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錢塘大會

話說在錢塘江北岸的小漁村有一戶人家，世世代代以捕魚為生，這戶人家中有一對兄弟，名字分別叫做來根、來福。兄弟倆頑皮搗蛋，不喜歡老老實實地做個漁民，日夜出沒風波里打魚捕蝦，卻喜歡與周邊的一班少年練習武藝，打架鬥毆，或者整日泡在江中泅水玩耍，因為其二人從小與錢塘江為伴，風裏來浪里去，水性極好，對錢塘江熟悉得像自己的腳趾頭一樣。其哥哥長得白嫩細長，人稱江白條，弟弟長得黝黑壯實，人稱江烏鱧。

每年仲秋前後，錢塘江上時常會舉行踏浪爭勝活動，來根、來福兄弟二人俱是踏浪高手，每每都贏回許多貨品回家，這遠勝於二人父親的捕魚所得，後來索性就以弄潮為生，成為遠近聞名的弄潮兒。

今年接近仲秋的時候，江邊的幾個村莊紛紛傳言說良渚國要在錢塘江舉行弄潮兒大賽，並設置了重獎，兄弟二人聽說之後十分興奮，暗下決心，準備再拔頭籌，可是今年的弄潮兒大賽不同往年，今年大賽由王城主辦，世子主持，獎品極其豐厚，遠近方圓數十里的踏浪高手都在摩拳擦掌，兄弟二人能否脫穎而出奪得優勝，尚不得而知？

仲秋轉眼就到了，八月十八日那天，錢塘潮水洶湧，潮湧之時雷聲隆隆，遠處聽來猶如千軍萬馬殺敵回。

良渚國二世子夏雲作為東道主第一個出現在錢塘江上，他乘坐一艘方頭大船，身着白金魚鱗甲，腰佩帶明月彎刀，下跨黑色饕餮，上大夫尚讓站立在他的身旁。

這方頭大船桅杆之上飄揚着一面青色大旗，大旗上面綉着一個饕餮圖案，大船四周插滿彩色旗幟。在夏雲的前後左右肅立着數十名全副的武裝士兵，士兵後面站立十排的壯漢，一排十人，一共一百人。這些壯漢披頭散髮，身刺花紋，下身僅穿一條皂色短褲。方頭大船的後面跟隨着數十艘戰船，每一艘戰船上面均站滿全副武裝的士兵。

良渚國的水軍戰船到達之後，形成一個方陣，密佈於錢塘江之上。

應邀參加觀禮的各方諸侯及其代表陸續入席。

夏雲下了方頭大船，上了錢塘江岸邊的主席台，端坐於左手位置，上大夫尚讓站在他的身後。

這時，一條白龍、一條赤龍從江上乘風破浪而至。白龍上坐着身披金甲的東海太子敖凡，海馬精手持一把三尖兩刃戟緊隨其後。在敖凡的身後有一隊蟹將蝦兵，身背兵器，神情肅然。與白龍并行前進是一條赤龍，屹立於赤龍之上的就是朱面火鬣的錢塘君。

敖凡和錢塘君上了主席台，與夏雲相互致敬，然後並排坐在主席台的中間位置。

不一會兒，幾艘尖頭戰船陸續在江面上出現，戰船之上黑色旗幟獵獵作響，共工氏首領午潮身着一襲白色長袍，披掛玄鐵鱗甲，手握金叉，下跨鱷龍，少柳緊隨其後，戰船之上站立着數百人全副武裝的士兵。

午潮上了主席之後，先後與敖凡、錢塘君和夏雲一一致敬，然後在主席台的右手位置就坐。少柳手持長槊，站立於他的身後。

見雙方賓客俱已坐定，敖凡開口說話：“請諸位聽我言——朗朗乾坤，正大光明，春華秋實，應天而循。風霜雨雪，四時有序，草木魚獸，皆沐天恩。始於崑崙，止於東海，江河湖溪，莫不東行。嚶嚶子民，水耨火耕，飯稻羹魚，傍水而生。源源流長，載欣載奔，四海歸一，五穀豐登。”

敖凡說：“五行者，天地之本也；水者，生命之源也。水沛則物豐，水靜則民安，水薄則地荒，水盡則生滅。正所謂，水不治則人患，人患生災難，天地成澤國，人畜皆無存焉。故曰：木向陽氣而生，人逐水草而居，世間萬物，莫不以陽、氣、水為本。日出於海上，氣生於水中，諸水皆歸於大海。四海者，乃是龍興之地，天下之水皆出於此；我東海者，乃群龍之首也，興雲布雨，天下獨尊。”

夏雲、午潮等人齊聲歡呼道：“謹遵東海號令！”

敖凡說：“今日受父王委託，特召集良渚國之世子夏雲、共工氏首領午潮共議和平之大事，希冀各位以蒼生為重，化干戈為玉帛，以天下為重，握手言和，共創未來。”

夏雲、午潮說：“謹遵太子號令！”

夏雲說：“良渚國乃禮儀之邦、魚米之鄉，國泰民安，物阜民豐，素以和為貴，希望在太子殿下的主持之下，還天下萬世之太平。”

午潮說：“共工氏千年來歷經百磨難，輾轉幾萬里，假舟揖於江河，以水草為生，風餐露宿，飲血茹毛。午潮別無它求，只求有一塊生存之地，有一個喘息之間而已，祈求太子殿下憐憫共工氏數萬餘眾，賜予一線生機。”

敖凡聽了午潮之語之後頗為動情，他緩緩說道：“天下負卿久已！”

夏雲聞得敖凡此言之中有情緒，於是他說：“良渚國與共工氏同根同源，本為兄弟，良渚國願意每年出糧草玉帛以饗共工氏，並以此換取和平。”

敖凡說：“正所謂：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夏雲世子久居深宮大院，不知人間疾苦也！本太子希望你們雙方能夠從對方的角度好好考慮一下問題，這樣的話就會明白很多道理。”

夏雲、午潮皆曰：“諾！”

這時，上大夫尚讓對夏雲耳語道：“稟世子，錢塘江開始漲潮，現時辰已到。”

夏雲遠望錢塘江面上，潮水一浪高過一浪，於是他點了點頭。上大夫尚讓對衛兵招手示意。

夏雲說：“稟報太子！為了給今日之大會談助興，夏雲特意準備了一台節日，希望太子、午潮首領以及諸位能夠喜歡。”

敖凡問道：“世子準備的是何節目？”

夏雲回答道：“今日乃八月十八日，正值錢塘江大潮，夏雲精心準備了一場弄潮兒大賽以娛諸位。”

“早就聽說錢塘江弄潮兒表演驚險精彩，今日本太子就一飽眼福。”敖凡聽了拍手稱好。

夏雲起身站在高台之上，手持彩旗，高聲呼喊道：“錢塘江之大潮，縱觀天下，絕無僅有，此乃上蒼所賜，亦為我國之奇觀。今日弄潮兒大賽，躬迎三方會談之盛會，此乃千年之大事，必將永載史冊，故對今日大賽之優勝者予以重獎。凡弄潮踏浪而彩旗不濕者，皆為優勝者，獎勵玉石寶貝一斛。”

夏雲說完，手中彩旗一招，台上鼓聲四起，震天動地。這時錢塘江上潮水呈一線，由遠及近，浪頭越爬越高，發出駭人的巨大轟鳴聲。這時潮鳴聲與鼓樂聲混然一體，攝人心魄。

潮水如同脫韁的野馬在江上翻滾奔騰，潮水衝擊江岸，浪頭躥起六丈有餘，一時間遮天蔽日，岸邊之江水如同煮沸了開水一般激蕩不已，又如同狂怒的暴龍一樣昂首咆哮，岸邊樹木石塊瞬間被捲入江中，消失得無影無蹤。台上觀禮之人無不瞠目結舌。

潮水沿江而上，衝擊兩岸之後溯江迴旋，遂成數條細長的跨江潮水線。

夏雲對敖凡說：“此乃回頭潮。”

敖凡看得津津有味。

回頭潮與前來的一線潮匯合，波紋彼此交叉，相互錯位，江上之潮水線變得錯綜複雜。特別是一線潮與回頭潮兩潮交疊之時，原本洶湧澎湃的波濤一時變得含情脈脈，深情款款。潮水變化之快讓人捉摸不透，琢磨不準。

夏雲對敖凡說：“此乃交叉潮。”

敖凡讚歎道：“果然不同凡響。”

這時江面波濤之上出現了一批披髮文身，赤身全裸的弄潮兒，弄潮兒一排十人，約有數百人，皆手持大彩旗，爭先鼓勇，溯迎而上，其出沒於鯨波萬仞中，騰身百變，狎戲於潮頭之上，煞是好看！

有詞曰：

八月十八日，潮水起錢塘。千年之後，濤聲依舊動蘇杭。排浪捲來山倒，洪水去兮地陷，無不斷肝腸。一行行人淚，幾處處子殤。

射潮神，建堤壩，保吾鄉。人人治水，江靜海晏若金湯。帆影漁燈點點，華廈危樓幢幢，魚躍走蒼莽。一抹山青色，兩岸水流長。

——調寄《水調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