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心理戰術
“不曾想這一收一放之間，竟有如此多的進項，賢弟倒是聰慧敏達。”
劉備說是這樣說，可他眼睛裏流露出的卻是不屑一顧。
不是對人，而是對事。
商賈本便是為當代人所輕，更何況是他這等胸懷壯志之人？
方莫聽了以後，仔細打量劉備一番，發現對方沒有改變志向他才鬆了口氣。
要是他這隻大撲棱蛾子飛一飛，讓皇叔從此對行商產生興趣，那可就是罪莫大焉了。
歷史缺少了劉備會怎麼樣？
方莫不知道，但他覺得，若是無此人，想來關二爺想要揚名便難了，諸葛亮後來就算是出山跟了別人，怕也是不能百世流芳。
罪過大了！
“小弟此事不過竊空爾，若要做出一番大事，仍舊少不得大哥這等心胸開闊，且兼濟天下之人。”
方莫送上了一句吹捧，後者有些飄飄然，但是看了看身上的草鞋和竹席，又搖了搖頭，像是在自哀自憐。
別著急嘛，皇叔你總是會崛起的，眼下不過磨礪。
他此話是在心中訴說，並沒有張口說出，主要原因便是怕這劉備受多了吹捧，之後的路不是那麼好走。
遠方過來一個推車之人，上面正滿滿載着大棗子。
他也看到了劉備和方莫兩人，愣了愣，隨後便笑着湊了過來：“二位兄弟可好？我從城外弄了些棗子，想要以此為生。”
果然，你就是逃不掉賣棗子這個設定啊！
方莫心中無聲嘆息，原本以為關羽有了資本會做點別的，可誰知道，他竟然還是從事了賣棗這行。
不過他同時也發現，僅僅半日不見的關二爺，臉色變得紅潤了很多。
這讓他有些不解，心說難道去摘棗子還能臉紅不成？
不過他也沒有多問，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秘密，看劉備就做的很好嘛，他只和其攀談，且兩人互相道承讓，絲毫沒有談論起到底發生了什麼。
反倒是他忽然說起了方莫的奇事，一件件一樁樁的訴說下來，讓關羽再看方莫時，都有一種敬佩。
能夠靠自己活下去，那就已然不易了，更何況所需銀錢並不多少。
“賢弟大才！”
劉備臉不紅氣不喘的吹噓：“僅僅過了過手，便令二十錢變成三十六錢，更是在小半日裏賺到了不下四五十錢，此等實力，當真令人驚嘆。”
關羽也是點頭，道：“確實，在家之時，只覺商賈之事甚為簡單，然其時等自己做起來才知殊為不易，這大半車棗子，半日光景不過賣出十之二三。”
一個是歷史上的漢昭烈，另外一個是關帝聖君，這倆人吹捧自己……
方莫還真有幾分飄飄欲仙。
這就像是後世，跑到美帝賣肩膀果子，猛然間被那總統以及四星上將給讚美了，心裏要說不高興，那絕對是假的。
然而他也知道，這倆人拿他當自己人才這麼捧的，否則的話，肯定會說他投機取巧，奔商追金。
古代嘛，抑商是很正常的。
“二位且別如此繼續吹捧了，小弟聽了只感覺渾身都輕了二兩，實是不能再聽，若你們再說，小弟便只能轉身離去了。”
他無奈的嘆了口氣，對這兩個即將發跡的大佬搖了搖頭。
二人心知他不喜被人吹捧，也就沒有繼續，劉備卻是問起：“為何同樣一塊肉，百姓不會輕易去購，如今分成小塊，只需喊上兩嗓子，便有那麼些人來買？”
這又不是現代，吃飽了撐的，一個個都開始學起了吃素。
在這個時代，人人想要吃肉，那是很難的一件事，除非過年過節，否則必然不捨得花費金錢。
那些錢，他們都會留着用來購買糧食。
方莫神秘一笑，轉而道：“其實很簡單，百姓之所以不買肉吃，便是因為其太過昂貴，家中金錢根本支撐不起，但人心之中，對於吃肉總是充滿遐想，因此見我賣的十分低賤，便以為佔了便宜，因此過來購買之人很多。”
簡單來說，大塊的肉，百姓買不起，而方莫扛着的就像是個冰糖葫蘆的杆子，上面的肉香已然可以吸引路人，問過價格后，心中稍一思索，便覺得賺了。
於是，他生意做的很好。
劉備低頭不語，半天之後，才搖頭苦笑道：“若是論及對人心之把控，實無出賢弟之右也，僅一肉串，便有如此道理，非凡，確實非凡！”
“不錯，換做是我，便不會想到，我只以為，百姓不捨得吃肉，若是販肉食來賣，怕是會賠本。”
得，又開始了。
方莫頗為無奈啊，可是小心眼裏，竟然還有那麼點得意……
他覺得，這肯定不是自己的內心真實想法，畢竟這一套佔便宜的理論，後世早就爛大街了。
比如什麼九十九，一百九十九，只會讓人覺得：哦，九十九塊啊，哦，這個一百多啊……
其實呢？
這不就是一百和兩百塊的區別嗎？！
接下來，三人開始聯合作戰，方莫負責叫賣，引得人們來圍觀后，他將肉串賣出，同時也帶動劉備草鞋與竹席的銷量，更是令關羽的棗子也飛快的消了下去。
縣城還沒走一半，他們便各自做完了生意，關羽推着車，看了一眼劉備，兩人對視一眼，都微微一笑。
然後關羽開口：“賢弟，我看此時不如這樣，今日生意便到此時，你這肉串也着實吸引人，我與劉大哥同時購買些酒回來，你我三人同醉如何？”
誰還不是個嘴饞的大寶貝了？
看着那些百姓吃的香甜，關羽其實也想吃，不過這畢竟是方莫的生計，他倒有些不好伸手，反之……方莫倒是一個棗子一個棗子吃的香甜。
簡單來說，劉備和關羽矜持，而方莫，卻表現的太浪蕩了。
但這種性格殊為討喜，讓兩人都覺得自己被當成了自家人，而自家人，是不需要客氣的。
看吧，古人就是這麼純潔，哪怕是最拔尖的那一撥，也是如此。
要是換了後世，他去旁邊攤位上吃些油條，喝點豆漿，人家不把他簽子都吃完才見鬼了。
“好，我們回家，剛好也令嫂嫂與我那妹妹品嘗一番。”
方莫摸了摸懷裏，大概賺了個八十多錢，一天能賺這麼多，已經算是不錯了，於是他也就沒有了繼續幹下去的心思。
本就是一憊懶鹹魚，讓他勤奮不住，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只是為了在兩個大男子主義的人面前表現一番，這卻是必須的。
方莫將自己扛着的草木棒槌放在了關羽車上，而劉備愣了一下，然後也有樣學樣的將修鞋的東西都放在了上面。
三人吃着棗子，邁着大步，緩緩朝着家裏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