調的空間裏，那些劍也都呈現出統一的鐵灰色，寒風吹過，一派凄涼。

年輕人深呼吸了一口，抬腳走進了洞穴，突然，嗡！

這裏的所有劍似乎一下子都被喚醒了般不約而同的發生了顫動，同時發出刺耳的鳴叫。年輕人難以忍受，抬起雙手捂住了耳朵，皺緊了眉頭忍受着。

很快，鳴叫聲漸漸消失，年輕人眉頭舒展，放下了手，不由鬆了口氣。

但，“只是這樣便忍受不了了嗎？”一個淡淡的聲音毫無徵兆的響起。

年輕人立刻側過身、右手緊握劍柄，做好了隨時拔劍的準備，他雙目緊盯着正面的劍叢深處，那是聲音傳來的地方。

他眯起眼睛仔細一看，那裏正端坐着一個人影，他一身黑衣、背對着年輕人坐在那裏。其實現在看過去，他們的距離也不算遠，但年輕人竟然沒有在走進來的第一時間就感受到他的氣息，這是為什麼呢？

是對這裏不夠熟悉么？如果他是故意的，那現在為什麼要出聲呢？年輕人想不明白便暫且擱置在一旁，依舊警覺的盯着那個身影，出聲問道：“你是誰？”

那身影沒有轉過來，冰冷的聲音穿過劍叢：“我在這裏的時間比你久，你是那個闖進來的人，這個問題應該我來問。”

年輕人不動聲色，又問：“那換個問題，你在這裏多久了？”

“多久了？”那身影頭部微微動了動，似乎是在想這個問題，片刻之後語氣幽幽道：“我已經不記得了，應該已經很久了。你覺得在這種終年不見天日的地方，我會知道外面究竟已經度過了幾個春秋么？”

“你……”年輕人遲疑道：“一直在這裏？”

“也不是一直。”那身影答道：“至少二十年前，我還在外面。對了，你既然是從外面進來的，那我問你，端明皇帝可還在？”

“端明？”年輕人皺了皺眉，答道：“他早就不在了，大概十三年前，你究竟在這裏待了多久了？”從那身影的聲音來判斷，也沒有那麼蒼老，聽起來還像是一個中年人。

“不是說了么？大概二十年。”那身影輕輕嘆了口氣，抬起頭，問：“沒想到一晃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那如今，在位的又是誰？”

“李弘，昭武皇帝。他是端明帝的第六子。”

“是么？”那身影又把頭低了回去，沉默了片刻，道：“好，我知道了。謝謝你年輕人，已經很久沒有人跟我說過外面的事了……”這一句話中還帶着淡淡的謝意，可下一句就出現了凌厲的殺意：“但對不起，我不能放你走。”

年輕人眼神一變，忍不住問道：“你說什麼？”

“怎麼？”那身影側過了臉，用右眼看向年輕人，目光炯炯有神：“你難道沒有聽說過這裏的故事么？外面的兩具骸骨你也沒有看到？這裏是劍冢，是劍的墳墓。”

年輕人恢復了些冷靜，道：“我知道。但那又怎麼樣？”

那身影道：“這裏每一柄劍的主人都曾是名揚天下的劍客，這些劍都曾經參與過無數殺戮，上面沾染了很多死者的靈魂。有一天它們的主人戰死了，那靈魂也會附在它的身上。江湖無休無止的殺戮其根本還在於人們的慾望，他們為了各自的理由揮劍，他們的慾望也都附在了劍上。久而久之，這些劍成為了他們的靈魂和慾望的載體，這一點即便在他們死後、在劍殘了、崩了之後也不曾改變。”

“在這個世上，慾望是最能傷人的。如果有其他人拿起這些劍，不僅能用它們傷害別人，更會傷害到他們自己。所以，劍冢就存在了。這裏是為了收納這些載滿了飽含慾望的靈魂之劍而存在的。將它們永遠的封鎖在這裏，讓它們不能再傷害任何人。”

“可惜的是，”年輕人帶着些許微笑道：“人類的慾望總是超出人們的想像。就算將它們收納到了這種與世隔絕的地方，探尋它們的人依舊不絕。我就知道，這世上根本不存在什麼妖魔，那些前來尋找劍冢的人之所以會消失就是有人在搞鬼。”

“可是，從這裏劍的數量來看，至少也得有上百年的歷史了，你一個人根本不可能活這麼長時間，所以你們有接替者。你們……”說著，他雙目放出認真的光，“一直是這裏秘密的守護者，是守冢人。”

他的話語擲地有聲，那身影的嘴角慢慢上翹，道：“沒錯，你很聰明。不像之前的那些人，到這裏來的第一件事就找劍、找武功，他們已經被這些充斥的慾望給牢牢吸引住了。不，你說錯了，這世上是存在妖魔的。那就是人類自己，真正的妖魔存在於每個人的心裏。”

年輕人臉色一沉，道：“所以，你要殺我，就是因為我也變成妖魔了？”

那身影笑意不減，道：“沒錯。你確實跟其他人不一樣，可是當你踏入這裏的時候，這裏的劍卻前所未有的發出共同的鳴叫。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事，它們能夠感受到強烈的慾望，並對此作出回應，那些心志不夠堅定、或者本就很有慾望的人就容易被蠱惑，最後變成醜陋的妖魔。”

“我在這裏這麼多年，見到的都只是一兩柄或者三四柄，甚至十幾柄劍發出的鳴叫。能夠讓這麼多劍同時鳴響，這說明你心裏的慾望極為深重。你不把慾望兩個字寫在臉上，心裏的慾望卻強烈到無與倫比。像你這樣的人，足以讓萬劍臣服。那並不是什麼好事情，你會給世間帶來災難，所以我只能在這個時候……阻止你！”

鏘！一道青光閃過，年輕人拔劍出鞘，低吼道：“多說無用，想殺我的話儘管來試試啊！”

唰！身影右手食指、中指併攏，向旁邊一揮，多達上百柄劍從劍叢中飛出，聚攏成一道劍流朝年輕人直撲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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