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口技
“諸位好像對本官萬分不服,進來這麼久一句話都不說。”蔡聰側躺胡床上,看着他們,玩味的笑着。
“我等不敢,拜見大人。”
眾人齊聲說道,語氣中卻無半分恭敬,有氣無力顯得十分勉強。
“也罷,我也知道你們十分不服氣。百戰之功到今時今日卻依舊功不成名不顯,而我不是天潢貴胄,又無赫赫之功,卻一下子爬到你們頭上。心中很不甘心吧?”
“我等不敢。”
“不敢?我聽諸位的語氣可是怨氣衝天呢!一時間本官也不去和你們說什麼大道理。我只能告訴你們,今次事關重大,你們誰若是立功了,本官保他晉三級,錢暫時就沒有,這次突厥來襲,朝廷耗費錢財的地方太多了。”
“大人此言當真?”
“自無虛言,只不過諸位又有什麼本事呢?若是不知道諸位有什麼本事,本官就是想讓你們立功,怕是也沒機會。”
蔡聰淡淡的笑着,眼前的人皆是面紅耳赤,他們一直被官家養着,因為是下九流的門派,連晉陞的機會都沒有,如今聽到連升三級,一個個眼睛全血紅了,現在就是讓他們去殺人,也絕不會有二話的。
“大人,小的等人皆是豢養奴役牲畜的好手,當年某家在討伐王世充的戰役中通過飛鷹傳書,將情報送出,也立下了不少功勞。”
為首的老人說著,不由自得的摸了摸自己的鬍子,這是他一生中少有的戰績,能在層層封禁的洛陽里傳出消息,那是相當不容易。
“雞鳴狗盜這一門奴役動物的能力本官自然是知道的,你們可還有什麼其他本事?”
“小的,會口技。這樣也算?”一個年輕人猶豫了一下,小聲的問着。
“口技?”蔡聰很是驚奇的看着他,後世對這種技能多有描述,連蒲松齡的聊齋中也詳細的記載過,不過後世還真沒聽說過會這種絕技的人。
見到年輕人窘迫不安,蔡聰笑了笑才說道:“自然是的,不知可否當場演示一番?讓我們欣賞下這口技的神奇。”
京中有善口技者,會賓客大宴,於廳事之東南角……一扇一撫尺……遙聞深巷中犬吠,便有婦人驚覺欠伸,其夫囈語。既而兒醒,大啼。夫亦醒。婦撫兒乳,……忽一人大呼:“火起”,夫起大呼,婦亦起大呼。兩兒齊哭。俄而百千人大呼,百千兒哭,百千犬吠。中間力拉崩倒之聲,火爆聲,呼呼風聲,百千齊作;又夾百千求救聲,曳屋許許聲,搶奪聲,潑水聲。凡所應有,無所不有。雖人有百手,手有百指,不能指其一端;人有百口,口有百舌……
忽然撫尺一下,群響畢絕。撤屏視之,一人、一桌、一椅、一扇、一撫尺而已。
後世有文章宣揚口技的神奇,蔡聰到死也沒有見過這種絕技。沒想到今日卻大開眼界,不由得誦讀出這篇古文。眾人驚服,這文章寫的太貼切了。
年輕人什麼時候被人這麼寫書誇過?既高興又害羞,站在一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叫什麼名字?如果不嫌屈才,就留在我身邊做個幕僚吧!”蔡聰淺笑的說著,天生我才必有用,何況是這種有神乎其神的技能之人。
“小的叫裴東,願為大人效命。”裴東抱拳施禮,這年頭可沒有效命小孩就丟人的說法,官階權利才是壓制一切的力量源泉。
所以其他人雖然看不起裴東的行為,眼裏卻透露着羨慕,這小子踩着狗屎走大運了。主子八歲就五品,就算一輩子都不陞官,那也是許多人一輩子仰望的對象。
“你們也別羨慕,只要把本官交代的事情做好,升官發財那是不在話下。蒙寶來傳令這間房子十丈內不許任何人靠近,違令者刺探軍情處置。”
蔡聰突然高聲呼喝,不片刻周圍就靜的只有鳥蟲鳴叫。蔡聰這才壓低了聲音,將事情一點一點的吩咐下去。在場雞鳴狗盜之輩越聽眼睛越亮,有些人更是興奮的渾身發抖。
“老朽謝過大人,若此間事成,我盜門必將恢復昔日榮光。”為首的老人說著就要跪下去,蔡聰急忙扶住他。就是李世民平日裏也不會看着70開外的老人對自己下跪的,必然會扶一把。
“無需多禮,這是利國利民的事。如今陛下動員軍馬,尉遲將軍又斬殺突厥千騎,和談是必然的事情。你我拉攏敵首不過是錦上添花,唯有此事必須成功。萬事皆託付諸君了!”
蔡聰說著鄭重的對他們行了一禮,眾人急忙躲避。要是剛才的話,他們不但敢受這禮,還敢說說風涼話,可是現在,誰要是受這禮,就是在折自己的陽壽。
“必不負大人所託!”盜門者眾說完以後,出門四散而去,頃刻間就消失不見。蔡聰暗暗讚歎,不愧是古老傳承的勢力,除了守在院子裏的蒙寶來,其他的侍衛居然沒有人發現他們離開了。
“大人!小的要做些什麼?”其他人都走了,裴東尷尬的站在原地,盜門的必修課里便有如何討好大人物的課綱。不過年紀這麼小的大人物,裴東真不知道怎麼討好,給他買糖人?
“去各司衙門裏看那些大人物是怎麼說話辦事的,本官只給你三天時間,務必學會如何拿腔捏調,知道大人物是如何發脾氣,怎麼威脅人的。蒙寶來你跟裴東一塊去,必要時挑起事端讓那些大佬吵一架都可以。”
蔡聰平靜的說著,目光落在地上的泥土上,讓人摸不透他的想法。
蒙寶來也不敢問他想什麼,低頭稱是,領着茫然的裴東飛快的離開。蔡聰就這麼蹲坐在院子的石階上,蔡姐兒端着肉糜粥過來,憐惜的說道:“聰兒你怎麼坐地上?地板冰涼,快快回屋裏去吧!”
蔡聰接過粥,笑呵呵的說道:“沒事的娘親,您去忙吧!告訴鄉親們不要到這個院子來,我在等一個客人。”
“好,那你喝完,娘親就走。”蔡姐兒說著坐在一邊看着蔡聰喝粥,兒是心頭肉,這些天看不到,她都覺得不如死了算了。現在是怎麼看也看不夠。
過了一會蔡姐兒端着碗大步的離去,農家婦人,可不會扭扭捏捏的走路。
蔡聰就靜靜的看着天上的雲朵飄來盪去,他的思緒也飛散,忽然想到那年第一次出任務去騙一個教授的研究成果的時候,那時候他可是緊張的手心全是汗。思緒散開了,就很散了,連小時候搶狗食這種不堪回憶的事情也記起來了。
就在這時候,一陣腳步聲將他驚醒,一個身形昂然,面白無須的男人在一群人的擁護中,眼帶笑意的看着他。
蔡聰站起來拍了拍手,伸了伸懶腰笑着說道:“大太監你來了啊!我還以為你要到午後才來呢!”
聽到蔡聰的話,嚴咚眼裏的笑意退散,眼中閃過一絲狠厲,難道宮中有人泄露消息?心念一轉,又覺得不對,他領了旨意直奔慈恩寺而來,其他人根本沒機會通風報信。
想到這裏,他笑呵呵的說道:“蔡家小郎君居然在等某家,不知你是如何知道某家會來的?”
“陛下是皇帝,這麼大的事情,他再信任國公,也需要派貼身的人來考驗一番,昨日不來,算是體恤小子良久未歸家。所以今日也該有人來了,只不過比我猜測的要早了一點。”
嚴咚眼睛急劇收縮,若不是親眼看到是個小孩,他都要懷疑這話是一個久經官場的老狐狸說的。
“裏面請!第一次見面,總不能在站着聊。”就在嚴咚不震驚的時候,蔡聰站起來延手笑着請他到堂屋。
“請!”
嚴咚客氣的說著,他也算是眼睛長在頭頂的主,那些王公大臣里能得他一個請字的也是屈指可數,今日算是被蔡聰震懾到了。
跪坐以後,嚴咚的翻滾的情緒平復了下來,多年隨李世民征戰,又參與玄武門兵變,眼前這點事,只不過是讓他驚奇一下罷了。
端起甜水抿了一口,他才淡淡的說道:“雖然有李國公作保,但你可知朝堂上非議滾滾,諸位大臣都上書陛下,勸諫不能將軍國大事託付在一個總角小兒的身上。
長孫大人更是在昨日散朝以後追到御書房勸諫。陛下讓某家來問你,離間突厥內部,你可有把握?若是做不到,儘早說來。畢竟是孩童,陛下說了不追究你。”
蔡聰心中不禁讚歎,到底是千古明君,即便是這種緊要關頭,居然還能因為一個臣子的推薦,而冒着這麼大的風險。
想了想他拱手說道:“若無把握,小子昨日便不會接過那寬大的官袍。”
“如此說來,你是有把握做好這件事。可敢立下軍令狀?若不能順利離間突厥內部,大軍征戰前斬你頭顱祭旗。”嚴咚的眼神像刀子一樣銳利,殺機勃發。蔡聰心中凜然,這是個殺人高手。
可惜的是,蔡聰前世已經是極度心理變態,自己找死的那種。怎麼可能會怕他的眼神,微微一笑,說道:“有何不可,若不能離間突厥,小子這顆腦袋儘管砍去。勞煩大太監回去問一下陛下,要做到什麼程度,若是只要突厥退兵,那隻需將金銀珠寶送來即可。
若是想要退兵的同時救回被擄掠的幾萬百姓,小子需要更多的信任,和五百精兵。”
“這怎麼可能做到?”嚴咚震驚的叫了起來,突厥人搶奪成性,被抓去的百姓就成了他們的戰利品,他們可不會將戰利品交出來。
最後被抓的男人成了勞力,一般會在冬天被凍死,女人成了生育工具,因為要生育,所以她們要忍受更長久的折磨和苦難。
“為什麼不可能。請說與陛下知,只要信我,我必然讓頡利放人。說到底突厥不是他一個人說的算,只是這樣做有一半的幾率突厥可能會和我們大唐開戰。救與不救,全在陛下一念間。”