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2章

“啊，對了，那件白披風很難看呢。”

“咦？明明就很帥啊……”

“你的美感真的有問題耶。”

“哪有，我可是很時髦的女人呢。”

厲斯猜想，現在的白雪如果有臉頰的話，一定是氣得鼓鼓的吧。

“啊，那些拿劍的人呢？”

“劍士科。他們跟南宮薩一樣，不只是劍，有的傢伙還會帶魔杖以外的顯眼武器，但都是屬於魔法劍士科。”

“那、那些頭上戴可愛貓耳朵的呢？”

“召喚魔法科。召喚魔法跟其他魔法體系比起來，難度要高得多，所以通過入學考試的人本來就不多。也就是說，那些人可以說是魔法學院裏的菁英。”

【不過他們都戴着貓耳朵耶。】

「嗯嗯，就是貓耳朵啰。」

兩人正邊聊邊走時……

「厲斯學長！」

後面傳來熱鬧的聲音，梅爾和小希跑了過來。

在學院制服里，算是特別樸素的黑色長袍。

魔法師服裝不需要沒有機能性的多餘裝飾，因此，這件黑漆漆的長袍最適合了……有人是這麼主張的。

不過，這件長袍不但不利於行動，而且夏天還會吸引太陽光，到了冬天長袍底下一有寒風吹過就會冷得要命。跟其他科的制服比起來，在機能上並沒有特別優異。

「厲斯學長早安！還有，白雪也早啊！」

追在後面的彎腰道早，眼睛睜得大大的。

「……可是，為什麼白雪也可以出來呢？」

發現得也太晚了吧。

厲斯把事情跟梅爾和小希說清楚。

……至於思思溜到床上一事就略過了，免得這兩個人也跟着效法。

「不過白雪，你真的超可愛耶！不愧是厲斯學長，我也要努力做出這麼棒的骷髏！」

梅爾很認真地看着白雪說道。

【居然說我可愛啊！】

白雪像是很害羞似的捂着臉。

看她的動作，就像是兩頰羞紅的少女一樣……只有動作像啦。

【對了，你們兩個是什麼科呢？】

被白雪這麼一問，梅爾和小希兩個人互看一眼。

「什麼科？不就是死靈術科嗎？」

依照剛剛的會話，應該可以很簡單地推測出來才對……厲斯也覺得有點奇怪。

【是喔，死靈術科里，男生跟女生的制服差好多唷。】

「……！」

「啊？我們科的男生也是穿這種長袍的啊。」

小希一副覺得不可思議的樣子。

這回換白雪歪着頭不解。

【咦？可是厲斯他穿的就不是啊。】

「啊，我想起有點事。不好意思，你們先走吧。」

厲斯對着死靈術科的二人組說道。

兩個人很乾脆地揮揮手說「回頭學校見喔！」便離開了。

等到已經看不到兩個人的身影后，厲斯才帶着白雪走進一條沒什麼人的小路。

然後他面向白雪──

【厲斯，你說有事，是什麼事啊？】

「啊，呃呃。該怎麼說呢……」

厲斯有點支吾其詞。

「……其實我，不是死靈術科的啦！這件制服是精靈魔法科的制服，女生版的制服就是昨天孫洛兒穿的那樣。」

白雪一直以為厲斯念的是死靈術科。

……她一直堅信着，厲斯一直在為自己小時候的夢想打拚，從沒懷疑過。

其實，厲斯並不需要為此對白雪有任何歉意。

真正被背叛的人──是一直培養厲斯，希望他成為偉大死靈術士的爸媽，並非身為朋友的白雪。

自己並沒有背叛白雪。

對於改變了自己將來的目標這一點，根本不需要覺得在白雪面前會很丟臉。

反而應該覺得是一種驕傲。

自己在精靈魔法科年度首席的耀眼成績──他選擇了這一條新的道路，也踏實地在前行，這個事實應該是可以拿出來誇耀一番的才對。

（然而……為什麼我會覺得這麼心虛呢……）

厲斯不懂。

【為什麼你不念死靈術科呢？】

理所當然的疑問。

「……」

為什麼，因為某件事情而使得我有心理障礙，變得超怕死靈相關的事物。

……之後，一定還會有別的疑問。

所謂的某件事是指？

為了讓死掉的白雪復活，在墓園施了返魂術，結果差點被跑出來那些不死怪物們吃掉。

（這種事，怎麼能對白雪說出口嘛！）

根本不是白雪的錯。

是自己讓術法失控，是自己搞出來的心理障礙。

可是──

即使如此，白雪還是會責備自己吧。

她會想，厲斯會害怕不死生物都是她的錯。

她會想，厲斯放棄了從小的夢想，都是她害的！

……所以厲斯又編了一個謊言……

他爽朗地裝出笑容，他說：「因為，要學死靈術的話，在我家裏就已經可以學到很多相當專門的了，不是嗎？我的爸媽可都是很厲害的死靈術士呢！所以，我既然都決定來上學了，當然就該學點不同的東西啊。擁有魔法體系的導師執照，在宮廷魔法師里一點也不稀奇。而且，其他領域的知識跟技術，應該也將有助於死靈術的學習吧！」

……從我的嘴巴里說出來，算是很有說服力的謊話吧。

之前被梅爾和小希問到放棄死靈術的理由時，厲斯總是會岔開話題，今後乾脆就也用這個藉口好了。

到時候看情形，只要說「我想要專心鑽研精靈魔法科之道，所以決定一路到底。」就好了。極致鑽研一個魔法體系的困難度，只要是有志於魔道的人都懂，因此那兩個人就算因此失望，應該也能夠理解才對。

然而對魔法毫無所知的白雪呢……

【嘿嘿，不愧是厲斯耶，想得這麼多。】

她好像很佩服似的頻頻點頭。

【我雖然不懂魔法，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成為一個很棒的魔法使，加油喔！】

……好直接的鼓勵。

沒有別的意思。純粹就是為厲斯着想而說出來的話，真的令人很難受。

帶白雪來上學這件事，倒是很意外地沒發生任何問題。

『厲斯用召喚魔法叫出了很厲害的使魔唷。』的傳言，迅速地傳遍整個學院。厲斯跟白雪顯得十分引人注目。

不過，那些畏懼或尊敬的眼神，早就是家常便飯的事。去年厲斯成為年度首席還有當選學生會副會長的時候，也是同樣如此地騷動。

這次也是，大概過個幾天就會比較平息了吧。

就連召喚魔法科的學生，也很少有人能夠使喚使魔，因此，厲斯在學院裏的評價又再度上揚了。雖然對於這種不是靠自己努力的結果而得到的名聲，厲斯感到有點排斥，但還是只能甘願地接受。

教師們的反應也十分乾脆，即使骷髏坐在椅子上，也最多只說「我有聽學生會會長說過，擁有使魔也是魔法師的一種地位象徵。今後請多多加油吧，大家也要好好效法唷！」，然後就一如往常地開始上課。

因為聽不懂魔法相關的課程，覺得無聊的白雪便大剌剌地拿起筆記本開始塗鴉。即使如此，「要使魔集中精神上課本來就不可能嘛……」教師們也只有苦笑，沒有任何人指責白雪。

厲斯開始覺得，自己那麼拚命想要隱藏白雪的存在一事，根本就是笨得要命。白雪已經很自然地融入了校園生活。

就算魔道士必須要思考機靈，這要求也是太過頭了啦。

不愧是王國頂級的魔法學校。

（平常我倒沒怎麼在意……不過這所學校，真是不得了耶。）

厲斯雖然已經在這裏念了四年書，但在此時他特別有感觸。

在學生食堂里吃着平實價格、料好、量多實在的義大利面。

白雪就坐在厲斯身旁。

食堂里到處都是人，但厲斯的身邊就像是特別座，沒有半個人。

【厲斯，為什麼你身邊明明有位置，大家卻不來坐呢？果然是因為我在的關係吧……】

字裏行間看起來有點不安。

「啊，不是啦，平常我身邊本來就沒有什麼人會靠近了。」

這是真的。在白雪出現以前，索利斯的身邊就一直都沒有人敢靠近。

梅爾和小希通常都是在離死靈術科校舍比較近的第三食堂吃飯；南宮薩跟思思則是在學生會辦公室用餐；孫洛兒則是每天都請高級料理店送料理到教室。

【莫、莫非，你被欺負了嗎？】

白雪看來很擔心。

「沒有啦，不是你想的那樣子……」

【還是大家都討厭你呢？】

對這超級直接的問題，厲斯只能苦笑。

「這個嘛，我想也是有這樣的人啦！」

其實應該說用「敬而遠之」來形容最貼切吧。不過，自己說出「大家對我都敬而遠之！」這種話，好像又有點奇怪。

「……算了，這樣不是很好嗎？我們就可以舒舒服服地吃飯啦！」

厲斯打馬虎眼地帶過這個話題，但白雪卻搖搖頭。

【這樣子不行啦，難得都來上學了，當然要大家一起吃飯才好啊！那樣才會好吃嘛！】

「那樣說也有道理啦……」

【等我一下唷。】

白雪好像想到什麼似的，四處觀望着食堂里。她的眼神對上附近剛好正在偷瞄他們的三個女生，馬上就站了起來。

「……？」

厲斯雖然覺得奇怪，但還是吃着他的義大利面，看着白雪的行動。

白雪走到了三個女生面前。

「啊。呃呃，有什麼事嗎？」

白雪站在三個一臉困惑的女生面前，開始寫字。

一個女生把她寫的字念了出來。

「呃呃……如果不介意的話，請跟厲斯一起吃飯。」

「噗！」

義大利面噴了出來。

『厲斯噴義大利面』，這種平常根本無法想像的畫面，讓注視着厲斯跟白雪的大批學生髮出感嘆與驚訝的聲音。

「那個厲斯居然噴出義大利面……」「學生會副會長噴義大利面耶……」「完美超人厲斯噴義大利面……」「超人義大利面……」

光是聽到傳進耳里的竊竊私語，就讓厲斯臉更紅了。

一口氣將剩下的義大利面吃完，用手帕擦了擦嘴巴后，厲斯飛也似的逃離食堂。

「完美義大利面超人……」「天才義大利面男」這些彷彿厲斯是料理義大利面的達人之類的話語，微妙地停留在厲斯耳里。

白雪也緊跟着追了出去。

衝到沒有人的精靈魔法科校舍的內部玄關后，厲斯才停下來喘口氣。

【怎麼啦，厲斯？】

白雪一臉不可思議的樣子，厲斯強忍着心中的不快。

「我才要問你到底想要幹嘛呢？突然去跟那些不認識的學生……」

【她們好像認識你唷！】

「就算她們認識我，我也不認識她們啊！」

厲斯的表情很不高興。

【那認識就好啦，大家一開始都不認識的嘛！】

白雪的話讓他感到十分厭煩。

「話是那麼說沒錯，但我並不想毫無來由地就去認識別人。」

但白雪緊接着寫道：【她們想跟你一起吃飯啊！】

「那又怎麼樣，我又不想跟她們一起吃。」

【不過，大家一起吃才會好吃嘛！】

「也許是吧，但我不想跟你特別去拉來的人一起吃飯啊。這樣不是很尷尬嗎？而且，對方跟我一起吃飯的話，可能會覺得快要窒息了吧。」

【你跟她們好好相處的話就沒事啦！】

「我就說啦！為什麼我要跟你特別拉來的人好好相處呢？你很雞婆耶！」

面對沒有交集的對話，厲斯不由得大聲了起來。

白雪的動作停了一下。

【我很雞婆嗎？】

「……嗯嗯。」

厲斯點點頭，這時候必須要把話說清楚。

【我只是希望，你能過着很快樂的校園生活啊。】

厲斯調整了眼鏡的位置，冷冷地說道：「……你是我的監護人嗎？就算沒有你幫忙，我本來也可以弄得很好，不要再那樣到處去跟人攀關係了。如果你做不到的話，就離開我的公寓吧。」

……厲斯覺得自己有點說得太過頭了。

白雪很明顯地心情沮喪，在筆記本上寫下了短短的一句──

【對不起。】

「……知、知道就好，我也說得太過分了，對不起。」

氣氛好像有點尷尬。

跟白雪處得這麼僵，這可能是第一次吧。

以前雖然也曾拌過嘴，但那時候都還會挂念着對方的感受，不像今天弄得這樣尷尬。

（……是我太過分了嗎？）

冷靜地思考過後──厲斯認為並不是如此。

他真的不知道白雪在想什麼。

不過，那些畏懼或尊敬的眼神，早就是家常便飯的事。去年厲斯成為年度首席還有當選學生會副會長的時候，也是同樣如此地騷動。

這次也是，大概過個幾天就會比較平息了吧。

就連召喚魔法科的學生，也很少有人能夠使喚使魔，因此，厲斯在學院裏的評價又再度上揚了。雖然對於這種不是靠自己努力的結果而得到的名聲，厲斯感到有點排斥，但還是只能甘願地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