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擦肩而過
六年後。
還是在竹屋裏，屋子裏的一切都沒有發生變化，師父一直陪在自己的身邊，兩個人朝夕相處，彷彿世間所有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
司馬瑤坐在梳妝枱前，看着鏡中的自己。不知什麼時候自己已成一個青澀懵懂的小姑娘，變成了一個傾國傾城的的美少女了。
一張精緻小巧的瓜子臉，彎彎的柳眉下，有一對水汪汪充滿靈氣的大眼睛，高挺的鼻樑下面是一張嬌小可愛的櫻桃小嘴。整個皮膚白皙透亮，細膩緊緻，像剝了殼的雞蛋一樣光滑飽滿吹彈可破。
“哎！”她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這些年來，她何曾不不知道師父對自己的好，要不是自己大仇未報，她也想與師父一直在這山間過着自由自在而又無憂無慮的生活。
縱使心中有千萬般不舍，終究抵不過命運，命該如此，她又能如何？
許久后，司馬瑤從抽屜里拿出紙筆寫道：
師父，
瑤兒走了，原諒瑤兒的不辭而別。六年來，你帶給了瑤兒很多快樂的時光。也教會了瑤兒許多東西。這些瑤兒都一一記在心裏，永生珍藏。
“可是，瑤兒不能聽您的話，把一切發生過的事情當做一場噩夢，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了。我知道您希望瑤兒永遠快樂的生活着，可是您是否知道瑤兒的心一直是不快樂的，一閉上眼睛就會想起爹娘和全府上上下下一百多人口的慘死情景，所以瑤兒要報仇。也唯有這樣才能以慰爹娘和那些枉死之人的在天之靈！
所以，您保佑瑤兒一切都順利吧，您放心，瑤兒一定會照顧好自己的！勿念！
瑤兒
司馬瑤簡單的收拾了細軟行李，然後抬頭環視了一下屋子的四周的環境，看着這生活了六年地方，司馬瑤的眼裏不由的起了一層氤氳。
腦海里也不由自主的浮現出和慕風揚在一起的開心畫面……司馬抹了兩把臉上的淚水，關上了門大步流星的走了。
捨得也好，捨不得也罷，自己終究是不屬於這裏！
……
”瑤兒，瑤兒，師父回來了，你在嗎？“慕風揚挑着木柴從外面回來，剛走到門口就興奮的大聲叫着。
噯？這丫頭怎麼沒動靜啊？難道出去玩了？以往她可是高興的叫着跳着跑到自己的身邊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昵！慕風揚有些納悶的在心裏嘀咕道。
”瑤兒，瑤兒……“
慕風揚放下了木柴，邊走邊叫。他先在屋子的外圍找了一圈，接着又進了屋巡視了每一個角落。
結果一無所獲，就在他滿心失落時卻無意間看到了桌子上的信，頓時，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果不其然，看完了信上的內容，慕風揚一下子癱坐在桌子旁，雙眼獃滯落寞，信從手中滑落飄飄然落在地上。
過了好一會兒，慕風揚才回了神來，發瘋一樣的從屋子裏跑了出去，衝著茫茫的天地大聲呼喊：”瑤兒，瑤兒，你不要走，不要走，為師回來了……！“
然而回答他的卻是死一般的寂靜，過了許久，他飛快的朝林中奔去，一拳打在大樹上，手背瞬間鮮血淋漓。他呼喚的的聲音也越來越微弱，接着，身體無力的靠在樹上的緩緩滑落在地上，任憑自己眼淚從眼角滑下……
她走了，她終究還是走了！
雖然，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但當這一天真的來臨的時候，他還是難以接受，彷彿一下子被人抽幹了力氣一般，渾身上下軟綿綿的，心空落落的，這種感覺真的讓人無所適從，很是難過。
司馬瑤到了長安城裏的時候天已經快瑤黑了，她先找了一家客棧住下，晚上，月色如水，透過了窗戶泄了一地，而她在床上翻來覆去一夜也不曾合眼。
翌日，她一大早就出去了，漫無目的向前走着，當她看着舉目無親的茫茫人海，她的眸子一下就酸澀的厲害。
腦中驀地就浮現出了慕風揚的音容笑貌，兩人相處的六年時間裏他無微不至的照顧自己，可自己昵？一聲不吭的就走了，想來他心裏一定很難過吧？可是若非如此，她豈能全身而退的去完成自己的復仇大計？
還有夢中的白衣少年，那清秀雋永的臉龐，那乾淨明媚的笑容……
許哥哥，一別六年，如今，我回來了，你心裏是否還記得我？還記得你曾許我的諾言：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司馬瑤去了兩人曾經經常在一起的河邊，那裏幾乎沒有發生什麼變化，茅屋屹立不倒，溪水潺潺流動，那盛開的櫻花一如往昔般嬌艷明媚並且散發出了一陣陣濃郁的芬芳，可唯一少了就是那樹下的撫琴少年。
回到了街上的司馬瑤已然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她沒有忘記自己回來的目的。
她在一家茶樓喝茶時，聽見了三個大男人坐在一起議論怡春院的姑娘是如何如何的漂亮，又是如何如何把人伺候得舒舒服服的，還說朝中的王大人天天流連其中，樂不思蜀，可誰曾想那王大人竟然是個懼內的主，當他那母夜叉的老婆跑去妓院了大鬧了一場弄得人盡皆知后他就再也沒去露過面了。
三個男人說著就哈哈大笑了起來，更有甚者大言不慚的說，他要是那個王大人的話，早就把他那個母夜叉的老婆給休了，或者說娶個十個八個妓院裏的姑娘回去氣死那個母夜叉。
司馬瑤也就是無意間聽到了，可聽着聽着她的心裏突然就有了主意，或許單槍匹馬闖皇宮並非明智之舉，又或許自己復仇大計還真得靠這些酒囊飯袋，誰讓他們那麼喜歡流連煙花柳巷之地，而自己又是女兒身，並且還着一身的好技藝，若不好好發揮，豈不是暴殄天物？
司馬瑤出了茶樓，直接的奔向了怡春院的方向。
當她拐出了巷子到了街上沒走出幾步遠時就聽見了一陣陣鑼鼓喧天的聲音，她一時好奇便停住了腳步，循着眾人的視線望去。
只見前面是一對迎親的隊伍，眾人舉着鍍金的喜牌上面所攀的大紅喜幔迎風飄揚仙氣十足，那新娘的轎攆是十六人抬的，而且嫁妝相當的豐厚和首尾迎送親的隊伍相接排成了一條甚是壯觀的長龍，一眼望不到邊際幾乎把長安的街道都給佔滿了。
這麼看來是大戶人家的婚事無疑了。司馬瑤正在心裏想着，站在她旁邊的幾個婦女開始絮絮叨叨了起來。
她們說今天是權傾朝野的宰相二女兒周茉和禮部尚書大公子許平的大喜之日。
至於她們後面說的那些羨慕嫉妒恨的話，司馬瑤是一句也沒有聽進去。她只記住了兩個字：許平。
某個瞬間，她感覺到了天旋地轉，那兩個字就像是一把利刃一般直擊心臟，痛得她幾欲站立不穩。而雙眸里不知何時已然蓄滿的淚水，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模糊了司馬瑤面前的視線，兩人往昔在一起的畫面更是重複交替浮現在了她的腦海里。
”瑤兒，我喜歡你，從看見你的第一眼開始，我的心就不受控制的淪陷了……“
”我許平對天發誓，此生非司馬瑤不娶……“
”瑤兒，等過幾天，我就讓我父親去你家提親，到時候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我愛你，一生一世，至死不休！“
……
許哥哥要成婚了昵，誓言猶在耳邊，可新娘卻不是她！
司馬瑤怎麼也沒有想到回京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到許平成婚，她本以為在這個諾大世界裏除了師父以外，他是唯一一個會牽挂自己的人了，可是如今看來，倒是她自作多情了。
自從家裏遭了重大的變故之後，司馬瑤就彷彿已經預料到了自己和許平之間的結局，她是有幸撿了一命的”罪“臣之女，而他家卻是皇帝身邊的重臣，作為家中的長子的他，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娶她這種身上有污點的女人的。
墜落懸崖的后，她在無數個夜晚中都會夢見他憂鬱的面龐，可是她卻一直壓抑着自己的感情。
她告誡自己，就算兩人沒有結果又如何？只要曾經愛過就好！她不會去打擾他的生活，只會把他放在自己的心靈深處隨着時光的流逝一起慢慢變老。
雖然司馬瑤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當她真的看見了這一幕時卻怎麼也無法接受，所有偽裝起來的堡壘在傾刻間轟然倒塌，原來所謂的忘了，不過是一種自欺欺人的說法罷了……
不知不覺中迎親的隊伍已經走到了司馬瑤的身邊，那鑼鼓聲拉回了她走神的思緒。
司馬瑤抬頭看着面前那張無數次出現在夢中的臉，此時那清冷漠然的眼神取代了那乾淨明亮的笑容，原來數年不見，他早已由青澀稚嫩的男孩變成了沉穩內斂的男人，是啊，沒有誰會一直站在原地等你，連她自己都不確定的事情，又如何要求別人去做到昵？
如此甚好，了無牽挂，百無禁忌，那麼接下來，她就可以一心一意想着報仇了。
司馬瑤走了，一眨眼間就消失在了人流涌動的街頭，她從來都不喜歡看別人離開的背影，因為那樣太過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