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渭水河邊的對話
李世民拿過信封的時候，手上的青筋跳動，眼中殺機瀰漫，最後平靜的抽出布帛，看了起來。
看完之後信封被壓在御案上，他要自己時時記得這份恥辱，征戰一生身為大唐最尊貴的人，今日被敵人羞辱為兒皇帝，兩日之後自己卻要親手奉上國庫，祈求對方高抬貴手，這種恥辱誰能放的下？
第二日一個消息傳出，偉大的皇帝陛下為了長安百姓的安穩，將在八月三十日，也就是明日，在渭水河邊與突厥議和。消息一經百姓痛哭者有之，慶幸者有之……
駐軍在外的尉遲恭聽得這一消息，偌大的一個鐵血漢子哭的和月子裏的孩娃一樣。無數將士刺面披髮，祈求出戰。文臣們更是陰沉着臉，見面也不說話，最多就是點點頭。
整個大唐的驕傲在這一天被摧毀的點滴不剩，他們的皇將要去卑躬屈膝，換取百姓的安寧，君辱臣死啊！
一時間好像所有人都失去了說話的能力一般，整個長安寂靜的像是一座鬼蜮，連渭水對面的突厥人都被嚇到了，急忙派探子去查探。
當得知長安上至文武百官，下至黎明百姓用靜默來抗議皇帝議和的時候，頡利都被嚇到了，一座城都做好戰死的心理了，自己要多久才能打下這座城？
太陽依舊下山了，長安變得更加安靜，那是爆發前的沉默，即便是露宿街頭的家庭，當家的也是沉默的坐在街邊，看看自己的婆姨孩子，再看看那些巡邏的士兵，他都不知道怎麼了，明明議和了就不會打戰死人了，可是為什麼他心裏總覺得丟了什麼呢？
在所有人都睡不着的時候，一隊五百人的騎兵出了城，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下，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裏。
時間流逝，靜坐了一夜的李世民站起來了，沒有誰知道他坐了一夜想了什麼，玄武門那一日改變了李老二一家子的命運，可是從歷史的角度來說，今日才是改變大唐命運的一天。
哀兵必勝，知恥后勇。關中漢子有的是血性，有仇必報，這種奇恥大辱，早晚要用血來洗。
宮門大開，一身戎裝的李世民一騎當先，房玄齡，高士廉等人緊隨其後，朝着渭水奔去。至於長孫無忌，杜如晦等人卻是留守長安，萬一出什麼變故，需要有人鎮守，更重要的是李世民怕自己身死，皇權他姓。
議和也是需要將氣勢的，幾萬大軍交叉走動，鼓聲不斷。頡利隔着渭水觀望，只見旌旗翻滾，唐軍氣勢如虹，大有百戰不旋踵的決心。到這時候他才放下突襲的打算。
“陛下，昨夜蔡聰那小子連夜出城，他雖然是個小孩，不過心性狠辣，手握五百騎兵，臣怕他到時候會誤事。”
李績騎馬在李世民身邊，小聲的說著。蔡聰有多狠辣他是最清楚的，只不過是為了斷絕後患，就將賦稅大案捅出來，時機拿捏恰當，不管是權勢多重的人都壓不下來，最後死了幾百人，數千人被流放。
“昨夜出城的是國師，不是什麼蔡聰。記得國師擁兵三萬，即便是朕和國師說話也是商量着來的，記住了沒有？”
“臣記住了。”李績眼睛一眯，微笑着說道。看來是皇帝和蔡聰有什麼計劃是不能讓人知道的，到這時候才說出來。
“今天國師說什麼做什麼，連朕也干涉不了，只能勸說，明白嗎？把這個消息通報全軍，今日所有人都必須對國師恭恭敬敬。”李世民陰沉的說著，出這種下策實屬無奈，如果再給他一年時間，未嘗沒有一戰之力啊！
“臣遵旨。”李績說完調轉馬頭，去做佈置。李世民口中‘今日’二字他是聽的清清楚楚的。一日國師，看來蔡家子說服了皇帝，要做大動作啊。
“陛下是怎麼回事？五百人的騎兵能做的了什麼？萬一議和的時候出什麼亂子，蔡家那小子擔得起責任嗎？”尉遲恭壓着聲音的說著，事關皇帝由不得他們不怕。
“莫要多說，陛下英明神武，冒這麼大的險自然是為了什麼大事，不過一會要是出什麼亂子，你們記得先保護陛下撤離戰場。”房玄齡一臉嚴肅的說著，大唐現在少了誰也不能少了李世民。
“你們也太小瞧朕了，當年在東都朕率領玄甲騎大破王世充的時候，驚險遠超今日百倍，朕可有退縮過？”李世民大笑着，挺直的背脊就像是一根擎天柱一樣，周圍的人皆是精神一震。
“大唐萬勝！”
不知道誰喊了一句，其他軍士也齊聲呼喝，聲浪震天，一掃頹廢之氣。有這樣的皇帝，我們誰也不怕！突厥那邊可就不這樣想了，頡利派了一隊騎兵前來問話，陣前挑釁是否想大戰？
態度傲慢，語氣狂妄，這些突厥騎兵的到來就像是一盆冷水當頭潑來，房玄齡握着佩劍的手緊了又松，最後將緊握的拳頭藏在袖子裏，笑着解釋，皇帝議和之心從無變過，請使者轉告頡利大可汗。
看着狂笑而去的突厥使者，在場的人心都在滴血，若是再強大一點，再給一點時間休養生息，何至於對異族卑躬屈膝？
正午時分李世民率眾人在渭水河邊，隔着便橋會見頡利，雙方大軍皆在不遠處。說是會見其實就是隔着河對話，頡利李世民相互間的對話，只有身邊的幾個人知道。
史書上說李世民大聲斥責着頡利背棄盟約攻打大唐，說的頡利無法反駁。實際上上呢？形勢逼人，李世民把姿態放的很低，完全是將自己擺在一個附屬國的位置。
事實上也真是如此，隋末的時候群雄割據，大多數的勢力都向突厥稱臣納貢過。李世民的老子李淵也這樣做過。
“頡利可汗明鑒，我大唐未曾對突厥斷貢，即便是小皇登基，第一件大事也是在籌備給頡利可汗的貢品。即便是這樣，你們的大軍還是攻打我大唐了，難道你們是要違背兩國友好的盟約嗎？”
這話李世民喊的情真意切，沒有半點的不情不願。後世人咋說的？國與國之間就沒有臉皮這種說法。
河對岸的頡利聽的開懷大笑，原本他還怕李世民年輕氣盛說出難聽的話，沒想到李世民居然這麼識趣。
“原來是這樣子，你們唐國的那個誰？對那個長孫無忌說你不想再進貢，想要背棄盟約，所以本可汗才帶兵來問問你，還進貢嗎？”頡利滿嘴的放炮，長孫無忌就是李世民的手臂，如果能離間他們那是最好不過了。
聽到這話李世民臉色鐵青，恨不得揮兵渡河跟頡利大戰一場，可是他不能，他只能深深的吸一口氣，笑呵呵的說道：“大概是以訛傳訛吧！我們大唐對誓言是十分重視的，不會毀約的。”
“這樣啊？那你們準備了什麼進貢呢？”頡利在河對面將李世民的臉色看的清清楚楚，他當做不知道，平靜的問着。
“珠寶20車，黃金一萬兩，白銀十萬兩，布帛一萬匹。”李世民平靜的說道，這些早在前天的議和書上就寫明了，現在要他說出來不過是想羞辱他罷了。
“哈哈哈……好！本可汗很滿意。不過本可汗還要糧食兩萬石，禮尚往來，本可汗贈你馬三千匹，羊一萬頭。來人！帶幾個奴隸過來。本可汗要和唐皇歃血結盟。”
頡利的話說完，幾個戰士就拖着四五個衣着破爛的漢人上前。頡利抽出彎刀，大聲的對李世民說道：“結盟需要告訴上天的，今日我們就用人血來祭天。”
“不要啊！”
“饒命啊！我不想死啊！求求你們放了我吧！”
“救我啊！救我們啊……”
跪在地上的漢人哭的涕淚直流，有的已經是屎尿齊流了。河對岸的人羞愧的扭過頭閉上眼睛，看着自己的百姓被殺卻無力阻擋，那種痛啊。可是大局之下幾個人的犧牲是可以忍受的。只是犧牲的應該是戰士，而不是手無寸鐵的百姓。
“哈哈哈……為表誠意本可汗先動手。”話音剛落，頡利手起刀落，幾道血柱噴起，帶着驚恐表情的人頭在地上滾動幾圈，其中一個被頡利一腳踩住。
“唐皇到你了。五個吧！殺五個就可以了。”頡利囂張的說著，還將腳下的人頭踢了出去。李世民一句話都不說，讓他殺誰？他手裏可沒有突厥人，就算有突厥人，頡利也不會讓他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